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罗马也盛产垃圾》见习农场主

9、小情人

　　大年初六，上了一晚上的夜班，疲惫不堪的卞采本可以直接回家补觉，结果却找了一上午的田玖时。

　　要不是田玖圆提供田玖时的日常，卞采估计还在马路上广撒网，没有目的地寻找她认为不听话的田玖时。

　　田玖圆告诉她，她哥晚上酒吧兼职，白天待在图书馆学习。卞采心想还算这小子没有走上歧途，不过，高三这个重要阶段，不能全身心投入学习，再加上劳逸不能结合，会出事的。

　　根据田玖圆的可靠消息，卞采这会站在江水图书馆的门口，抬头眯着眼睛，太阳正好照在好久没来过的图书馆，瞬间莫名有点犯怵，好似图书馆拟人化，不太欢迎许久没看书的卞采。

　　图书馆总共有六层，除了一楼入口处有些声响，整个图书馆阅读环境很安静。卞采开始一层一层地找田玖时。

　　一般，人在一堆排序的东西或地方找某个特定事物，往往是从头到尾有顺序地寻找，而恰恰特定事物都会出现在最后。这个时候，人人就会懊悔为什么不能从后往前找呢。

　　结果，卞采这次也是，从一楼找到六楼，从第一排找到倒数第二排，终于找到了埋头做卷子的田玖时。

　　卞采累得瘫倒在田玖时旁边的座位，脸对着田玖时的方向，贴在桌面上。见田玖时没有反应，她抬起手，敲了敲桌面，引起田玖时的侧目而视。

　　田玖时一见是卞采，嘴巴微张，刚才平静的脸上挂着笑，突然变得很惊喜，小声说道。

　　“姐，你怎么在这儿？”

　　卞采还是趴在桌子上，左手伸过去，一把抓住田玖时的胳膊，冷冷一笑，“哼哼，小子，我终于抓到你了，我从早上找你，找到中午。走，给姐半个小时的时间，咱俩去吃个饭。”

　　满脸问号的田玖时跟着卞采来到一家麻辣香锅的店，虽然田玖时已经吃过泡面了，还是陪着卞采再次吃了一顿午饭。

　　午饭期间，卞采把自己的来意告诉田玖时，并且强势要求田玖时不要再去酒吧做兼职，从今天开始。

　　田玖时：“姐，我和老板说好要做满一个月的，不能说不去就不去，这样我会违约的。”

　　卞采：“你难道不怕失去我吗？你今天晚上要是去的话，我以后再也不会管你了。”

　　田玖时：“姐，你这不为难我吗，我今天去跟老板说明情况，看看怎么解决。”

　　卞采：“你不用去，你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来跟他沟通，一切有我。”

　　回到图书馆，为了防止田玖时不听从自己的话，卞采继续陪着他在图书馆学习，她看了看时间，得提前跟申青耶请假，还得跟孙姐请假。

　　她若有所思地编辑一会文字，发了两条微信消息后，揉着干涩的双眼，捂住嘴打着哈欠，将手机放在她和田玖时的中间，趴在桌上睡觉。

　　太长时间没睡觉，按道理来说，趴在桌上很快就能入睡，可是卞采不行。静谧的环境穿进她的耳朵里，唤醒沉睡中的怪兽，小怪兽开着呼呼的小火车奔驰在卞采的耳边，让她无法安然入眠。

　　实在受不了，她从兜里掏出来耳机，拿出一个递给田玖时，“休息一会，等会再学习吧，听听音乐。”

　　田玖时接过耳机，看着眼前趴在桌子上睡觉的卞采，将耳机塞进耳朵里后，也相应趴在桌上侧着脸，认真地盯着卞采看。

　　音乐声确实会掩盖身体自发形成的噪音，卞采在靡靡之音中进入梦乡。

　　没有翻来覆去，没有动手动脚，规律地喘息，足以证明卞采睡熟了。田玖时伸手过去，拿掉她的耳机，刚想放进盒子里，却听到耳机里传来微信消息的提示音。

　　田玖时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是申青耶发来的，一条二条三条消息。他放下手机，看了会书，莫名的心烦意乱。又看似偷偷瞄了眼还在熟睡的卞采，他拿起卞采的手机。

　　「今天能不能不请假，我有事找你。」
　　「我真的很需要你，几分钟也行，可以吗？」
　　「一分钟五百，拜托见我一面吧。」

　　怎么说呢，这些消息看起来没什么特别意思的话，可在田玖时的眼中，他认为这些话是对卞采的骚扰，尤其最后一句，用钱来引诱卞采，正经人怎么都不会这么做。

　　有时候，他都没有意识到，他的某些行为和想法远远超过普通姐弟之间的关系，可能有了逾矩的人是他罢了。

　　不久前他无意中听到奶奶说出，她的亲孙子一出生就夭折，为了安抚神智不清的儿媳妇，不得已从福利院领养了他。所以，田玖时和卞采没有血缘关系。

　　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田玖时，竟然有一丝丝侥幸心理。

　　田玖时打开卞采的手机，他知道卞采的手机没有密码，点进去微信，冷静地删除申青耶发来的三条消息，再次确认没有别的消息，他才将手机放回原处。

　　不得不说，图书馆的桌子是真硬，卞采身上本身没什么肉，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硌得双臂酸痛，怎么睡，怎么都不舒服。

　　这个时候卞采要是独自回家，留田玖时一个人在这儿学习，生怕这小子不听话，再次跑到酒吧打工。可待在这里，只能委屈自己。

　　卞采想了想，说：“你跟我回家，在我家学习，晚上吃完饭我送你回家，我这儿睡得腰酸背痛的，好不好？”

　　见卞采揉着惺忪的眼睛，抖动着不舒服的肩膀，田玖时头一次很主动地靠近卞采，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捏她的肩膀，试图缓解她的酸楚。

　　“好，怎么都行。”

　　……

　　一整个下午，卞采安排完田玖时在客厅学习，眼皮打架的她回到房间倒头就睡，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梦境一个接着一个，差点鬼压床没起来。

　　好在老天看在她努力生活的份上，没舍得这么早召唤她去天堂，嗯，她从小时候就一直认为，她死后注定会变成小天使的。

　　外面天黑了，卞采从床上挣扎地站起来，走到客厅，发现田玖时不见了，一下子清醒了，不会背着她又去打工了吧。

　　正想回房间穿上外套准备杀到酒吧去，门外传来田玖时的声音，原来他出去买晚饭，省得卞采醒来再做饭。

　　“姐，饿了吧，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牛腩牛筋面，你快来尝尝。”

　　烦躁不安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卞采转过身，笑着走去餐桌吃饭，“太好了，我好饿啊，还是你了解我。”

　　田玖时低着头，嘴角噙笑，手下不停地将餐盒打开盖子，取出一次性筷子放在餐盒上，端到卞采面前，又打开桌上未拆的餐巾纸，一切就绪后，他才坐下来。

　　卞采望着忙碌的他，抿着嘴笑，“你小子以后肯定很疼老婆，继续保持，上了大学好好谈场甜甜的恋爱。”

　　“暂时没这种想法。”田玖时闷闷道。

　　“随你，谈恋爱也得看缘分，缘分来了，可就由不得你。”

　　晚饭吃完，卞采真的亲自“押送”田玖时回家，并且亲眼看到他走进楼道，楼道灯一层一层亮起，直到五楼的灯灭掉，她才放心离开田玖时所在的小区。

　　晚上九点，卞采出现在田玖时兼职的酒吧门口。

　　下午的时候，她有提前跟酒吧老板通过电话，鉴于双方明显睡眠都不足，说起话来，也是兴致缺缺，只是让卞采晚上到店里找他。

　　卞采还真没去过酒吧，只是听闻酒吧乱糟糟的，女孩们最好结伴而行，她徘徊在门外，想着她又不是去里面消费，而是解决田玖时工作的事，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

　　进到酒吧，她变得小心翼翼，灯光很暗，吵闹的音乐，舞池里尽情摇摆的成年男女。卞采皱了皱眉，往吧台走去。

　　“美女，喝点什么？”吧台的服务员热情服务。

　　卞采摇摇头，说：“我不喝酒，我来找你们老板。”

　　服务员打量了下卞采，说了句稍等，往后面走去。

　　不一会儿，一位留着长发、浓密的络腮胡铺满半张脸、手里拿着计算器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扔给卞采一串数字，故意撸起袖子，露出刺青给卞采表明身份，他就是老板，酒吧一条街有名的章哥。

　　“根据协议，你弟还欠我200个小时，我也不跟你说，他具体欠我多少钱，因为我压根不想要钱。我缺的是人手，而不是区区那几个钱。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卞采学着他的动作，同样撸起袖子，做着最硬气的表情，说着最怂的话，“明白，章哥的话通俗易懂，我弟不懂事，我可比我弟聪明多了，剩下的200个小时，我来替他完成，您看怎么样？”

　　从一开始，卞采就没打算采取极端的措施，毕竟胳膊拧不过大腿，而且确实是她们违背协议在先，不就200个小时吗，一天8个小时，也就25天，一眨眼就过去了。

　　章哥也做好对方闹事的准备，结果，对方倒是很好说话，他也就没再要求别的，只是跟卞采说了些工作内容，主要就是打扫卫生、收拾包厢的清洁等。

　　说干就干，卞采走到后面员工休息室，换上工作服，还要求戴上帽子，说是他们酒吧的硬性要求。

　　首先，她被带到的地方就是洗手间，而且是男洗手间。还没进到里面，门外一处粘稠的呕吐物挡在卞采的面前，好像在挑衅般地向卞采招手，说着有本事你打我呀。

　　卞采差点没把晚上吃的牛筋给吐出来，她忍住胃里快要控制不住地犯呕，拿出清洁车上的清洁中的牌子立在门口，一口气将肮脏的地方处理干净。

　　刚刚处理完，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边包厢里有顾客大声喊着服务员。今天第一天并不想表现得不好，卞采推着车子就去了。

　　推开包厢，走进昏暗的包厢内，坐着几个看起来年纪不算大却烟瘾不小的酒鬼们，他们沉浸喝酒，无人在意卞采。

　　卞采讨厌烟味，时间长了，在烟熏的环境中，她会喘不上气来，所以她手上动作很快，收拾完桌上的垃圾，准备撤退时，一位喝得烂醉的人快要忍不住呕吐，随便拿掉卞采头上的帽子，一顿倾泻，吐在她的帽子里。

　　她蹭一下火气就上来了，完全忘记她是服务员的身份，带着怒气说：“你干什么，为什么吐在我帽子里？”

　　那个人完全不清醒，周围的几个他的同伴也不太清醒，眼看卞采声音有点大，那狗仗人的劲儿上来了，从包里掏出一沓钱撒在卞采的脸上，“这些够不够买你的那顶破帽子，瞧你的穷酸样，一顶几块钱的帽子至于吗？”

　　刚刚，钱落在她脸上的那一下，她真的快气炸了，不过，仅仅五秒钟，她的那种生气一眨眼消失殆尽，随之而来的是，她蹲下来，开始捡落在地上的钱。

　　这年头，谁跟钱过不去，你们大可尽情羞辱我，反正也不会掉块肉。

　　正当卞采埋头捡钱，一双锃亮的皮鞋踩住一张红票，不仅如此，怎么还会有滴答滴答的血落在卞采的手上。

　　她心里咯噔一下，抬起头，看向那人。那人貌似也在看着卞采，熟悉却又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卞采眼中，那是一张毫无生机的脸，是努力挣扎后无奈妥协的面庞，他是申青耶。

　　“你……你受伤…”她话还没说完，申青耶冷冷收回视线，抬起脚，穿过她。

　　身后一堆貌似认识他的朋友，开始叫着他一起喝酒，他端起一瓶酒，一饮而尽。没人注意到他袖口沾满鲜血，而卞采却无法再次靠近他，因为在刚才那一瞬间，申青耶已经做出了拒绝。

　　不知道申青耶什么时候走的，卞采一顿忙碌，等到她有空闲时，提着店里的医药箱再次去到那个包厢，里面已经换了一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