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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情人 ...

  •   大年初四,假期最后一天。

      卞采特意化了妆,穿着西装式长款毛呢外套内搭白色麻花毛衣,粉色格状包臀裙搭配长筒黑色皮靴,她今天很认真对待了。

      因为她现在在送别亲爱的姑姑。
      她的姑姑是个很爱漂亮的女人,同时,连她身边人也不会放过美丽的瞬间。

      小时候,卞采每次见到姑姑,都会不禁感慨,妈妈和姑姑同样是女人,怎么又不太像是同类。姑姑的出场总是紧跟时尚潮流的弄潮儿。在卞采父母去世后,本以为卞采会衣着邋遢、内敛沉闷,其实不然,她身边总有那个人不允许她自暴自弃,告诫她,人总要向着美好迈进。

      她就是卞采的姑姑,所以今天卞采也会以良好的状态去送别她。

      墓地选在平青园,虽不算高级,至少观察四周,有山有树有绿色,距离居民区有段距离,看起来宁静致远。

      可能是过年期间,扫墓祭祖的人不少,说有人气也不太合适,但这种氛围,连死气沉沉的墓地都热闹几分。

      送别完姑姑,卞采如释重负。在她慢慢下台阶的时候,望着埋葬在半山腰的姑姑,生离死别在那一刻才终有实感,她低头看着两手空空,眼角的泪不自觉地滑落脸颊,豆大的泪珠滴在冷漠僵硬的台阶,不会融化,只会愈来愈坚硬。

      墓园停车场,申青耶站在车外等候卞采。下午两点左右,卞采有提前知会申青耶不要去小区接她,而是到墓园停车场。

      卞采不知道申青耶会早到,依旧步履缓慢地耷拉着头往前挪动,脑海里像是回放着与姑姑的电影,回忆一桩一桩的涌上心头。

      当她走过停车场的时候,申青耶没叫住她,而是慢慢在后面跟着她,很像上次从派出所出来一样,不同的是,这次她的怀里没有骨灰盒。

      一阵手机铃声惊扰到沉浸过去的卞采,她的闹铃响起,这才想到申青耶应该已经到了停车场,她立马清醒,看了看前方,意识到方向不对,急忙转过身往回跑,发现申青耶已经在她身后。

      申青耶一改职场风的衬衫,今天内衬穿了件和卞采同款的白色麻花毛衣,可能是打算给卞采一个惊喜,没想到两人偶然间穿成情侣装。

      至于为什么是情侣装,卞采有话说。那天她去买衣服,一眼看中这件毛衣。她是看到一对情侣也在试穿这件,偷偷观摩一番,得出结论就是买它。

      不过,没想到申青耶真的会穿它,更未曾预料会出现这种撞衫场面。

      卞采:“你穿着还挺好看的。”

      申青耶:“彼此彼此。”

      ……

      车子渐渐驶离墓园地带,卞采看着附近大大小小的积雪山丘,嘴里念叨着:“住在半山腰,冬天应该会冷吧,我姑姑最怕冷了。”

      申青耶知道她情绪低落,试图用话语来掩盖失去的痛苦,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安慰。

      他只能静静地听着她诉说。

      卞采说,她每次都会把“癌”字写错,最底下的“山”总会被她写成“土”。直到今天她姑姑躺在半山腰,她貌似以后都不会写错,山越高耸,可能越自由吧。

      说着说着,她愈发忍受不住,特别想要失声痛哭,想要发泄情绪,瞄了一眼开车的申青耶,没好意思提请假,毕竟亲自来接送员工的老板属实不多见。

      申青耶感受到卞采的欲言又止,不等她开口,他率先说道:“你送给我礼物,礼尚往来,我也送你一个礼物,这个礼物呢,你可以随便提,在我能力范围内,我都能满足。”

      那一瞬间,卞采无法礼貌说出拒绝,下意识脱口而出的话快而怂:“我想去KTV……可以吗?”

      “当然可以,我来安排。”申青耶微微一笑,在他眼中,他对卞采的认知偏差有所转移。

      一小时后,他们来到一家大型KTV,店内居然还排起长队,大过年的,这会都不一定有空包厢,卞采失落地排在退伍后面,而申青耶则径直往前台走去,卞采小声叫着他,怕他随意插队,引起众人不满。

      申青耶貌似没听到卞采在唤他,不知道在和前台员工说些什么,不一会,他往后向卞采招了招手,卞采不明所以地走了过去。

      她跟着申青耶还有一位工作人员往包厢尽头走去,走过一个一个包厢,个别包厢里没有把门关牢,一阵痛彻心扉的嘶吼差点没吓到卞采,这得多么痛的领悟。

      当服务员领着他们到达指定包厢后,卞采走进去,止步一瞧,好家伙,不知道还以为部门团建呢,诺大的包厢让卞采不愿往里面走,轻飘飘地走到申青耶身边,凑近他说着悄悄话。

      “我们俩就订小包就行了,不能这么奢侈。”

      申青耶神色淡定地说:“今天人多,他说只剩下超大包厢。还好吧,我觉得空间正好。”

      卞采啧啧两声,暗地里嘀咕,这还空间正好,真是申思把你惯坏了吧。

      服务员调试完设备后,意味深长地瞥了眼卞采,随后关上包厢门。

      这时候,包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还有屏幕上无声的“安静”。

      “你开始吧。”申青耶脱掉外套,坐了下来,盯着傻站在那儿的卞采。

      卞采好像被人好心解穴,兴奋地跑到点歌台,拿出手机,打开音乐APP,嘴里念叨着,最近新出来的歌曲都没怎么听过,还是来几首经典传唱的老歌。

      空调温度有点高,卞采唱着唱着,额头上都冒汗了,她也脱掉外衣,撸起袖子,开始大显身手。

      首先,几首摇滚歌曲练练嗓子,一声声用力过猛的嘶吼,连正襟危坐的申青耶都不自然地往门口望了望,生怕别人误会自己伤害了卞采。

      正当卞采聚精会神地投入歌唱中,门外服务员进来,推着小餐车,将水果饮料零食等摆在桌子上,无奈享受卞采另类美妙的歌声,瞥见申青耶和卞采穿着情侣装,像是得知天大秘密一样,带着八卦离开了。

      连唱好几首,卞采感觉嗓子有点干,毕竟这位女子擅长的唱法就是使劲用嗓子唱,所以还没一个小时,她急需给她的嗓子降降温。

      等卞采回过头,看着穿着同款毛衣、一本正经地坐在正中间与她对视的申青耶,她的脸很明显蹭一下红了,得亏包厢内灯光灰暗,申青耶应该不会发现。

      卞采的脸红绝非因为申青耶听到她唱歌的状态,因为她对于自己卓越的唱功非常自信,天底下没人敢质疑她唱歌不好听,这口出狂言的勇气可不是谁都有的。

      “老板,接下来,你来唱吧,我喝点水,润润嗓子。”卞采坐在桌角一侧,侧头对着申青耶说。

      申青耶点点头,站起来,走到点歌台。

      喝了口矿泉水,挑了几个草莓放在手心,一个一个投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弥漫在口腔中,卞采止不住地连续吃了好几个。

      安静的包厢里响起歌曲前奏,很熟悉,卞采抬头看了眼屏幕,望向申青耶的背影,笑了笑。

      这首歌跟申青耶还挺搭的。

      天边风光身边的我都不在你眼中
      你的眼中藏着什么我从来都不懂
      没有关系你的世界就让你拥有
      不打扰是我的温柔

      来自五月天的《温柔》

      回想起来,卞采与申青耶认识也有段时间,申青耶给卞采的印象,除了初见的不友好,其他时间还挺和谐,至少,卞采现在认为申青耶是个温柔体贴的人。

      每次他们交谈的时候,卞采虽然像是聊天的发起人,而且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她在叽叽喳喳,但申青耶却很捧场地聆听,时不时给予及时反馈,不会让话题冷场,也不会让卞采难堪。

      表面,什么都太过于表面。卞采总感觉申青耶不是那么简单,可他将自己伪装得极度封闭,看起来又是那么自然。

      还别说,申青耶歌唱得还不错。卞采心想,这么多年终于遇到对手了,不容易。

      卞采的确饿了,边吃着边陶醉在申青耶的歌声中,慢慢地靠在沙发上眯着眼睛躺着,嘴里还不停地咀嚼。

      突然,门被推开,惊扰到快要舒服到睡着的卞采,还有唱得正投入的申青耶。

      门口金发女人穿着紧身黑色镂空针织衫,褐色小皮裙紧紧地包裹住,凹凸有致的曲线潜入卞采的模糊的视线。

      “哎,便利店的小妹妹,这么巧啊。”金发女人冲着卞采打招呼,摇摇晃晃地往里走两步,歪着头瞧见拿着麦克风的申青耶,会心一笑,“哎呦,哑巴帅哥都会唱歌了。你俩这情侣装,啧啧,就说你们有猫腻,还死不承认。”

      这个金发女人是便利店的常客,也就是卞采眼中从事特殊工种、经常上夜班的姐姐。

      说完,金发女人有点站不稳,企图想要找到支撑点,往后一仰,就在快要摔倒的瞬间,卞采迅速扔掉手中的薯片,跑过去扶住她。

      “姐姐,你有点醉了。你在哪个包间,我送你过去吧。”金发女人烟酒味浓重,卞采努力屏住呼吸,以防下一秒干呕。

      申青耶也站在一旁,不过距离金发女人有一米左右,刚才含着笑意的嘴角消失不见,转而变成冷漠疏离。

      金发女人因为穿着高跟鞋,看着比卞采高很多,她亲密地将手臂搭在卞采的肩上,另一手放在嘴边,像是有悄悄话要跟卞采讲。

      “姐姐告诉你哦,男人啊……没一个好东西,知道吧,不要相信男人,更不要相信男人海誓山盟,都是他妈的鬼话连篇。”

      “是是是,你说的没错。你告诉我,你在哪个包间,你朋友回头该担心了。”卞采无奈附和着,好不容易转过头,眼神指挥申青耶帮她开门。

      申青耶了然,将门打开,率先走出来,望了望走廊,正好碰见刚打扫完包厢的服务员。服务员似乎是秉承着顾客是上帝的选择,服务意识爆棚,丢下清洁用品,朝着申青耶跑来。

      “老…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服务员在说出“老”字的瞬间,瞥见还站在门口的两位女生,硬是发挥有效的聪明才智,成功地将自己从虎口中化险为夷。

      “哈哈,这小子怎么说话的。小妹妹别生气,你男朋友一点都不老,能甩306的那老家伙十万八千里。”

      金发女人这话一出,在场的除了卞采还在回味“你男朋友一点都不老”这句奇怪的话,服务员已经接过金发女人,搀扶着她,慢慢走向306包厢。同时,担心万一弄错了,申青耶跟在他们身后。

      服务员敲了敲306的门,推开门进去,身后的申青耶本没打算进去,只是在门口一侧站着,确任是否金发女人认识包厢内的人。

      “讨厌嘛,蒋总。”一声娇嗔,一句称呼,让门口一侧站着的申青耶忍不住在包厢门快关上的时刻,破门而入。

      在他进去的那一霎那,有闪过侥幸的一丝念头,里面那个衬衫褶皱、处于半敞开的男人抱着依偎在他身上、内衣肩带快要挂不住的妩媚女人,他们仅仅在讨论所谓的生意,而非深入的肌肤交流。

      从小到大,每一次都这么骗自己。纵使次次欺骗自己,申青耶依旧无法直面混乱的男女之情,每每这个时候,他的神经仿佛无法控制,那根弦拼命催促他快跑、快躲。

      卞采还没进去那个包间,却被申青耶慌张地跑出门外惊住,不知为何,卞采不假思索地转头追了出去,可能是她从来没见过申青耶如此不淡定,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一路狂奔,跑出KTV,为了追上申青耶,卞采跑得头绳掉在半路都没去捡,一头柔顺的秀发在这个节骨眼上显得很碍事,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卞采终于在街边拐角处找到了申青耶。

      此时的申青耶不再是原来那么高大沉静,他蹲在角落里,抖动的身体、急促的呼吸声、冰凉的双手交叉紧握,迷离的眼里看不到一丁点精气神。

      卞采没见过这幅场面,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只能先用笨拙的方法去试图让他冷静下来。她搓搓双手,产生温热后,贴在申青耶冰凉的脸上,两只手算是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说。

      “深呼吸,用力吸气,嗯……很好,慢慢吐气,再来一次,慢慢来,放轻松,我在你身边,不要怕。”

      她像哄小孩似的,引导申青耶一步步地跟着她做,慢慢放松下来。随之,申青耶迷迷糊糊地念叨着要回家,卞采扶着他站起来,有考虑申青耶开来的车,却冷冰冰地想到她昨天刚学的倒车入库,这个时候,她特痛恨自己没早点拿到驾照。

      他们打车回去的。

      在车里,倒在卞采肩上稳定下来的申青耶呼吸声平稳有序,不知道是不是他精神太紧绷,还是司机技术太好,申青耶睡着了。

      等卞采反应过来,才发现,刚才她跟司机说错地址,应该是去申青耶的家,而不是带申青耶回她的小窝。

      事已至此,卞采只能勉为其难地带着申青耶来她家凑合一晚上,老板生病了,下属关切也是理所当然的。

      就是,将意识不算清醒的老板带回家,她应该不会趁人之危的,不是应该,是必须。

      结果,一晚上,不知道是谁趁人之危了,卞采足足折腾一晚上,比她上大夜班还累,这次之后,怕是申青耶有偿入住,也会被卞采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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