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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一百一十章 ...

  •   事情发展到如此境地,大大超出在场所有人的预料,特别是小云千山的弟子,他们原本都打算好要大战一场了,没成想九霄派内部狗咬狗,抢着将唐风境撕成数十块到宿梦之前面去邀功。

      眼前景象血肉模糊,唐风境原本待着的地方只剩几块残破的衣料和一地血污,腥红的血色十分耀目,映在众人眼底,像是一种绝望的挣扎和悲愤的呐喊。

      所有人都为方才那一幕感到骇然,唐风境被撕碎前的嘶吼声仍萦绕在耳畔,于他们每个人而言都像是一个无形的枷锁,缠在他们的脖子上逼问着为什么冷眼旁观,不是自诩“正义之士”么?不是扬言公道自在人心么?为何当他被门派弟子分尸之时,连一个出声阻止的人都没有!

      众人的心情不禁有些五味杂陈,他们既觉得此人死有余辜,又为宿梦之的狠辣手段感到胆寒,故而此刻都不得不重新开始审视这位“贤侄”了。

      但宿梦之此刻已经不在乎旁人的眼光了,他爱慕多年的师尊死在自己的命令之下,使得他的眼神变得十分复杂。既有一种报复成功的快感,又有一股难以言明的失落感,像是胸口处扎了一根很久的刺被突然拔出,原先疼痛交织的心窝突然变得空落落的,不难受了,却也不再有其它情感了,宿梦之仿佛能听见那个窟窿里灌进的风声,冷飕飕的吹着哨,除了孤寂,再没有别的感觉了。

      寒风度看着宿梦之那阴恻恻的气场,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他对玉皎尘道:“这宿梦之有几分古怪啊,杀了自己师尊,怎么瞧着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玉皎尘不置可否,只是说道:“有事儿没事儿,一会儿就知道了。”

      事实证明玉皎尘是对的。像宿梦之这样凡事不择手段的伪君子,自然不会落人话柄,他不过是消沉了一会儿便抬起头,目光毫无生气,像个被人操控的布偶,黑眼珠一动不动,有种风雨欲来前的平静。众人正疑惑间,只听他幽幽道:“门派丑事,让诸位见笑了。”

      有人鄙弃道:“宿梦之,虽然唐掌……唐风境收养你是别有用心,但你今日所作所为,同样令人不齿!”

      宿梦之忽的笑了,他身上有种阴暗的气质,如同吞噬白日的黑夜,阴沉沉的叫人觉得不安:“令人不齿?阁下真是好大度啊,是非功过全靠你们一张嘴评说,说谁是好人谁就是好人,说谁是祸害谁就是祸害!怪不得我散出玉皎尘在我派伤人的风声,你们一个个听闻后来得比谁都快,原来你们比我还不在乎过去和真相,也对……”他嘲讽的笑了笑:“毕竟这不是你们的事。”

      那人被他怼的哑口无言,脸色憋的通红,指着宿梦之“你”了半天没说出话,最后气的拂袖而去。

      宿梦之冷哼几声,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瓷瓶,语气骤变,满脸杀气道:“今日之事,还望诸位三缄其口,为防万一,请在场所有人吞下此毒丸,只要各位守规矩,宿某自会每月派人上门赠送解药,可谁若不懂事,就别怪宿某不讲人情了!”

      这话就是明晃晃的威胁了,有人忿忿不平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今日行事实在太过骇人视听,还妄想在场人替你遮掩,你不觉得荒谬么!”

      宿梦之冷笑道:“你们守不住口舌也无防,那我只好先让各位闭嘴了。”

      这下子所有人的矛头全部对准了宿梦之:“怎么,你还想杀光我们不成?”

      宿梦之轻叹了一声:“宿某自知道没那个本事,但杀鸡儆猴还是能办得到的,毕竟……唐风境人虽然死了,可内丹还在某块残尸里藏着呢……”

      此言一出,所有人怛然失色,连寒风度都脱口而出:“不好,他要引爆唐风境的内丹!”

      玉皎尘没听过这种旷古未有的法子,不禁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不等寒风度解释,纪怀卿便回道:“像唐风境这种境界的人虽然死了,但其内丹还蕴藏着剩余的能量,若是以燃丹之术引爆,其威力可以将此处夷为平地。”

      玉皎尘饶有兴致的“噢”了一声:“他这是要同归于尽?”

      寒风度“呸”了一声:“同归于尽个屁!这孙子太阴毒了,他与唐风境同出一派,心法同源,若是燃爆唐风境的内丹,于九霄派来说根本伤不到他们一根毫毛!”

      玉皎尘听闻后沉默了片刻,随后意味深长的说道:“是个人才。”

      寒风度又没忍住,痛骂道:“人才个屁!他就是个祸害!我说怎么好好的能下令把自己师尊给撕了呢,什么仇什么怨能恨到这种程度,原来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玉皎尘没接话,因为他夸的是话本子的作者——虞松潇。

      等他出了这话本子,一定要找虞松潇,问问他以前看的都是些什么书,怎么能扯出这样没边际的东西。虽说这话本子自第六回之后就已经不按照他所写的发展了,但像这样的奇术,必然是他早设定好的,否则不会无缘无故冒出来。

      除了玉皎尘之外,几乎在场所有人都面带惊惧,纪怀卿也有些紧张,不过他一向掩饰情绪惯了,因此倒也瞧不出什么,只是对玉皎尘忧声道:“师尊放心,弟子承蒙师尊和掌门教养多年,此危机时刻,定然身先士……唔……”

      纪怀卿还没说完呢,就被玉皎尘捂住了嘴,一双眼睛眨啊眨的看着对方,让玉皎尘连原本欲说出口的骂词都忘了,只是轻斥道:“胡说什么呢!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玉皎尘心道这是哪门子的破规矩,怎么将我的小神官教的这般迂腐顽固,末了还忍不住恐吓了一句:“今日就罢了,往后再说这种话,就再别想吃馄饨了。”

      纪怀卿:……

      这算哪门子的威胁,不吃馄饨便不吃呗,改换成饺子也一样。

      在场众人眉头紧锁,都怕宿梦之突然疯性大发将唐风境的内丹燃爆。但若真的听从宿梦之所言,乖乖服下毒丸,那日后岂不是任由他摆布,届时整个修仙界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只怕他们更没什么好下场。

      故而为今之计,杀死宿梦之才是破此危局的唯一办法。

      这一点,在场所有人都想到了,包括宿梦之自己。

      场面突然变得十分紧张,九霄派怕仙门百家突然袭击,而仙门百家则怕宿梦之疯起来不管不顾,两方都不敢轻举妄动,似乎在盼望着有人能打破这场诡异的对峙。

      玉皎尘见此轻叹了一声,拉着纪怀卿的胳膊就要往山门内走:“走了,回去练功。”

      “玉长老请留步!”有人忽然喊道:“先前对玉长老有几分误会,因此多有得罪,请与玉长老海涵,如今局势危急,即便小云千山也无法全身而退,玉长老的修为在场人皆见识过,还请玉长老留下助我等一臂之力!”

      玉皎尘停下脚步,转身望着不远处这一群人,他不知方才说话的人是谁,也懒得知道,只是觉得这群人变脸的速度实在令人称奇,方才还一口一个玉皎尘呢,现下就恭恭敬敬的喊玉长老了,玉皎尘也不知该如何评价这帮子人,只是懒洋洋的说了句:“无妨,他想点燃唐风境的内丹就让他点吧,前提是他还能挖的出来。”

      此言一出,宿梦之脸色微变。他慌忙从唐风境胸前的那块碎尸里搜寻,终于在摸到一物后神色稍缓,他一掌弯曲为鹰爪状,直直的刺入皮内,连血带肉的将唐风境的内丹挖了出来,举在手中,颇有几分走火入魔的癫狂之态:“唐风境内丹在此!尔等还是听我的话乖乖吞下毒丸,否则宿某今日将肃清修仙界,以正我仙门……”

      话还没说完,宿梦之突觉面前传来一道风刃,如万弩齐发,携雷霆之势向自己袭来,宿梦之甚至都躲闪不及,因为那只是一道风,没有任何暗器,他不过是恍惚了一瞬间的功夫,便顿感手腕处一阵清凉,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感到断骨之痛从腕间传来,宿梦之疑惑看去,下一刻便目眦欲裂——他的手掌被人从手腕处齐齐割断了!

      众仙门见此一拥而上,趁机将九霄派围困在中间,宿梦之拿着内丹的那只断掌不知被削到哪里去了,九霄派顿时失了气焰,慌乱之下竟连平日的七分修为也用不出来,只能等着承受仙门百家的怒火。

      玉皎尘收回手,谁都不知道方才他如何出的招,若说纪怀卿先前击伤宿梦之的那一道剑气有排山倒海之势令人无法忽略,那么玉皎尘的招式则是真真正正的杀人于无形,简简单单一招,却似有天崩地裂之威,让你清清楚楚的感受到,却防备不得,只能如砧板上的鱼肉一样任其宰割。

      连纪怀卿都没看清师尊用什么将宿梦之的手腕切断了,他只听到宿梦之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那嘶哑凄厉的喊声像是两柄刀剑互砍发出的刺耳之音,每一声都直击骨缝,听的人无端颤栗。

      纪怀卿不解道:“师尊为何不直接杀了宿梦之?”

      玉皎尘不再看那边的人群,只是揽着纪怀卿转身往山门中走,看那样子是想回去歇着,他语气轻松道:“他哪有资格能得我亲自诛杀。”

      玉皎尘见纪怀卿不说话,便问道:“怎么,害怕了?”

      纪怀卿冷幽幽的看着玉皎尘:“那为何方才宿梦之向你出剑之时,师尊站着不躲?”

      玉皎尘讶然:“怎么还记得这茬,为师不是见你回来了么。”什么时候学会翻旧账了。

      纪怀卿听不出这话是真是假,但既然师尊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如此倒显得自己无理取闹一般,只闷不吭声的跟着玉皎尘往回走,只是走了没几步,却忽然想起来:“师尊,九婴还在山门外呢。”

      玉皎尘失笑:“你怎么第一反应是惦记着九婴,掌门和其他弟子听了岂不是要伤心了。”

      纪怀卿一时语塞,他想了想,给自己找补道:“这不是怕九婴没人看管,随意伤人么。”

      “不必忧心,九婴在外正好可以威慑众仙门,即使他们打的再激烈,也不敢动小云千山的人。”

      山门外喊打喊杀的声音一波比一波高,玉皎尘懒得关心九霄派最后下场如何,不用看也知道宿梦之触犯众怒,双方此刻定然拼的你死我活,但九霄派气数已尽,如论今日如何顽抗,都逃不过覆灭的下场。如此一来,玉皎尘就算了了件心事,少了唐风境和宿梦之这两人的威胁,纪怀卿就能平安渡过这一世了。

      接下来就是该琢磨着,找什么借口出这话本子,然后将现世中那道天裂给补上了。

      等纪怀卿在这里寿终正寝,重新转世成银河之主万星之长,大概就不记得自己了,如此一来,倒是省了许多事,小神官不必受那悲痛欲绝的苦,自己对这六界众生也有个交代。

      想到此处玉皎尘有几分黯然,他回身问纪怀卿:“若有朝一日,师尊再出山远游一趟,你怨我么?”

      纪怀卿神色微变:“师尊要去多久?”

      玉皎尘状似玩笑道:“若是永远都不回来了呢?”

      纪怀卿听后沉默半晌,随即正色道:“那我不仅怨,还会记恨师尊。”

      这个回答让玉皎尘万万没想到,他的小神官一向通情达理,即便如今有身份阻隔,玉皎尘也以为他会说一番违心的客套话,什么“师尊自有师尊的理由”、“弟子不敢干涉”之类的,谁知他居然就这么肆无忌惮的将心里话说出来了。

      玉皎尘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语无伦次道:“为什么……你怎……”

      纪怀卿从怀中掏出一物,玉皎尘还没看清那是什么,他便抬手将那东西扔向山下了,玉皎尘觉得有几分眼熟,还不等开口问,便听纪怀卿淡淡的说道:“师尊问我,我便实话说了,但师尊若想外出云游,我不会拦着师尊的。”他有几分不甘,又像是妥协般的叹了口气,小声嘟囔了一句:“反正我也拦不住。”

      玉皎尘忽的想起方才纪怀卿扔的是什么了:印章!

      纪怀卿自己雕刻的那枚“克制”印章,后来他十分没脸没皮的当做礼物赠与原主的那个印章!

      玉皎尘哭笑不得:“你怎么给扔了!”

      纪怀卿声音带着些倦哑,听起来有几分叛逆,又像是开解自己:“因为弟子不想克制了,反正你早晚都要走的。”

      玉皎尘心中暗忖:这可是你自己扔的,若是有朝一日……你可别怪我。随即他反应过来纪怀卿方才的话,疑声道:“克制什么?”

      纪怀卿抿唇不语,绕过玉皎尘就向前走。

      玉皎尘觉得小神官可能误会什么了,便伸手拽住纪怀卿的胳膊:“急着走什么!连师尊的话都敢不答了?”

      纪怀卿木着一张冷峻的脸对着玉皎尘,想到玉皎尘又要外出云游,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师尊,你是不是喜欢我?”

      纪怀卿问这个问题其实是有些拿不准的,他不明白师尊为何一边利用印章告诫自己克制,一边又在晚间守着自己,他觉得玉皎尘在吊着他,纪怀卿对此感到十分气恼。

      哪有这样玩弄人的。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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