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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一百一十一章 ...

  •   四周的风都静下来了,似乎是察觉出纪怀卿的紧张,因此小心翼翼的配合着,唯恐吹的稍快一点儿,就将纪怀卿好不容易鼓足的劲儿给吹散了。

      玉皎尘忽然笑了。纪怀卿觉得这笑意有一半是守得云开见月明,还有一半是多情却被无情恼。

      正待他不明所以的时候,便听玉皎尘埋怨似的笑骂道:“小没良心的,你才知道!”

      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纪怀卿愣住了。

      他本是仗着心里突然升起来的那股子冲动脱口而出,本就没指望玉皎尘能认真回答,与其说是他想知道答案,更不如说是借此宣泄心里憋了很长时间的情绪而已。

      但纪怀卿万万没想到玉皎尘居然这样回答,倒是弄得他自己不知所措了。

      “噢……哦……”

      玉皎尘气乐了:“你就这点儿反应?”

      纪怀卿感觉自己的手脚都无处安放了,他这才看清楚对方眼里的情意,胶漆般粘稠,沸水般滚烫。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心意剖白砸的头昏脑涨,不敢置信,又受宠若惊,巨大的欢喜从心底滋生出来,以井喷之势疯狂爆发,他只觉浑身上下都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间,踩在草地,踩在相思对象的心坎儿里。

      “我……”

      玉皎尘恨他此刻居然变作了一块木头,便想着自己主动些,他张开了双臂,对纪怀卿柔声道:“过来,让我抱一抱。”

      纪怀卿整个人都是晕的,因此一步也动不了。

      玉皎尘失了耐心,一把将纪怀卿拽入怀中,满足的喟叹了一口气,低哑道:“没见过你这样的混账,一点儿心肝都没有。”

      纪怀卿有些回不过神来,喃喃道:“师尊……是何时……”

      玉皎尘狠狠的捏了一把纪怀卿的腰窝,如同泄愤一样:“你整日都将心思放在九婴身上,何时关心过为师一丝一毫了!”

      纪怀卿匆忙解释:“不是的,弟子……弟子分明是听了师尊的告诫,不敢有丝毫僭越。”

      玉皎尘直起身,狐疑的看着他问道:“我告诫你什么了?”

      纪怀卿有些委屈:“那块印章分明刻了‘克制’二字,难道不是师尊的意思么?”

      玉皎尘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么误会的。

      他眼底藏了几分忍俊不禁的坏笑,心道小神官啊小神官,你当初用那破石头来给我立规矩的时候,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会将你自己也框住了?

      “师尊……不是那个意思。”

      纪怀卿不解:“那‘克制’二字是何意?”

      玉皎尘张口就来:“哦,那是为师用来劝诫自己的。”

      “师尊自己?师尊要克制什么?”

      玉皎尘没抱够,重新将人圈入怀中紧紧拥着,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松弛,像弥漫在林间的云雾,有种无拘无束的散漫感:“克制着我不多去看你,因为多一眼,便叫我心跳如鼓,多两眼则神魂驰荡,再多,这世间恐生出悍匪一个,不去抢掠,只图风月。”

      纪怀卿讶然:“师尊……你……”

      玉皎尘沉浸在自己哄人的情话里,低笑道:“不必感动,都是肺腑之言。”

      纪怀卿捅了玉皎尘的腰窝一下,反驳道:“不是,弟子想说……师尊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不正经的话,轻佻又放浪,一股子流氓做派。”纪怀卿推开玉皎尘,正色道:“师尊,你老实告诉弟子,你先前云游的那六年,是不是没少去烟花柳巷寻欢作乐?”

      玉皎尘差点儿吐血,他啼笑皆非的问道:“为师看起来像是那种乱来的人么!你就这么看我的?”

      纪怀卿思忖了一会儿,严肃道:“师尊莫要怪罪,方才那话实在是……”纪怀卿脑中闪过好几个措辞,最终还是用自以为隐晦的方式说道:“……不堪入耳。”

      玉皎尘忽然想给他一天灵盖。

      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账!

      一脚踹到山底得了!

      玉皎尘气的不轻,绕过纪怀卿就往温澜殿的方向走。

      纪怀卿在后面紧跟着。

      玉皎尘越走越快,纪怀卿越跟越紧。

      玉皎尘无奈,猛地停下脚步,纪怀卿始料未及,“嘭”一下撞在玉皎尘的后背,鼻子都有些酸痛。

      玉皎尘转过身,阴阳怪气的问道:“跟着我干什么?”

      纪怀卿一下子没了方才那能言善辩的劲儿,变得期期艾艾:“就是……想跟着……”

      玉皎尘本来还想疏离他一会儿,吓吓纪怀卿,结果一听这话,眼底存的那抹笑意就忍不住的浮上来,玉皎尘按捺着心中那股子孔雀开屏的得意劲儿,故作冷漠道:“跟着我这个流氓做什么?不是轻佻放浪、不堪入耳么?”

      纪怀卿抿了抿唇,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弟子没说错。”

      玉皎尘气急反笑:“好,纪怀卿,你有种!”说罢转身便要走。

      纪怀卿连忙跑至他面前将人拦住:“等等,别走。”

      玉皎尘斜睨了他一眼,然后抬脚就要绕过纪怀卿往前走,却被纪怀卿先一步堵住去路。玉皎尘见此又换了另一边,却又被纪怀卿急步堵在面前。

      玉皎尘面无表情道:“怎么?如今得知为师的心意,就敢这般肆无忌惮了?”

      纪怀卿又急又无措:“不是的……”他心下一横,憋红了脸道:“弟子有话要对师尊说。”

      玉皎尘挑了挑眉,用一种揶揄的表情看着纪怀卿,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带着种勾人心魄的生动,使得这张原本就矜贵俊美的脸变得更加耀目,让人心生悸动,却又不敢亵渎。他用一种玩世不恭的语气嗤道:“为师不想听。”

      纪怀卿被噎的无话反驳,他觉得此时此刻的玉皎尘像极了无赖!因而气急败坏之下,纪怀卿几乎是凭着本能抬脚,下意识的就踹了一下玉皎尘的小腿肚。

      然而踹完他就愣了。

      为什么这么……轻车熟路呢?

      纪怀卿僵住了,也不知是被自己吓得还是怕玉皎尘怪罪:“师尊……弟子不是有意的……”

      玉皎尘也怔了一瞬间,随即哑然失笑——怎么别事忘得干净,反倒是将这个小习惯留下来了!都到话本子里了,居然还免不了挨踹。

      玉皎尘无奈之下决定懒得与他啰嗦,开门见山的问道:“纪怀卿,你到底想说什么,直接说与我听,不然我马上就走,叫你想拦也拦不住。”

      纪怀卿闻言梗着脖子,一张俊脸憋的通红,像是一颗浸了辣油的剥壳蛋,让人可怜又讨人喜欢,惹得玉皎尘差点笑出声来。

      纪怀卿掌心冒汗,他从来没有这般紧张过,这应该是一件甜蜜又欢喜的事,但纪怀卿却觉得应该郑重一些,毕竟这是自己爱慕了很多年的师尊,就这么随口说一句“喜欢”好像不足以承载自己隐藏了多年的情感,纪怀卿想着,应该要有一个更庄重的场面才能配得上他的师尊,这样才不算薄待了他,也更能显示自己的诚意。

      纪怀卿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于是便拉起玉皎尘的胳膊,要将他带去一个地方。

      玉皎尘暗自好笑,心道小神官这是跟谁学的,怎么表明心意也要神神秘秘的,像书里写的为博佳人一笑而大费周章的纨绔子弟一样。

      不过……自己倒还挺受用。

      然而不到一刻钟,玉皎尘就受用不起了,因为纪怀卿带他来到来了小云千山的宗祠。

      玉皎尘觉得有些不对劲,狐疑道:“来这儿干什么?”

      纪怀卿不答,只是神色严肃的将玉皎尘带到了小云千山历代掌门、长老的画像前,随后点了三炷香,对着那些画像端庄的拜了一拜,继而起身说道:“诸位前辈在上,弟子纪怀卿不肖,心悦师尊已久,今与师尊互通心意,特来请诸位前辈见证。”

      玉皎尘听了这一席话,原本还觉得美滋滋的,心说小神官还是如先前那般,不愿随随便便的委屈了自己,然而紧接着他就眯起了眼睛,因为他发现纪怀卿说完之后目光开始游走,配合着手中的香,像是有几分举棋不定的为难。

      玉皎尘觉得小神官的行为越发诡异,本想出声问上一问,却见他思索片刻后走到自己的画像前,肃正又虔诚的将那三炷香,插在了写有玉皎尘三字的画像下方的香炉里……

      玉皎尘见此眼眶差点没瞪裂,太阳穴的青筋也开始突突的跳着,他忍着想掐死眼前人的冲动,深呼一口气,努力平静的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纪怀卿十分认真的说道:“弟子以为,在门派前辈们的作证之下,才能表明弟子对师尊的心意,才不算委屈了师尊。”

      玉皎尘觉得有一股邪火直往头顶冒,他怀疑小神官被人掉了包,否则怎会如此迂腐刻板!甚至蠢的能将自己活活气死!

      玉皎尘忍无可忍,黑着脸道:“那你为何要为我上香!你的心意,是想将我当祖宗供起来?”

      纪怀卿面带真诚,瞧着一脸无辜:“挂在此处的人,除了师尊之外,弟子都没见过,因此下意识就想孝敬师尊……”

      孝敬……

      玉皎尘只觉两眼发黑,差点没一头栽倒在地。他扶着额:“纪怀卿!你喜欢为师便直接说喜欢!跟谁学的这一套有的没的!是想气死我不成!而且!”他指着自己挂在墙上的画像,咬牙切齿道:“这里是宗祠,我就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为何此处会有我的画像,还画的如此不传神!”

      纪怀卿解释道:“掌门先前请画师为门派各位前辈画像的时候,嫌那画师的润笔费有些高,便与那人磨了半天嘴皮子,请他多送一幅,说是师尊常年不在山中,有这幅画,也可供门派众弟子睹物思人。”纪怀卿看着玉皎尘的面色,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直接听不清了。

      玉皎尘气的发笑,感情自己人还活着呢,小云千山的人倒是当自己死了!

      纪怀卿见玉皎尘的脸越来越黑,心里嘀咕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随后他灵机一动,觉得问题可能出在香火上,便犹疑着伸出了手,又将那三炷香拔了出来……

      玉皎尘简直要气昏过去了……倒不是真的气,而是有种打不得又骂不得的无力感,让他又爱又恨的,玉皎尘半晌无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真的当着纪怀卿的面儿晕了过去——装的。

      纪怀卿见状吓坏了,连忙上前将玉皎尘扶进怀里,两人跌坐在地上,玉皎尘就这么顺势枕在他腿上。

      “师尊?”纪怀卿有些慌乱,忙去探玉皎尘的鼻息,玉皎尘状似虚弱的翻了个身,将脸埋在纪怀卿的腰腹,闷声道:“被你气的头疼。”

      纪怀卿手忙脚乱的:“那……那弟子送师尊回温澜殿。”

      玉皎尘心下一喜,此时小云千山的人都在山门外观战,确实是将人拐骗入怀的最好时机,便“虚弱”道:“好。”

      纪怀卿连忙将人扶起,然后背对着玉皎尘半蹲下去,这意思是要将他背回去,玉皎尘看着眼前人的身板,比历劫之前还要清瘦一圈,也就舍不得小神官背着自己走这么长的路,便说道:“不必,将我扶回去即可。”

      要么说天尊对玉皎尘嫌弃不已,此人无耻之程度,放眼六界恐没有几个能比得上的。他趁着纪怀卿扶着自己的机会,一手揽着纪怀卿的腰,头也靠在纪怀卿的肩上,将身体大半重量都倚在纪怀卿身上,自己则歪歪斜斜的,舒服的不能再舒服,若是在远处看,不知道的还以为纪怀卿抱着一个白色的麻袋缓步走着。

      纪怀卿越走脚步越沉,他还惦记着玉皎尘的情况,时不时就要问上一问,玉皎尘心里偷着乐,瞎话倒是张口就来:“晕的厉害。”

      纪怀卿闻之心急,忙道:“那弟子将掌门请来为师尊看看,掌门略通岐黄之术,若师尊只是头晕的话,掌门必定能将师尊医好的。”

      玉皎尘还没享受够呢,就听纪怀卿要请个外人来破坏此时气氛,自然不能同意,便阻止道:“无妨,不必劳烦掌门,他在外守着山门呢,此时山外正值激烈厮杀之时,就不要让掌门分心了。”

      话是这么说,可纪怀卿如何能放心,又转而道:“那弟子去请大长老或者二长老,他二人不管俗事,此时定然在山中清修。”

      玉皎尘不愿让旁人打扰他二人的独处,可见纪怀卿这般忧心的样子,便知他是非要找人来瞧瞧不可,玉皎尘无奈之下叹了口气,慢慢直起身子,揉着额道:“倒没有方才那么晕了,不必请人来看,回到温澜殿,你帮我揉揉就好。”

      纪怀卿眼见着玉皎尘的“症状”神乎其神的好了一大半,便知他方才是装的,当下就有些微恼:“师尊骗我!”

      玉皎尘半睁着眼,仍在厚着脸皮装病:“骗你做什么,确实被你气着了,毕竟哪有给大活人上香的。”

      纪怀卿见此人还在狡辩,自是不肯再信他,便扔下玉皎尘转身就走,玉皎尘眼见装不下去了,就追上前拽住纪怀卿,哄道:“怎么?生气了?”

      纪怀卿气鼓鼓的,不肯轻易就饶过他,因此沉着一张脸,任玉皎尘怎么逗他也不肯说话。

      玉皎尘笑了:“要不你再去宗祠,给为师上三炷香?就当是解气了。”

      纪怀卿反驳道:“这是上香的事么!师尊知不知道弟子方才有多担心!我……”纪怀卿话方说了一半,突觉心口处一阵抽痛,还不等喘口气缓缓,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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