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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

  •   电光火石之间,他对着楼凤君心口位置猛的击出一掌,楼凤君虽然不曾防备却胜在机敏,因此快速闪身堪堪躲开这一击,他目眦欲裂,刚要回击,却见脚下所有枝干、根系,都以迅疾之势向自己爬来,不消片刻便盘踞到自己脚下,正欲顺着自己的腿部向上延伸。

      月照影的行为显然激怒了楼凤君,他双目赤红,眼眸中涌动的爱和恨交织在一起,像一团纠缠不清的火舌。他不把脚下的藤蔓放在眼里,凌厉的目光直射向月照影,恨不得将其钉死在棺内。

      楼凤君将掌中的法印结好后抛出,猩红的法印在棺坑上方逐渐变大,像一张血色的网一般向四周延伸,那势头似是要覆盖住整个坑洞,法印如果将坑洞上方封住,那么除了楼凤君之外,谁都出不去。

      月照影见势不妙,立即划破了自己的手指,他以指做笔,挥洒自如的在自己腕间的玉兰花上画了几笔符咒,收指的同时,月照影将玉兰花正中间的位置刺破,一滴殷红的血冒出,同那几笔符咒染到一起。

      只见那符咒突然活了,像一尾鱼一样从月照影腕上脱出,然后急速飞向楼凤君。

      楼凤君目光一凛,他不知月照影这咒术有何厉害,但他太清楚月照影的修为实力,因此对这种雕虫小技不屑一顾,楼凤君掌风一扫,那迎面而来的符咒便被击散成一团极为浅淡的血雾。

      楼凤君穿过血雾直击月照影而来,原本盘踞在他脚下的那些根系也如同被惊动一般急起直追。

      月照影本就不敌楼凤君,此时身受重伤的情况下更是逃脱不掉,故而他丝毫不见惊慌,就那么淡然的等着楼凤君抵着杀意向自己袭来。

      不过转瞬之间,楼凤君便闪身到了月照影的面前,他一手掐住月照影的脖颈,狠狠的将人重新掼入棺中。

      “嗡”一声闷响,月照影呛出一口血,咳在了楼凤君的手上。几乎是同一时间,整个玉兰花林开始震颤,枝叶抖动发出簌簌的声音,周遭那些藤蔓像疯了一样开始生长,它们冲着楼凤君和月照影所在的位置迅疾而来。

      楼凤君死死地盯着月照影,他眼中的暴怒如果换成火势,那烈焰的高温就能将月照影灼伤,他恨声道:“你……”楼凤君此刻的心情很复杂,他似乎也不清楚自己想表达什么,原本满腔怒意,却在看到月照影那双带着嘲弄的眼眸时,突然觉得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本就是撑身于月照影之上,幽凉的月色从他身旁漏进棺内,明暗交错的光影映在月照影的容颜上,再加上嘴角的血迹作为点缀,有一种夺人心神的震撼,楼凤君有须臾的呆怔,即使这张面貌他已经守了两年,但他也不得不暗自赞叹,月照影是极美的,美到月色都觉得羞愧。

      然就在这一瞬间的失神,月照影趁机将楼凤君拉入棺内,楼凤君猝不及防的与月照影贴合在一起,就听得身下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幽幽响起:“阿凤啊……你我二人,虽生不同衾,但死……”他的语气伴随着玉兰花淡淡的馨香,闻之让人产生一种陷入温柔乡的错觉,然这句话还没说完,月照影就语气骤变,像是从美人怀里直直的坠入蛇蝎窝,周遭一切温雅和煦都在顷刻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怨毒和决绝:“……更不可能同穴!”

      楼凤君惊觉不妙,当即就想脱身出棺,但就在他要起身的那一刻,突然感到心口处有一种及其尖锐的痛意袭来,痛到楼凤君霎时间失力,重新跌回月照影身上。楼凤君不知何故,但那痛感还在逐渐加重,像是有什么东西从骨髓深处开始生长,每变大变长一寸都在绞碎楼凤君的血肉和神经。

      棺外的树根闻到月照影的血味,像是被刺激到了一样,越发兴奋的向二人所在的青铜魔棺聚集而来,月照影紧紧的抱住楼凤君不让其逃脱,实则楼凤君此时也没有挣扎的力气了。

      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什么变化,但是这种割裂般的疼痛像一种没完没了的凌迟,痛意一波又一波的袭来,使得楼凤君连身子都撑不起来。

      额上的汗水流到睫毛上,楼凤君的视线变得有些模糊,他咬牙喘息着,看到了月照影冷漠如霜的神情。

      “啊呃……”楼凤君突然痛呼出声,他低头,用恍惚的意识看向自己的身体,惊慌的发现自己的胸口处,竟然从里面生出了一枝玉兰花,玉兰花刺穿他的胸膛破体而出,白色的花瓣上沾满了刺目的血红,妖艳又诡异,像是原本温顺的美人撕掉了娇羞的面皮,露出了藏在伪装之下原本杀伐果断的狠辣模样。

      坑洞上方的法印一直在扩大,月照影必须赶在棺坑被完全封住之前脱身,否则就会弄巧成拙,时间变得很紧张,他推开楼凤君,冷眼看着那些藤蔓和根系爬入棺内,缠住楼凤君,再刺破他的皮肉,将他捆缚在棺中。

      即便是这种情况下,楼凤君还不忘拽住月照影的手腕,含混不清道:“别走……你敢我就杀了你……”

      月照影冷眼看着楼凤君的面色一点点的变白,冷汗一股股的向下流着,就像窗牗上的雨水,蜿蜒在既定的轨道上,留下的那点儿痕迹又被后来者冲刷掉。

      楼凤君躺在魔棺中,月照影起身站在棺尾,那些根系将楼凤君的身体视作温床,残忍又野蛮的吸食着这具新鲜躯体的养份。周遭所有的树根都感受到了鲜活的气息,越发疯狂的向楼凤君涌去,它们堆聚在一起,顺着棺沿而起伏,翻滚起来像是一片纠缠到一处的蛇。

      所有的藤蔓和树根都被这味道所刺激,争先恐后的涌入楼凤君的棺中,迫不及待的扎入楼凤君的皮肉里,楼凤君挣扎不得,他的身体抑制不住的痉挛,他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失去了对魔棺桥的掌控,这些蠢东西反过来攻击自己。身上的痛感已经密集到麻木,他觉得自己的意识应开始游离,或许自己的灵魂不知何时已经抽出,飘浮在自己周围,惊慌的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变成一堆软烂模糊却又勉强粘连在一起的肉泥。

      从第一枝根系将楼凤君刺穿的时候开始,他便控制不住的抖动和颤栗,这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但如果非要形容,这感觉就像是陷入了虿盆,虫蛇缠身,万蚁噬心,恐怖的不是身体的痛觉,而是那种亲眼看着自己被蛇蝎覆盖、再由它们钻入皮下却无可奈何的崩溃。

      楼凤君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落入一种万劫不复的境地。

      唯有胸口处的玉兰花,摇曳生姿,那孤高模样像极了某人对他不屑一顾的样子。楼凤君心中一震,不敢置信的将目光转向月照影:“是你……”

      方才魔尊殿中,月照影偷袭的时候,将一小截玉兰花枝刺入了楼凤君的后心位置,那看似不自量力的挑衅,实则是最为关键的一环。

      其实楼凤君虽然将月照影囚禁了两年之久,却一直不知道月照影的武器是什么,毕竟对方与他打斗时,一直都是赤手空拳,时间一长,楼凤君都忽略了此事,甚至下意识以为这个神仙连武器都没有,只是个空有容貌的花架子。

      但就是这个花架子,却可以操控天下所有玉兰,能将烂漫柔和的花枝,变作取人性命的暗器。

      这是江醉舟赠与他的印记,原本是有情人之间的趣意,却硬生生被楼凤君逼成了杀人不见血的利器。

      月照影直到现在也没什么大喜大悲的情绪起伏,他只是平静的看着楼凤君,就像往常一样,但他此时的眼神中有一股淡淡的悲悯,并不是为楼凤君的下场感到可怜,而是为他的欲念和痴妄感到可悲。

      好似冥冥中似有天意,魔界偌大的地方,楼凤君偏偏选择了这片玉兰花林作为魔棺桥的地点,又偏偏,这片玉兰花林,是楼凤君自己种下的。

      到底是不是楼凤君自作孽不可活,竟也分辨不清了。

      月照影挣开楼凤君拽着他的手,嘴唇噙动了一下,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棺坑上方的法印就快要封死,月照影慢慢抬起手,亲手将楼凤君一掌穿心,随后头也不回的飞出了坑洞。

      月照影的时间掐算的刚刚好,他几乎是紧擦着那个法印边缘飞了出去,等他落在玉兰花林中时,法印堪堪封闭,今夜的一切痕迹,都被封印在了脚下的深坑中,给楼凤君一同陪葬的,还有过往两年的往事和记忆。

      月照影垂眸,看着脚下被封住的魔棺桥,心中竟一点复仇成功的快意都没有,一切终于尘埃落定,他只是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将胸中积郁全部散去,半晌后,他对着眼前的坑洞,平静无波的说道:“阿凤……多谢你偏执的爱慕,只是与我而言,多余又生厌。”

      月照影又在魔界多待了三天,魔界所有人都不敢靠近这位神仙,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唯恐他大开杀戒。

      直到三天后,楼凤君先前在魔界设下的结界才全完消失,月照影估摸着是楼凤君全完变成玉兰花的养份了,因此他生前控制的所有术法都自动失效了。

      月照影利用这三天稍作修养,却还是重伤难愈,当苏琴青和尨凨等人前来接他的时候,都被月照影这幅虚弱的面貌震撼到说不出话。

      自两年前,因楼凤君设下结界,导致神界与月照影失去联系时,所有人都焦灼无比,谁都不知道这个修为不算高的神仙会遭遇什么,但他们又不能贸然进攻魔界,一是考虑到战火会牵连别处,二是怕楼凤君阴晴不定,直接将月照影诛杀,所以只能等,等那个当初在神界大殿上,凭着一腔孤勇站出来,说“属下不才,愿意一试”的人平安归来。

      时隔两年,苏琴青一行人重新见到月照影,心照不宣的什么也没问,直接将月照影接回了灵界。

      月照影确如自己所言,将楼凤君彻底杀死了,虽然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但有些事不需要问个清楚,神界记得他的功绩,也尊重他的过往。

      后来苏琴青受玉皎尘之令去整顿魔界,看到了魔棺桥,楼凤君的尸体暴露在空气中,那模样比他生前的所作所为还要丑恶。苏琴青嫌弃的皱了皱眉,抬手施法,将一旁的棺盖合上了。

      但是他没得见其它青铜魔棺中的尸体,故而不知道楼凤君的尸体与其他魔尊的尸体有所不同。楼凤君不像其他魔尊一样,腐烂的面目全非,正是因为五色石的缘故。

      就这样机缘巧合之下,楼凤君身上带着黑石,在地下安静的过了三万年。

      楼凤君的过往看完了,时光倒流的法术也停止了,玉皎尘和纪怀卿重新回到现在,纪怀卿耗费的法力过多,有些头重脚轻,他一个没站稳,“咚”一下撞在了玉皎尘的胸膛上,被温热的怀抱圈住的时候,人还是懵的。

      低笑声在头顶响起:“大庭广众之下,小神官就这么着急?”

      纪怀卿头晕的厉害,闻言只是费力支撑着玉皎尘的臂膀站直了,他不知玉皎尘为何丁点儿影响都没有,且这人还有心情逗自己的乐子,纪怀卿瞪了他一眼,扶着身边人缓了一小刻才稳稳站住。

      其余人见状都十分知趣的低下头或者别过视线,只有倾邪,他忽然明白了先前觉得灵尊和纪神官之间的那点不同寻常的微妙气氛是哪儿来的了,于是撇了撇嘴,问一旁的彧夙:“妖王,灵尊和纪神官平时……总这样么?”

      “啊?”彧夙没明白倾邪指的是什么,便看向魔尊,只见对方朝那二人的位置努了努嘴,彧夙顺着看去,见那边玉皎尘扶着纪怀卿,两人周身像是有一层透明屏障一般,任谁也打扰不得,这才反应过来:“噢……嗯……也不是总这样,但他二人之间确实要比旁人更亲近一些的。”

      倾邪一时之间百感交集,不知该作何反应,但看彧夙神态自若,显然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倒是有些微微诧异,便好奇道:“你们……都知道啊?”

      彧夙不明白魔尊为何一副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这副扭捏模样让他莫名的想起来留在家里的九婴,彧夙轻轻甩了甩脑袋,将这无端的想法清掉:“嗯,我也是经先生提点才知道的。”说起归砚渊,彧夙的话不自觉的多了几分,指着那边其中一道儒雅的身影说:“那就是我先生。”

      倾邪心说谁问你这个了,但面上还是极为捧场的:“哦是么,幸得归砚渊上仙教导,妖王好福气啊。”

      彧夙很喜欢听别人夸自己先生,此时恨不得现出原形把尾巴翘起来,说话也喜滋滋的:“嘿嘿,还好,还好。”

      倾邪:……

      他觉得这小友不是很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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