《莲花楼之十年》山松子

58、四个月

　　“杨姑娘？”
　　身后传来一个娇俏声，原来是与方多病一起的那位姑娘。
　　她见我疑惑，便自我介绍说：“我是小宝的小姨，我家小宝此前在外还承蒙杨姑娘关照。”
　　我笑了笑，说：“您言重了。”
　　我此刻并不想与她寒暄，四处环顾一圈，依旧没看到那两人的身影。
　　方多病比试完后神色有些严肃，他下台后径直朝我们二人走过来，说方才有人传声给他道笛飞声来了这里怕是要出事，我有伤在身让他小姨好生照看我，他自己则去通知萧紫衿。
　　随后萧紫衿与百川院的三人前去查看，我们在前厅坐着等待消息。
　　若不是被李莲花千叮万嘱，不能随意动用自己的内力，我也肯定是要跟过去的。
　　期间何晓凤旁敲侧击打听了我和李莲花的关系，我说：“生死之交，一生之友。”
　　她听我这样说像是放下心来，看得出来她对李莲花也抱有好感。
　　我不得不暗自感叹，他的桃花运还真是旺。
　　过了一会儿，新房传来消息，乔婉娩中毒昏迷不醒。
　　苏小慵也受了些伤，她亲眼目睹动手的人就是角丽谯。现场还留有书信，提示乔婉娩所中之毒唯有扬州慢可解。
　　我顿时意识到，这是有人为了试探李相夷还尚在人间。
　　萧紫衿得到消息带众人赶了回来，面对乔婉娩的毒心急如焚，在场的人还有乳燕神针关河梦，他此前已经替乔婉娩诊断过，对于同时身重冰中蝉血霜寒两种剧毒，他也束手无策，除了扬州慢。
　　“扬州慢……那是李相夷独门内功，若是真能救婉娩，叫我跪下来求他也罢，可他早就已经死了，角丽谯那妖女究竟想如何！”萧紫衿气极。
　　按理说，笛飞声是知道李莲花的真实身份，那角丽谯的这个举动很可能是她擅自为之。照这样说，笛飞声并没有把李莲花的事情告诉角丽谯，尽管他将盟中所有事物都交给了她，可看起来似乎并不怎么信任她。而角丽谯瞒着笛飞声擅自行动，是不是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这时李莲花走进门，说自己有其他办法解决问题。
　　起初萧紫衿并不信他，毕竟鼎鼎大名的乳燕神针都说了没办法，他一个江湖游医能做什么。
　　其实从酒席上就能看出来了，这萧紫衿似乎对李莲花带着一些敌意，他们之前莫非是有过什么过节，或者说萧紫衿也知道李莲花的身份，因为其与乔婉娩关系特殊才这样？
　　而后李莲花拿出无了方丈成功救治类似的病人之说，才说服了众人，只不过药方所需的东西一时难以集齐，遂大家立马一起出发离开了房间。
　　李莲花又吩咐了侍女前去准备热水，又说让我去前厅取他遗落的布袋，大有刻意支走众人的意图。
　　这时我才明白，他方才说的话很可能都是胡诌，他的最终目的还是动用自己的内力救人。
　　他这一用，无疑是让他的身体雪上加霜……
　　“杨霖？”
　　此时的房里，只剩下我还没如他的意离开。
　　我望着床上紧闭双眼的乔婉娩，她即便是躺在那里面无表情，却还是那么耀眼。
　　我苦笑了笑，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过去。”
　　未等李莲花说什么，我便转身走出房间，并带上了门。
　　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可那又能如何。
　　乔婉娩可是他十年都忘不掉的人。
　　我刚从前厅过来，不用去都知道那里肯定没有李莲花的东西，所以我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院子里随时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远远地瞧见萧紫衿等人集齐了药材正往这里赶，我赶紧拍了拍门，只是里面没有任何动静。
　　我赶紧推门而入，只见李莲花摊坐于地面色惨白，地上似乎还有他吐的血。而房里除了乔婉娩，竟然还有笛飞声。
　　他见我闯进来深色一凛，对着我就是劈出一掌，危急之下只听李莲花开口道：“你答应过我！”
　　笛飞声这才收了手，不过却点了我的穴道，让我无法动弹。
　　此时萧紫衿等人已至门前，笛飞声一把拉起躺在床上的乔婉娩，待其他人进屋看清这一切，只会以为是笛飞声将李莲花打伤。
　　笛飞声丢下一句，若想救人拿阎王寻命来换。
　　方多病给我解了穴道，与我一起赶紧跑至李莲花跟前查看伤势。
　　李莲花抬眼看了我们一眼，最终昏死过去。

　　回到客栈，方多病连着请了好几个大夫，却都看不出什么病症，最后不得已请了关河梦过来。
　　关河梦把着李莲花的脉，神色凝重。
　　“脉象细软，血气俱虚，气血耗散，无以为继，这脉象，已是不足……”
　　方多病担心道：“不足什么！”
　　“很要紧吗关大哥？”苏小慵小心翼翼地问。
　　我紧紧盯着床上躺着的人，心里已经有所预料。
　　关河梦沉默片刻，却话锋一转，只说：“他心脉气血不足，是先天心疾致成，虽无性命之忧，亦当摒除忧思躁动，安心休养，方可无事。”
　　他们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我一句话没说，走出房间时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他既然是李相夷，心疾一说便是无稽之谈，关河梦这么说一看就是在替他打掩护。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在想着怎样让大家不为他担心。
　　我甚至觉得，是不是等到哪一天，他实在撑不住了，他又会甩开大家，不辞而别说要孤身一人浪迹天涯……
　　李莲花呀李莲花，你要不要这么傻……说好的有事要告诉朋友，都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过了一会儿，关河梦和苏小慵一起走了出来，我赶紧擦干了泪痕。
　　我走上前，冲着关河梦说：“关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像是看出什么，便让苏小慵先到外面等他，跟着我来到转角的位置。
　　我问：“他还有多久？”
　　关河梦愣了愣，而后叹道：“已不足四月。”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我的心还是忍不住抽动了一下：“竟然已经……不足四月了……”
　　关河梦问：“杨姑娘，他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中了什么毒？”
　　“中毒？”
　　“是啊，他的脉象浮沉难测，却为中毒之象，只是我却诊断不出他中的是何种毒。”
　　我微微一愣，只道他之前是因为受伤毁了根基，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中毒。
　　他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
　　我摇了摇头，说自己并不知道。
　　关河梦宽慰了我两句，随后便离开了。

　　回到房间，方多病让我暂时先照看着李莲花，他则拿着药方出去抓药了。
　　我坐在床前，望着眼前的人依旧昏迷不醒，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忽然，李莲花全身开始不可控制地抖动了起来，我一摸竟然全身冰冷，我用被子将他裹地紧紧的，还是不起作用，口唇甚至渐渐有些青紫。
　　想到之前在莲花楼的经历，我立马脱下外袍钻进了被窝，将他紧紧圈住。
　　顿时感觉，无数的寒气只往我身体里窜，让我也不由地一哆嗦。
　　“你这个骗子，说好的不再骗我，说好的一起承担，感情都是屁话，你这样真的很讨厌知不知道？以后要是再这样，抑或是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我绝对要骂你个狗血淋头！李莲花，你快点好起来吧……我不管你是谁，接下来的日子你都要好好的给我活着……全当是为了……为了你的乔姑娘……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就去将乔婉娩杀了，让她下来陪你！”
　　“……小……宝……”
　　我愣了愣，将耳朵贴近他的胸膛，才听清楚他是在唤着方多病的小名。
　　“好哇李莲花，在你心里，果然方多病要比我重要！那我就把他也杀了！让他也下去陪你！”
　　突然，我的手臂被他紧紧抓住，我一个激灵，还以为是他醒了，抬头一看他仍是紧闭双眼。
　　我无奈，说：“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呢！”
　　我将他重新抱紧，他身上的味道充满了我整个脑子，让我不禁有些迷恋。
　　“李莲花，什么时候也让我进一进你的梦吧，这样才公平……”
　　渐渐地，李莲花有所平复，身体慢慢回暖，抓我的手也松了下去。
　　想着方多病可能快回来了，我有些不舍地离开了被窝，刚穿好衣服下床，直觉一阵眩晕袭来，让我一个没站稳倒在了桌子旁。
　　正在这时，方多病推门而入，见此情形赶紧跑过来将我扶起来。
　　“杨姑娘你没事吧！呀，你的手怎么这么凉，莫不是病了吧！还是旧伤又发作了？！”
　　我忙摆摆手，说：“我只是刚才起身有些猛了，头有些晕，不打紧。药买回来了？”
　　方多病点点头，说：“我让小二正煎着呢，等会儿就送过来。杨姑娘，你本来也有伤在身，还是快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我呢。若是你再出什么问题，让我一个人可怎么办。”
　　我笑了笑，说：“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真的有数就好！”
　　方多病坚持让我回屋休息，之后我便回了房间，整个人昏昏沉沉，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后来我是被方多病叫醒的，再看外面天已经漆黑。
　　他见我没吃晚饭，便给我送了过来，还告诉我李莲花已经醒了，苏小慵还过来看了他。
　　听到这个好消息，我不免放下心来。
　　方多病看我吃完，将盘子收了下去，顺便要去后院看看李莲花的药，他说交给别人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本想要看看李莲花的情况，只是远远的却瞧见乔婉娩站在他门外，神情悲切。
　　她果然没事了。
　　只不过她才刚好，又身为他人妇，深更半夜怎么会来这里？
　　唯一的可能，是她也知道了李莲花的真实身份……
　　我本打算转身离开，毕竟听人墙角实在不是什么正当行径，可又耐不住强烈的好奇心想知道他们说什么。
　　于是，我绕了一圈，来到后窗的位置，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