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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第一百一十四章 ...

  •   晚膳时候,院里的人如往常一样凑在一处用饭,不出意料的,没见苏琴青的人影。

      归砚渊见此不禁问尨凨道:“琴青不来吃饭,你不去问问?”

      尨凨也是心大,他从碗里抬起头,心直口快道:“他不是头疼么?休息会儿就是,估摸明日就好了。”

      桌上的人都十分纳闷:苏琴青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连彧夙都忍不住了,不禁诽腹道:“换了谁谁不头疼啊。”

      尨凨这才意识到席间的气氛有些微妙,他放下筷子,试探着问道:“怎么?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么?”

      众人半晌无语,随后还是玉皎尘问道:“你平时都不知道哄哄琴青么?”

      尨凨觉得这话莫名其妙:“我又没招惹他,哄他做什么?”

      这话将玉皎尘问的哑然,以至于他竟为苏琴青感到几分叹惋。怎么就看中了这么一个木头。

      尨凨见众人表情,意识到自己可能又说错了话,当即改口道:“确实要哄的,等我吃饱了就去哄。”

      此话一出,归砚渊便低头扶额,轻叹了一口气。

      尨凨疑惑道:“怎么了?”

      玉皎尘:“罢了罢了,起码知道哄人了,也算是个好事,那你知道要如何哄么?”

      尨凨一脸真诚的请教道:“如何哄?”

      ……还真敢问。

      本着帮人帮到底的念头,纪怀卿顺势放下筷子,咳了一声。

      玉皎尘驾轻就熟的抬手给他倒了杯茶。

      纪怀卿饮了口茶,又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桌上的烧鹿筋。

      玉皎尘心领神会,给他夹了一筷烧鹿筋。

      两人言传身教了几个来回,等纪怀卿重新执筷,玉皎尘才问尨凨道:“看明白了么?”

      尨凨瞧的清楚,大大咧咧的打趣道:“看明白了,没想到纪神官虽然瘦,胃口竟这般好。”

      众人:???

      谁让你看这个了?

      彧夙低头饮了口汤,嘀咕道:“这脑子,还不如九婴呢。”

      几人都觉得尨凨无可救药了,归砚渊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终归是好心提醒了一句:“你回去之后小心点,别再惹琴青生气了。”

      尨凨不解,但看所有人的脸色都深以为然,便多了几分忐忑。

      等众人用过饭,尨凨踌躇着回了院子,小心翼翼的敲了敲苏琴青的房门。

      苏琴青气的连灯都没点,就这么直挺挺的在榻上躺着。听见敲门声,便猜到是尨凨来了,他心里的火虽不大,但还没消下去,因此烦躁的翻了个身,没应声。

      尨凨将耳附在门上,听了听屋内的动静,他能感知到琴青的气息,说明人就在里面,尨凨真以为琴青头疼,就放声道:“琴青,你头疼好受些了么?饿不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头疼你大爷!

      苏琴青心里憋着股火气,故意在榻上翻来覆去弄出些动静,但就是不给尨凨开门。

      尨凨在外听的清楚,他结合着琴青的脾气将此番行为推测了一下,这才琢磨出点不同寻常的意思——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尨凨觉得自己十分聪慧,已经能将琴青的心思摸得八九不离十了,便开口道:“琴青,你若不给我开门,我就踹了啊,你要不出声,我就当你答应了。”

      苏琴青本就恼着,闻言“噌”一下坐了起来,脚下生风的走到了门边,一把推开门,满眼杀气的看着尨凨已经抬到一半的脚,冷冷道:“你想干什么?”

      至此,尨凨才真的确定,琴青确实有点小情绪了。他问道:“你在生气?”

      苏琴青简直想给他一脚,但说实话他又打不过尨凨,而且按照尨凨这个榆木脑袋,自己若真的意思意思跟他动手,那他很有可能动真格的,苏琴青气的不知该如何是好,指着尨凨的手抖了半晌,最后只是恼怒不已的蹦出了一个字:“滚!”

      尨凨有些无措,他此时懊悔不已,早知道方才在饭桌上,祖宗问自己如何哄人的时候,就应该多跟他请教几句,否则何至于现在连门都进不去。

      可他确实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得琴青不痛快了,因此绞尽脑汁,也只是憋出一句:“你……头还疼么?”

      苏琴青语气不善的回道:“你马上滚!滚了我就不疼了!”

      尨凨的直觉告诉他,琴青很有可能是故意这样说的,若自己真的走了,那以后就再没有好脸色可看了,因此僵在原地没敢动。

      苏琴青只觉头脑发昏,他不欲再同这木头废话,转身便回了屋内。

      尨凨连忙跟了进去。

      苏琴青一进屋便背对着房门躺回了榻上,尨凨就直愣愣的站在一旁,像个鬼影一样,苏琴青瞧见他就来气,不耐烦道:“你跟进来做什么!”

      尨凨脑内此刻正飞速转动,他试探着说了个不会出错的答案:“不放心你。”

      苏琴青冷笑了一声:“别,要是你没有你气我,我还不至于头疼。”

      尨凨快速的回想了一下自己白日间的言行举止,并十分敏感的捕捉到一个节点:琴青似乎是在自己迎合他说出“是啊,确实是胡闹”那句话之后,才开始变得不对劲的。

      找到了症结便好办了,尨凨头脑一转,开口补救道:“我没有气你,在我眼里你的风姿举世无双。”

      苏琴青冷哼了一声:“是么,这话怕不是方才在饭桌上同他们几人学来的,不然白天怎么不见这般嘴甜。”

      尨凨这人粗枝大叶,性子也直,肚子里没那么多弯弯绕绕,因而琴青这么问了,他便实话实说:“没有,不是他们教的,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两人在一起共事几万年了,苏琴青对尨凨的脾性摸得一清二楚,知道他从不会糊弄自己,故而听了这话心下一动,微微缓和了一下语气,侧了侧头道:“把灯点上。”

      尨凨依言点了几盏灯,烛光的映照下,他觉得苏琴青的面庞都变得柔和不少。

      苏琴青从榻上坐起,下意识就要往床柱上倚靠,尨凨福至心灵,想起方才在席间祖宗与纪神官的那些动作,便急忙抽了枕头,垫在苏琴青的后背。

      尨凨以前从未注重过这些细节,因而苏琴青见此有几分高兴,他心道这木头是开窍了,但人还需教训一下,便压着心里的那点儿愉悦,故作冷漠道:“今晚来找我做什么?”

      尨凨知道当下开口的每一句话都需谨慎,故而再三斟酌后才敢开口:“你晚上没吃饭,我过来瞧瞧你。”

      苏琴青阴阳怪气道:“还知道我没吃饭,那你既然来看我,饭呢?”

      尨凨急中生智:“……我怕你只闷头用饭,不与我说话,便故意没带着来,但你若想吃,我立马出去买。”

      苏琴青心里“呦”了一声,心道怎么还学会用这些小伎俩了,看来就得时不时的给他脸子看,不然没个长进。

      苏琴青冷着脸:“知道我今日为何没去用饭么?”

      尨凨迟疑了片刻:“……知道。”

      其实不太知道。

      “那你倒是说来我听听。”

      尨凨心里紧张的很,他觉得自己下午不过是顺着琴青的话往下说,但却不明白琴青为何会生气,因此面对苏琴青的质问,他虽然面不改色,但心里早就平地起波澜了,尨凨思来想去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便十分小心的说了个最为稳妥的答案:“不说了,怕你听了又来气,我知道你还在恼我,因此你尽管打骂,我绝不还手。”

      苏琴青闻言心里喜不自胜,他低头捏了捏肩,借着这个动作的遮掩,嘴角不由自主的翘了起来。

      还挺会。

      尨凨见之立即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伸手去给苏琴青揉肩。

      苏琴青转了转脖颈,拍了拍自己的左肩,尨凨见状又连忙去给他揉左肩。

      苏琴青难得有几分满意,他舒了一口气,对尨凨道:“你若是向祖宗一样那么会疼人,我何至于气的连饭也不愿去吃了。”

      尨凨随声附和道:“是啊,因着会疼人,一把年纪了还能被纪神官押……”苏琴青还以为这人要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便回头给了他一记眼风:“你敢置喙祖宗!”

      尨凨心里纳闷儿:我不过是想说,祖宗一把年纪了还能被纪神官押上仙界全部家当娶回来,这哪里算置喙了?于是声音里便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整个灵界就属你置喙的最多,反倒不让旁人说了。”

      苏琴青恨不得转过身去踹他:“那能一样么!你也不听听你说的是什么事!他二人……”苏琴青咳了一声,尴尬道:“……自己的事你也敢操心!”

      尨凨心里腹诽:明明你操心的更多,甚至整个礼书都是你拟定的,但这话说出来又怕琴青不高兴,于是解释道:“不是,我就那么一说,祖宗与纪神官之间的事情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苏琴青瞪了他一眼:“你敢感兴趣试试。”言罢苏琴青回过头去,倚在尨凨身上,他大约是被尨凨引起了话头,也没忍住嘀咕了一句:“祖宗肯……我确实也是没想到。”

      尨凨心里正在想些无关紧要的,听闻琴青这么一说,便放松了揉肩的力度,试探着问道:“那你呢?”你若是也想要那么多聘礼,我便是把自己这把剑当了,也定要给你凑够。

      苏琴青玲珑心思,但因着此时二人聊的根本不是一件事,竟硬生生的会错了意,故而霎时间红了脸,好在是背着尨凨对方瞧不见,不会致使他太过羞赧,但谈及此事苏琴青还是有些抹不开脸,因此他又咳了几声,不自在的嘟哝道:“我什么?”

      尨凨听这语气还以为琴青眼下不想提及此事,便支吾道:“没什么,肩还酸么?”

      苏琴青翻了个白眼,心说这人总是这么不上道,关键时候就掉链子,看来这这层窗户纸还得自己来捅破,否则指望这榆木脑袋,恐怕饽饽都学会对着喊彧夙爹了,他二人也修不成正果。

      苏琴青低头理了理衣袖,含混道:“你得学着会疼人知不知道。”

      尨凨正给他捶背,苏琴青冷不丁的一句话他没听清,便问道:“什么?”

      苏琴青暗骂了一声这个不知好歹的,还得让我再说一遍,罢了,干脆挑明白算了,苏琴青一狠心,反手敲了敲床榻,以及快的语速模糊道:“我在下面也行。”

      “啊?”尨凨诧异道。

      苏琴青回头斥道:“啊什么,听不懂?”

      尨凨赶紧点头应声:“听……听得懂。”

      苏琴青转过头去,高傲道:“那今晚就在我屋里歇着吧。”

      尨凨觉得不妥,别扭道:“这样……合适么?”

      苏琴青又转回头剜了他一眼:“我说如何就如何,我都没多话,你多的哪门子的心!”

      尨凨“噢”了一声,又低下头卖力的给苏琴青揉肩捶背。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一阵子,苏琴青心道两个大男人,眼下竟这般扭捏,实在是有些丢人,便眼一闭,心一横,豁出去了开口道:“行了,别揉了,休息吧。”

      “好。”只听尨凨十分老实的应了一声,随后便起了身。

      苏琴青心里有几分紧张,毕竟两人是头一回,也怕摸不着门路,但这种事也不可能向别人去请教,未免惹人嘲笑,苏琴青心里乱七八糟的,最后用手拍了拍头,心里暗道:有什么难的,灵界这么大一摊子事我都处理的井井有条,这能算什么。

      他正胡思乱想着,却始终不见尨凨有什么动作,疑惑间便悄咪咪的睁开了眼,却瞧见尨凨从厨子里搬出了新的被褥,正往地上铺着。

      苏琴青觉得事情和他预想的有些不一样,但他还是想给尨凨一个解释的机会,便压着火气问道:“你在做什么?”

      尨凨忙得头也顾不上抬:“虽不知道你为何要睡下面,但既然你开口了,我也不拦你,我多给你铺几层被褥,这样你晚上不会受凉。”

      ……苏琴青想掐死他的心都有了。

      彼时玉皎尘正拥着纪怀卿,二人还未睡着,正躺着说些闲话,突然就听得苏琴青的院子里爆发出一道气急败坏的骂声:“滚出去!滚去跟九婴住一个院子吧!”纪怀卿被这声音惊的从玉皎尘怀里探出脑袋,好奇道:“怎么了这是?”

      玉皎尘重新将人按回去:“肯定是尨凨哪句话又没说对,惹得琴青发作了。”

      纪怀卿纳闷儿道:“什么事儿能气成这样,这还能过得下去么?”

      玉皎尘听后觉得哭笑不得:“你怎么也关心起旁人的家长里短了?”

      外面苏琴青的骂声滔滔不绝,纪怀卿忍不住又往玉皎尘怀里缩了缩,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着脑袋,慵懒道:“既然住在一处难免要关怀关怀,不然琴青上仙若是气的离家出走了,那我的聘礼一事谁来筹谋?”

      玉皎尘闷笑两声,随手捏了个口诀向门窗一弹,将苏琴青的骂声都隔绝在外,继续与纪怀卿聊些琐碎趣事。

      而归砚渊那边正在教着彧夙习字,苏琴青这一道响彻云霄的骂声喊出来,彧夙吓得手腕抖了抖,滴了两滴墨洇透了纸。

      饽饽正趴在桌边睡着,也被苏琴青这一嗓子吓醒了,二人抬头望着归砚渊,脸上都有些惊恐之色。

      归砚渊安抚道:“无事,无事,咱们接着写就好。”

      彧夙将信将疑的点点头,正要重新提笔,却听得旁边的院子又传来一阵吼声:“我到底如何招惹你了,你说你要在下面,我便给你铺好床褥,如今你却反过来怪我,还将我赶出房门,苏琴青,你还讲不讲道理了!”

      苏琴青简直要疯了!他只觉有一股血直突突的往脑门儿上涌,冲的他两眼发晕,脑子发昏。

      他极怒之下随手便甩出两根琴弦照着尨凨抽过去,但也没舍得真抽,而是控制着方向,没有抽在尨凨身上,他羞恼道:“你喊什么!喊什么!”若是让院里的人听见了,他这张脸还要不要了!

      尨凨委屈的都快哭了,他不顾疼痛,一把拽住苏琴青的琴弦,反问道:“那你倒是同我说说,我到底哪里让你不痛快了!”

      苏琴青气的头重脚轻,他向后趔趄了几步,伸一手扶住门廊一手撑着腰,粗喘了几口气,试图缓一缓,尨凨见此迟疑着想上前,却又怕苏琴青恼他,便小心着问道:“琴青,你没事吧?”

      苏琴青抬手揉了揉额,心道等明日,明日我缓过劲儿来,一定给你一脑门子!他伸出一只手指向尨凨,尨凨只见琴青虚弱无力的指了自己两下:“你!今晚!就给我在门外站着!”说罢刚要收回手,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身看向他,恶狠狠的指着尨凨警告道:“不准变回灵元!否则你看我以后还搭理你么!”

      言罢气的一甩袖,转身走回了房间,尨凨见苏琴青“嘭”的一声摔上门,又见屋里的灯熄了,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儿。他几欲转身出走,反复抬脚几次,都硬生生忍住了,最后走到廊下,靠坐在廊柱边守了苏琴青一整晚。

      彧夙跟着归砚渊学学问,求知心越来越强烈,听到不懂的地方,便一脸坦荡的问道:“先生,尨凨上仙说琴青上仙要在下面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典故么?”

      饽饽被吵醒了,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便睁着一双大眼睛,跟彧夙一同好奇的看向归砚渊。

      归砚渊无言以对,沉默半晌后才抵着额头,低声骂了句:“他娘的,这两人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彧夙听见一向温文尔雅的先生居然爆出这般粗俗之语,惊骇到瞳孔都在震颤:“……先生,您怎么?”

      归砚渊摆了摆手:“这个……现在先不必学,学学问要循序渐进……”归砚渊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至于他二人方才那些话……你以后就懂了。”

      彧夙乖巧的“噢”了一声,又问道:“那先生是打算以后再教我么?”

      归砚渊险些碰翻了笔架,他定了定心神,眼神闪躲道:“啊……以后再说吧……”

      彧夙心下一喜,逗了逗饽饽,又重新提起笔习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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