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我爱你》可可C

21、相对无言

　　二、他总是说累说困，躺在床上就睡着

　　【127】
　　2005年8月9日凌晨00:50
　　宇睡了。
　　纪晓爱醒着。
　　一整天都没有阳光，她的心情也不是很明媚。
　　昨天邢芸打来电话，聊彼此的近况。她的工作稳定安逸，大蒋的公司业务，也有声有色；而小爱呢，数次求职，数次离职，仍旧是个任性的人，仍旧郁郁不得志。
　　下午小爱去超市买菜，把海报上的特价促销品都提前标了出来。
　　她拎着一袋苹果和食材往家走时，路过宇的母校，看见操场上有很多男生在打篮球，女生们从旁围观，有学生在擦校门口的白玉砌栏，一切都那么欣欣向荣。
　　她坐在烤热的石级上，迎面看向刺眼的阳光。
　　天空中有风筝在飘忽地飞。对于未来，她有些恐慌。
　　她不想工作，不想面对现实，不知道何年何时，她才能飞到很高很高的地方，高到可以碰触梦想。
　　有一次宇对她说，学生时代的他，如果能预知现在的自己，一定会非常失望。
　　他曾经对人生有着远大的目标，以为凡事有意愿就可以做到，从来没料到自己会是一名籍籍无名的小职员，想要大展宏图的道路，也不是说走就能够走到。
　　他问小爱以后想做什么，他们两人当中，总要有谁去实现一个梦想，即使那梦想不是他的，他也可以支持小爱去实现。
　　可是小爱不知道自己要什么。
　　她守着手中的购物袋，努力向前向远望去，只见有人在满是浮尘的肮脏土地上，牵着风筝的线奔跑。
　　风筝受一点力的牵扯，脱手、起飞、坠降，头刚刚向上扬了扬，就猛然栽回了土里。

　　【128】
　　2005年9月15日凌晨01:00
　　没有状态的一天，如果可以将它冷冻，不让它过去该有多好。
　　昨天宇出差去了外地，他不在家，小爱好像徒然多出大把大把的空闲时间。
　　其实，他在家时小爱也有大把大把的空闲——他现在好像不怎么愿意跟她说话了，也许是他工作压力太大，他总是回到家吃完饭就打游戏，或者看着看着报纸就睡着了。
　　刚毕业时他们互相提醒说一定不能让琐碎的柴米油盐消耗掉自己，可现在围绕着她的，就剩下柴米油盐这样的琐事了。
　　她开始学着跟卖菜的人讨价还价，虽然每次根本就记不住那些菜的价钱；她也不再随心所欲地在超市里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很久没去逛过商场了。
　　她好像已经成为了一个家庭主妇，一想到这样，就觉得悲哀。
　　几年前她还以为现在的自己会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每天会因为不知道选哪一种味道的香水微微烦恼，而不是计较着西兰花和大白菜哪个才更便宜。
　　她身陷在周而复始的家务中无暇顾及其他，当宇跟她讲单位里的人事纷争时，她在意的只是他更喜欢吃蜂蜜红肠还是蚝油鸡翅。
　　偶尔他谈到国际形势，分析的内容就离她更远，要不是以后有可能需要应付考研政治，她才没有兴趣去关注核弹和霸权主义。
　　从某一个方面来说，她退步了，虽然她并不能够清晰地发觉；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说，她的进步也让自己吃惊：她从来没想过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自己，会变成现在的全职保姆，她把会做的菜按冷热荤素分门别类地记录下来，还订制成一份精致丰盛的菜单。
　　不过大部分时候，只有宇才有钦点菜单的权利，因为她照顾自己不如照顾宇那样细心耐心，所以在他出差她留守家中的几天，她每顿饭都是简单地填饱肚子完事，如她写过的一句歌词：嚼着快餐扔着垃圾报废掉自己。

　　【129】
　　2005年10月10日凌晨01:10
　　秋天来了，很荒凉，很绝望。买了空调却是清凉的一夏，热是那么短，短得让小爱捶胸顿足。
　　宇朝九晚五地上班，小爱只有在傍晚才能见到他。
　　每天她都是一个人，生活是一天天不完美的段落，有种自由到真空的寂寞。
　　她于是移情暖色调，在视觉上不至于让自己太绝望。
　　移栽到大塑料盆里的彩叶草最终死了，像获得太多自由和宽容从而放任无度的她，没有在更广阔的地方扎稳根，却因为腾移而伤筋动骨，恣意兴奋地玩完了。
　　而爸妈家里是繁花锦簇的一年。妈妈在给她的短信里说：“家里的花都好，尤其是一帆风顺。”她莫名喜欢这句话。
　　她的一帆风顺开了花，麦穗一样的蕊，缺水了就会低下头。
　　这年的国庆她没有回家，和宇过了一个没有喜庆气氛的中秋节。
　　宇的单位发了几块难吃的五仁馅月饼，虽然她不喜欢，但月饼已经是越卖越贵了，难吃总比没有强，他们把它当成早饭了。
　　中秋那天本来她打算外出赏月，可是宇说太困太累，一关灯就能睡着，一挨枕头就能睡着，不闻不问地又早早地睡下了。
　　她独自对着昏黄的满月失神。她的今后，以及他们的今后，会怎么样呢？

　　【今天是宇的生日】
　　宇二十四岁了。
　　从纪晓爱跟他认识到现在，也快有二十年了。
　　今年小爱因为严重超支，没有什么特别的礼物可以送给宇。
　　宇说：“你把你自己送给我吧。”
　　“可是，明年我如果还是送不起像样的礼物，我也不能把自己再送给你一次呀。”
　　“你觉得我们这样是正常的吗？”
　　“不是说好了结婚以后才可以吗？”
　　“我知道，我可以等。”宇的样子有些颓靡。
　　小爱不免内疚，“我不知道自己这样到底对不对……对不起。”
　　“傻瓜，有什么对不起的，你这样做也没错呀，这样是珍惜自己。”
　　“但是我……”
　　“没那么多但是，现在不也挺好的，你就像是我的妹妹，如果你真是我妹妹就好了。”
　　“我是你女朋友不好吗？”
　　“也……好，可万一有一天我们分开了呢？”
　　“我们为什么会分开？”
　　“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定啊。”
　　“那你还会娶我吗？”
　　“我……会吧。不过你放心，在我没娶到你之前，我是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的。”

　　三、你们的关系开始变得不确定

　　【130】
　　“你们这样不太正常啊。”邢芸在电话对小爱说。
　　“那我该怎么办呢？”
　　“我也不知道。你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吗？”
　　“没有。”
　　“但你们都住在一起一年多了。”
　　“宇说过不能伤害我，要对我负责。”
　　“感情不会是那么理智的，他有欲望，怎么能控制得住呢？”
　　“因为他是个好男生啊。”
　　“这不是他好不好的问题，是他自己有问题吧？”
　　“他应该……没有问题。”
　　“你怎么知道？”
　　“偶尔他也会有冲动啊。”
　　“那你是什么反应？”
　　“我……就是觉得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我们还没有结婚呢。”
　　“但到了关键时刻，你还能把握住自己吗？”
　　“能啊。”
　　“你怎么做到的？”
　　“就是跟他说再等等啊。”
　　“那他就同意了？”
　　“嗯。”
　　“那你确定自己没问题吗？”

　　【131】
　　“是我有问题吗？”小爱困惑地问自己。
　　人们看待事情，往往从他们自己的角度去理解，跟他们行为一致的，被认为是正常；反之，就是当事人在撒谎或者是出了问题。
　　她不想辩解得太多。邢芸怎么看她，她也不很在意。
　　她只是对那个神圣的瞬间有浪漫的期待，向往那一天到来时，是她和宇得到双方父母的认可和祝福，她穿着白色蕾丝的曳地婚纱，宇穿着正式的西装，他们手牵着手走在落英缤纷的石子路上。
　　路的尽头，有一幢华丽的城堡，栅栏内是一望无际的玫瑰花园。
　　他们坐在一把撑开的欧式洋伞下，或者喝茶，或者闲谈，傍晚时清风习习，在馥郁的花香中夕阳西下……
　　爱情之于小爱，最感动的不是轰轰烈烈，而是与子偕老。
　　她知道自己的憧憬不切合实际，但她真正想要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多。
　　至少要有一个可以被之为“家”的属于他们的温馨房间，或者仅仅是一床洒满花瓣的明洁齐净的被单就好。
　　然而，她的愿望，那一种庄严的仪式感，那一种自立的安全感，连最微小的那部分都没有得到满足。
　　宇能给她的，跟她自己能给自己的，毕竟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