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罗马也盛产垃圾》见习农场主

8、小情人

　　大年初五，凌晨一点。

　　卞采的小屋从未没有留宿过异性，而且她租的房子面积很小，平时够她一个人在屋里闹腾，感觉不到拥挤，怎么多了一个人，连不占地的空气都显得不太充裕。

　　想着外面客厅沙发上休息的申青耶，她到这会儿都没睡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漫漫长夜，总不能一直这么清醒。

　　从客厅里突然发出哐当一声，彻底撵走卞采微弱的睡意，她赶紧下床，拧开门锁，走到客厅，发现申青耶从沙发上滚下来，躺在地上。

　　“怎么了这是，老板，你没事吧。”卞采着急忙慌冲过去，力图扶起地上的申青耶。

　　申青耶神志不太清醒，配合着卞采，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嘟嘟囔囔念叨着什么。

　　卞采没听清他在说什么，不小心摸到他的手，怎么这么烫。她扶申青耶再次躺在沙发上，注意到申青耶红扑扑的脸，像是微醺的状态，她将手心贴在申青耶的额头，挺烫的，好像是发烧了。

　　像是为了验证她的结论，卞采跑回房间，从抽屉里翻出来水银体温计，拿过去给申青耶测一测，当然不是发烧是最好的。

　　她蹲在申青耶面前，轻声叫着申青耶，“老板，你可能发烧了，我先给你量量体温，你方便把温度计放在腋下吗？”

　　沙发上的申青耶貌似很听话，一下子坐起来，闭着眼睛，开始一件一件的脱衣服。先脱掉毛衣，里面还有件薄款卫衣，他也脱掉，差点扔到卞采的头上，幸亏卞采躲得快。

　　其实，卫衣脱完就可以了，卞采刚想跟他讲可以了，结果，申青耶还把最里面那件短袖也脱下来，这次他的手法很准，正好砸在卞采的头上。

　　“可别再脱了，我是你量体温，不是给你洗澡。”当卞采从头上拿掉申青耶的短袖后，看到申青耶裸.露着上半身，映入眼帘的不是申青耶的宽肩窄腰、有型腹肌，而是他胳膊上的那一道道疤痕，手腕上的疤痕最为醒目。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那些不服帖的疤痕都是人为主动因素造成的，除非有人可以虐待申青耶，否则，申青耶极大可能存在自虐或者自杀倾向。

　　卞采将体温计放在申青耶腋下，起身去卫生间，她将毛巾浸湿，抬起头，镜子里的脸上飘过满满愁绪，好似告诉她，申青耶不是善茬，他肯定有故事，劝告卞采不要涉入太深。

　　申青耶的确发烧了，还病得不轻，这一整晚，卞采一会儿喂他吃药，一会儿给他擦拭身体，隔一段时间再次量量体温，折腾整整一晚上。终于，临近天亮，申青耶体温降下来，卞采趴在床上，疲惫地倒头便睡着。

　　……

　　辛勤的太阳定点上班，昨晚忘记拉上窗帘，卞采睡得迷迷瞪瞪，那一抹阳光调皮地遮在她的双目，刚一睁眼，刺眼的阳光差点闪瞎卞采的眼睛。

　　“哎呀，谁能好心帮我拉一下窗帘啊。”她似乎忘了家里还有另外一个大活人，卞采的大嗓门求救迎来了申青耶。

　　申青耶全然没了昨日的病态，精神抖擞，已然穿好毛衣来到卞采的卧室门口，由于昨天卞采没有关门，申青耶不用特意朝里面伸头，打眼一瞧便是窝在被窝里的一团，看不到卞采的身体。

　　咚咚咚。

　　“方便我进去给你拉一下窗帘吗？”申青耶问。

　　被窝里的卞采听到申青耶的声音，才意识到申青耶还在家里，尴尬地无声骂了句脏话后，整理好心情，小声地说。

　　“不不不用了，我自己来，你先去忙吧。”

　　“那好，我先走了，谢谢你的照顾，下午我们再见面的时候，我将昨晚的费用一同结算给你。”申青耶发觉自己可能带给卞采不适，相当自觉地选择马上离开。

　　什么叫昨晚的费用，昨晚发生了什么，他要给她钱。卞采琢磨一会，始终不太理解他的意思，爬起来准备问清楚申青耶，结果，客厅里空无一人，沙发上放在叠好的棉被，餐桌上还放着他做的早饭。

　　卞采跑到阳台那儿，望着楼下，申青耶的身影渐行渐远，她没忘记申青耶身上的新旧伤疤。不敢想象，万一，卞采真的成功拿下申青耶，再狠心抛去他。照着目前申青耶的精神状态，他一个想不开，死亡的恐惧感变成了动力，真的自杀了，卞采岂不是就成为间接杀人犯。

　　这……一瞬间，犹如醍醐灌顶，卞采镇静下来，打开手机，仔仔细细盘算了下她的账户余额，上次收到黎瑞的20万，姑姑墓地花费10万，本身余额还有5万多，那么现在，如果要归还黎瑞的20万，还差5万，要不是该死的骗子，她才不会跟黎瑞谈什么合作。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周围没有人能愿意借给她五万，网上倒是越多借钱的渠道，不知道靠不靠谱。

　　卞采在网上看了一圈，还是不敢贸然在网上贷款，利率高不说，万一以后还不上，岂不是会像电视上演得那样，催债的找上门来，骚扰她以及她的家人，虽然她已经没什么家人，不过，这种方法太过于危险，行不通。

　　纠结半天，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办，卞采肚子倒是很真实，一顿不吃饿得咕咕叫。她走到餐桌上，桌上摆着牛奶、水果和三明治，统统都是申青耶用卞采家现有食材做的，另外餐盘下面还压着一张便利贴。

　　上面写着：「不好意思，占用你厨房。谢谢你照顾我。」

　　很…有申青耶的风格。

　　下午，申青耶照常来接卞采去公园。这次的卞采满腹心事，话多的她今天很明显没有什么说话的欲望，经常说一句，停顿好几句。

　　申青耶看出来她的不在状态，或许因为昨日她辛苦照顾自己，而没有休息好。他提议提前结束今天的一小时谈话。

　　在送卞采回去的路上，卞采坐在副驾驶，心里还是想着那五万的事。好巧不巧，手机收到一则防诈骗的短信，她嘴里念叨着：“怎么这个世界上那么多骗子，我的五万啥时候能找回来啊。”

　　“你最近是不是缺钱？如果可以，我可以预支你五万薪水。”申青耶问道。

　　“真的吗？预支我五万呢，不是小数目。”卞采惊讶道。

　　申青耶笑着看了眼卞采，点点头：“千真万确。”

　　“那么，我欠你100次谈话，不对，我再免费加上10次，这样我总共欠你110次谈话。老板，你真是个好人。”卞采完全接纳申青耶的提议，一点想反驳的想法都没有，看得出来，她是多么想要扔掉这烫手的山芋。

　　可烫手的山芋在温度失衡的情况下，还是很温暖的。

　　还是约在便利店，黎瑞这次头发剪短，包包变大，比上次的更贵更好看。她全身上下一身黑色，不知道是最近时尚圈流行还是参加谁的葬礼，来到卞采面前，敲了敲桌子。

　　“我来了，什么事这么着急见我，是你成功了吗？”

　　卞采放下手上的纸箱，慢慢走向黎瑞，说出早早想好的措辞，“黎小姐，实在不好意思，我搞定不了申青耶，那二十万我会一分不少的转给你，请你另找她人吧。”

　　不是说技术上她搞不定申青耶，只是说，她害怕她的所作所为再伤害到别人，这不只是二十万的事，她一辈子估计活在阴影里都有可能，拜托，她卞采长这么大，每一步都不容易，至少现在的她更加会为自己考虑。

　　黎瑞像是预料到卞采的出尔反尔，不紧不慢地从包里掏出来一沓照片，扔到收银台上，也就是卞采的面前，慢慢地伸出手，挑衅般拍拍卞采的右脸。

　　“这可不是你说不干就不干的，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就算你说不干，我要是把这些照片都发给申思，你猜她会怎么想，你们的关系就算没有暧昧，申思也不会放过你的。”

　　卞采拿起桌上的照片，是昨天她搀扶着申青耶回她家的路上，有人偷拍的。当时申青耶身体不舒服，她们肢体动作确实看起来很亲密，可他们的确是纯洁的互帮互助关系。

　　“你也太卑鄙了，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为什么要这么陷害我。”

　　黎瑞轻蔑一笑，从包里掏出烟盒，纤细的指头夹住细烟，没点着火，而是衔在嘴里，“你是跟我没仇，但是，我为了自己，可以牺牲掉很多人，譬如，陌生的你，还有熟悉的他等等。”

　　“你还有19天的时间，抓紧吧，我看他对你还是不错的，没准这会儿都喜欢上你了。申思这人，你也知道，心狠手辣，上次你也见识过了，你要是真不想干，那么，这些照片会在我的添油加醋中安全送达她的手里，至于她怎么处置你，就不管我的事了。”

　　果然，最毒妇人心。卞采还是太青涩，这种诡计多端的小三经过社会的严酷磨练，她斗不过很正常。眼下，她还真没办法。

　　“你说过，如果我失败了，只需返还90%，是不是也是缓兵之计？”

　　“不然呢，我白白浪费时间和金钱在你身上。我不这么说的话，你肯定不会同意。事已至此，接着做吧，这件事其实也不是坏事，据我了解，申青耶是个不错的对象。”

　　不错的对象，你怎么不去搞定他啊。卞采心想，这女人真是坏得很，她肯定知道申青耶有寻死的行为，所以才花大价钱让人去摆平他，出了事，跟她没有任何干系。

　　“那你的意思，我必须得成功拿下申青耶，这件事才算了结是吗？万一，申青耶因我而死怎么办？”卞采想问明白。

　　黎瑞手里揉捻着那根细烟，脸上表情严肃起来，悻悻道：“死亡哪有这么容易，有些人想死都死不掉。你能拿下申青耶，意味着，让他爱上你，爱情多么虔诚，离别不舍都会让爱人心痛，怎么还会寻死觅活呢。”

　　死亡和爱情有关系，但谁影响谁说不定。

　　从未拥有过爱情的卞采无法理解黎瑞所说的，有了爱情，难道一心想死的人就会回心转意吗？她持保留意见，因为她现在不这么认为。一个人想死，再热烈的情意也无法阻挡他轻生的脚步。

　　天光大亮，卞采同孙姐交班结束，坐在回家的公车上百思不得其解，整个人心里闷闷的，总想酩酊大醉一场，貌似她认为这样可以摆脱烦恼。

　　在她沿街寻找还在营业的酒吧时，一道熟悉的身影远远从卞采的视线中闪过。不对，田玖时为什么会在酒吧一条街，他不应该在家里好好复习，这么早出现在这里，非常不正常。

　　卞采从口袋里翻出来口罩，戴上口罩，小心翼翼地跑过去，企图跟上田玖时。

　　不过，两人不仅距离很远，错综复杂的小巷，宛如小小迷宫，不太熟这片区域的人，根本不可能快速找到人。找了半天，没看到人。她想还不如打电话来得快。

　　田玖时没有手机，考虑到他已经高三，卞采是打算等他高考完，再给他配备手机电脑等。这个节骨眼上，才发现没有手机是件特别不方便的事儿。

　　她打电话到田玖时家里的座机，电话是田玖圆接的。

　　卞采：“圆圆，你哥在家吗？”
　　田玖圆：“不在，他去打工了。”
　　卞采：“不是跟他说过，打工会耽误学习，不让他去吗？”
　　田玖圆：“他为了赚钱给奶奶买药，奶奶病了。”
　　卞采：“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田玖圆：“哥不让我说，他说不能再麻烦姐姐，姐姐赚钱也不容易。”
　　卞采：“毛都没长齐呢，学什么大人，你让他给我等着，看我不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