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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 ...

  •   月照影面不改色,抚着楼凤君后背的手缓缓上移,温柔到有种虚假的错觉:“那还请魔尊……履行自己说过的话。”说罢便见他目色骤变,原本平静无波的双眸顿时变得冷厉起来,他覆在楼凤君背后的手突然幻化出数枝玉兰枝杈,电光火石之间向楼凤君的后心刺去,枝干刺破皮肉的声音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噗呲”声,不明显,但是月照影听得很清楚。

      楼凤君何等机警,不过须臾之间,就反手直接折断月照影的臂膀,“咯啦”一声断骨的声音响起,然后又将人一脚踹倒在地,楼凤君下手狠辣,丝毫没有因为方才片刻的温存而手下留情,他阴沉着脸,看着躺在地上捂着臂膀的月照影,他额上渗出冷汗,沾湿了侧脸的发丝,在越发透白的面色上显得有几分艳丽,楼凤君言语中满是戾气:“你想杀我?”他走近了蹲下身,一手掐住月照影的脖颈,将他的上半身直接从地上拎起来,寒声道:“你竟然是来杀我的!”

      即便月照影被他掐的呼吸困难,却还是有气无力的笑了一下,仍旧是那种满不在乎的笑意。

      楼凤君收紧了手,咬牙切齿道:“我到底哪里入不了你的眼,以至于你要这样对我!”他不顾月照影越发痛苦的神色,几近于癫狂一般低吼着:“你到底凭什么!”

      楼凤君的理智被月照影的举动给烧烬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掐着月照影的力度已经不受控了,月照影脸色呈现出一种可怖的灰白,他下意识去抠楼凤君的手,却如同螳臂当车一般,起不了丁点作用。

      月照影的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神志也变得模糊,他喉中发出“碦碦”的声响,像是临死前孤寂的哀吟。

      楼凤君被这声音拉回了丁点儿理智,他猛地松开月照影的脖颈,像烫到了一样将人推倒在地,楞了片后又矛盾的将人拽起,让月照影靠在自己的臂弯中,轻声安抚道:“你怎么样?没吓着你吧……”

      月照影拼命喘息了好久,才稍稍平复了自己的气息,但臂膀和胸口的剧痛还是让他忍不住皱眉,他声如蚊蝇,虚弱道:“怎么松手了?”

      楼凤君觉得自己方才有些失控,但他并没有在意,而是说道:“不能让你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太轻易了。”他抬袖拭去月照影额上的汗,动作十分轻柔,说出来的话却令人胆寒:“我这么喜欢你,自然不能让你好过,奈何桥我要毁,你我也要占,不会再给你选择的机会了,因为你每次都辜负我的苦心。”

      这种倒打一耙的疯话不是第一次了,月照影听后不置可否,却将话头陡然一转,问道:“你消失的这几个月,去做什么了?”

      楼凤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事,但想起月照影对自己一贯的态度,便止不住的怨恨起来,像是故意报复一样的说道:“我去练了一门功法,若是你不听话,我就只好用这法子将你禁足,到时别说回神界了,你只能被困于棺椁之中。”

      楼凤君的眼神已经扭曲了,这种偏激的情感若是施加给别人,不疯不傻已经是好的了,月照影却硬生生在这种极端的情意下熬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习惯了楼凤君这种无耻的威胁,听见之后也不生怒,只是顺势问道:“哦?还要如何禁我的足?”

      楼凤君将人圈在怀中,手指一遍遍描摹月照影的眉眼,喃喃道:“有一魔界禁术,名唤魔棺桥,可用历届魔界魔尊的青铜棺作为牵制,压制神仙的神性,你若不顺从我,我就将你困在棺内,再以树根和藤蔓串联起来,日日守着你,等我消亡的那一日,便同你葬在一个棺中,如此,你便彻底属于我了。”

      这禁术邪气的很,乍听之人都会有毛骨悚然之感,月照影却没说什么,大概是身上的伤痛还没缓过来,他无暇去在意什么魔棺桥,拧起的眉毛泄露了他的隐忍,月照影小心翼翼的呼吸,生怕胸腔起伏过大引起更为剧烈的痛感。

      “疼么?”楼凤君看他眉头紧锁,忍不住问道。

      月照影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艰难道:“魔尊也照着自己这么痛击一下不就知道了?”

      楼凤君生出几分可笑的委屈:“谁让你违逆我的,魔棺桥练成许多日了,我都没舍得用它来对付你,你竟为了一个凡人想杀我,真是让我心寒啊……”

      月照影干脆闭上双眸,连抵抗都懒得做:“与其这样将我击伤,魔尊还不如用魔棺桥来控制我。”

      这话好像一下子触动了楼凤君心中最为邪恶丑陋的心思,他看着月照影近在咫尺的脸,阴毒的念头在逐渐滋长。过了一会儿,他鬼使神差的横抱起了月照影,因触到了怀中人的伤处,月照影发出一声难耐的痛呼。

      楼凤君听到了:“别怕,我会将你封入棺中,制成鲜活的、专属于我的傀儡玩物,这样你以后都不会再疼了。”他说这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令人胆寒发竖的感觉,不愧是魔尊,能将这样阴森恐怖的事情说的这般稀松平常。

      他俯首轻吻月照影的额头:“我对你最好了,你是唯一一个再三与我作对,却让我屡次妥协的人,你应该感恩。”

      月照影身上冷汗津津,无力的靠在他胸膛上说道:“疯子。”

      楼凤君边走边道:“对啊,我本就是个疯子,这一点六界都知道,但他们不知道疯子也有喜好,若是我早些遇见你,说不定就不会去发动那场仙魔大战了。”

      楼凤君抱着月照影走到了那片玉兰花树林中。月色下的玉兰花蒙上了一层影影绰绰的光,美到不似真境。

      楼凤君抱着他走到树林的中心地带,那里有一个巨大的深坑,里面密密麻麻的排满了数不清的青铜魔棺,如同黑夜里的一张血盆大口,吞噬的都是凶神恶煞的恶魔。

      脚下的土地似是比平时湿润一些,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混杂在玉兰花香里,很容易被忽略。

      月照影睁开了眼:“什么味道?”

      楼凤君不痛不痒的说道:“历劫魔尊的腐尸。”

      月照影眼带嫌恶:“为何还没化作白骨?”

      月照影的关注点果然与寻常人不同,他第一反应竟是好奇这个,楼凤君将人放下,扶着他站在深坑旁,解释道:“魔界之人体质与其它五界都不同,死后不会随着时间的增长而白骨化,而是变成溃烂的腐尸。”他盯着月照影的神情,却不出意外的,没有探究到丁点儿恐惧的表情。

      月照影瞧上去意兴阑珊:“他们大约未曾料到,自己死后不得长眠,竟被你开棺练成了邪术,就为了压制我的神性。”月照影笑了两声,意味不明。

      楼凤君对此丝毫未觉得有什么不妥,也并未生出丁点儿歉意,只是说道:“这是他们的造化。”

      月照影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转过头对楼凤君嗤笑道:“造化?那我被你囚禁在魔界这么多时日,甚至还想将我封在这魔棺桥中,也是我的造化了?”

      “不,这是你作茧自缚,我分明给过你机会的。”楼凤君看着月照影在幽光下如玉的肤色,不禁伸出手抚上他的侧脸,痴痴道:“我可以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识趣,我就真的要将你困在棺中了。”

      月照影拍开楼凤君的手,说了句与此毫不相关的话:“魔尊这么喜欢摸别人的脸,是因为自己没有么?”

      “果然……”楼凤君皮笑肉不笑的:“那你就进棺吧。”他手上不知何时结出了一个法印,说罢就毫不留情的将法印打入月照影的胸口,月照影顿时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狠狠的摔进了唯一一个空着的青铜魔棺中。

      他本就断了一臂,加之又受了重伤,这一摔砸的青铜魔棺都发出“嗡”的一声闷响,月照影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摔裂了,他甚至出现了幻听,觉得棺椁在耳边嗡鸣的声音都比不过骨头开裂的声音来的刺耳。

      楼凤君看着月照影疼到抽气的表情,眸中的摧毁欲在疯狂的闪烁着,像是黑暗中的森森鬼火。

      他轻轻一抬手,所有青铜魔棺如同感受到什么召唤一样,齐齐震颤起来,发出沉闷的轰鸣,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十分密集的、闻之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像成千上万只百足之虫在棺椁上爬行一样。

      月照影忍着剧痛费力撑起上半身,从魔棺中探出脑袋,尝试寻找这声音的来源,然刚向外望去,他的目光就僵住了。

      月照影的瞳孔不由自主的放大,一种震惊的眼神像涟漪一样在月照影的眼眸中缓缓扩散,他看着眼前的景象,神情始料不及——只见无数鲜活的树根,如同有生命一样,蛇行在这些青铜棺之中,根系刺破腐烂的皮肉,发出“噗呲”一声微小的声音,千百声刺入又穿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黏腻的同时还要忍受令人作呕的臭气。

      他突然理解这一禁术为何要叫魔棺桥了——这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怖。

      月照影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借此强迫自己沉着应对,他在心中一遍遍复盘自己的计划,所有细节都被他推演过无数次,有可能出现的疏漏也被他想出了应对之法,为了这场戏的结束,他步步为营,甚至孤注一掷的让自己投身于囚笼——他不可能乖乖不动,任由楼凤君真的将自己制成什么傀儡玩物,永远封在这冷冰冰的魔棺之中。

      相反,魔棺桥,实则是月照影为楼凤君步下的网。

      当下情况危机,树木根系在疯狂的抽条、生长、蜿蜒,然后将这些青铜魔棺紧密的缠绕在一起,月照影在法印的压制下无法脱困,几乎是争分夺秒的,他对楼凤君传声道:“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魔尊如今想将我自己封在这里,是想让我与旁人结为连理枝么?”

      楼凤君闻言缓缓飞下深坑,站在月照影所在的青铜魔棺上,面色阴郁道:“放心,我方才说过了,待我消亡的那日,我自会去陪你。”

      月照影双掌撑在背后,谨慎小心的施着某种术法。所有树枝的根系都悄然改变了方向,借着黑暗的掩护,不约而同的向同一处爬去。

      月照影面上不动声色,语气耐人寻味道:“阿凤啊……”

      这是月照影来到魔界后第二次这么称呼他,楼凤君身形一僵,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稳:“……怎么?”

      月照影意味深长的笑了两声:“你可知,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么?”

      楼凤君死死地注视着月照影,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月照影实则是在拖延时间,因此楼凤君回答与否并不重要,他为这一刻筹谋许久,并不介意在此时此刻施舍给楼凤君一点温情。月照影就这么坐在青铜魔棺中仰视着楼凤君,柔美的下颌线在楼凤君心中划过一道令人心悸的弧度,楼凤君暗骂了一声“该死”,他承认月照影是个与众不同的猎物,不同到自己偶尔会在不经意间,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楼凤君双掌结印,他不欲再理会月照影,正如自己所言,此人是咎由自取,所有的柔和都是这人的伪善,他不能一次次的纵容对方,月照影不是温顺的猫,而是暗藏尖刺的妖花。

      这一点,他已经领教过了。

      月照影藏在背后的手在不停的施法,面上却言笑晏晏的看着楼凤君,而楼凤君掌中的法印也越来越强盛,两股力量僵持之下,那些蛇行的根系像是突然迷路了一样,不知该往何处去了。

      楼凤君十分机警,他察觉到了这点微小的变动,双目一凛,对月照影沉声道:“你做了什么?”

      月照影面带疑惑,懵懂道:“什么?”

      楼凤君蹲身在棺沿之上,阴毒的眼神如同利剑一般要将月照影刺穿,但对眼前人的审视却让他下意识疏忽了手中的法印,原本快要结成的法印有一瞬间的停滞,楼凤君没察觉,却被月照影捕捉到了。

      就是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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