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宗门要完蛋》余去非

67、菩提树

　　下了一夜的雨，到清晨依旧未停，倒是从漂泊大雨变成濛濛细雨。

　　清星打了把油纸伞率先走出客栈，边走边说：“我猜你们寺院也需要一步一步从山脚走到山顶。”

　　外边的这些大宗门，基本都有一条长长的问仙道，即使远如蓬莱，也隔了一片海。不像云栖山，有二师兄倒腾的传送阵，虽然她现在不用传送阵也能上山，但很想念。

　　洛川跟在她的身后，轻轻应了一声：“嗯，佛门是清修之地。”

　　“之前一直没有问是因为已经做好准备，不管这无垢水有多难得，我一定要得到，哪怕是用抢。”清星说话的同时踩到水坑边缘，雨水溅起，白皙的鞋面顿时染了污渍。

　　洛川驻足停了下来，压低的伞面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走在前面的清星感知到他的停留，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一如既往的向前走着。

　　片刻的停顿后，洛川加快脚步走到清星的身边，两个人的脚步声重新交叠一起。他温声道：“师叔没有与我说过无垢水是什么，但寺里有能救人的东西，寺里不会私藏，而且我相信你不会伤及无辜。”

　　清星轻轻叹了一声。

　　她有在害怕，害怕如果重光寺不给，或者开出苛责的条件，她拿不到。那时候她该怎么办，现在只有金丹实力，就是真的要抢，也是打不过。

　　以及洛川他又会如何去想……

　　“不用担心，我在。”洛川的声音很坚定。

　　“谢谢你。”

　　清晨从客栈出发走到山上已是申时，重光寺门口站了两个小沙弥，他们一见到来人，开口说道：“既明师兄，了云师叔还在城中抓妖，一会儿便来，他让我们先领你们去休憩。”

　　洛川点头回礼：“有劳。”

　　洛川与清星一样被安排在寺中右侧的寮房，清星觉得奇怪，洛川明明是重光寺的弟子，为何与她一样住在客房，而不是回自己原先的房屋。

　　“以前是重光寺的俗家弟子，后来师父陨落，下山历练开始就不再是重光寺的弟子。”洛川耐心解释。

　　清星：“为什么？”

　　“重光寺一直都不曾有俗家弟子，我本已是破例，师父都不在，已没有继续留下的意义。”

　　清星不是特别能理解，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问，沉默没有说话。

　　就在此时，了云风风火火赶来，到了两人跟前，才稍微庄重一点，笑道：“小既明，昨日在城里看到你，就知你今日会回来，果然如此。”

　　“小姑娘你也来了，我知道……”

　　“师叔，我们来有正事。”未等了云说完，洛川直接打断他的话。师叔一直以来都不持重，常常说出让人无法回答的内容。

　　清星赶忙接话：“对，了云大师，我是想要一些无垢水来救人。”

　　了云的视线在洛川与清星身上来回看了几遍，略有沉吟才道：“要无垢水，我没有意见。”

　　“这么说您是答应了？”清星惊喜的同时也有些疑惑，她没有想过会这么的简单。

　　了云：“我是答应，但要看你自己能不能拿的到？”

　　寺里的方丈与诸多长老都处于闭关的状态，目前寺里能做主的就是了云师叔，师叔能答应的基本没有问题，只不过按照了云师叔的说法，就没有那么容易。

　　“你们跟我来。”了云叮嘱一声，率先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路过禅院，菜地，菜地里的蔬菜郁郁葱葱。穿过后院，来到后山一处悬崖边，崖边一株巨大的菩提树枝繁叶茂。

　　清星走近才发现，原来这株菩提树并不是长在崖边，而是从崖底长上来，根系都在崖底。

　　了云看着菩提树正经说道：“世人都说无垢水能治百病，却不知无垢水究竟是什么水。它不是雨水露水雪水，更不是净瓶里的甘露，是这菩提树的泪水。”

　　“泪水？”清星与洛川异口同声。

　　了云：“泪水。这株菩提树修炼成精，从精灵再修成仙，它舍弃成仙机缘，返璞归真，以菩提树形态重新披泽万物。”

　　清星连忙追问：“那我如何能得到这菩提泪。”

　　了云摇头：“寺里的载录中确实有三位得到过菩提泪，但均不知他们是以何种方式获得，所以这个难题需要小友自己解决。”

　　“好了，不能陪你们继续待下去，我要去忙很多事情，小友有需要什么帮助，直接找既明。”话音刚落地，了云就像一阵风一样消失。

　　“了云大……”清星脱口而出喊人的话，也随风飘荡在风中。

　　她左手指头敲打着自己的额头，喃喃自语：“雨水雪水露水都不是的话，就不会是外在的这些水，难不成是菩提树的汁液，我去割它一刀试试？”

　　洛川拉下她的手，不让她自己敲自己，也安抚道：“如果是菩提树枝液，这么多年不会只有三人才得到。”

　　清星：“说的也是，但是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得到这菩提泪！”

　　洛川：“慢慢想，总会有办法。我先回去翻翻载录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清星直接盘膝坐下：“嗯，你帮我查其他的线索，我在这里待会儿，想一想。”

　　因为关心则乱，清星有瞬间的情绪失控，但很快镇定下来。洛川没有多言，给她披了件外袍先离开去找了云师叔说的载录。

　　下了一天的雨，空气里尽是泥土混合青草的味。天悄无声息的黑了下来，当只有清星一个人时，四处显得更加的寂静，寂静到她可以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天黑后，眼前的菩提树显得模糊，看不真实。清星干脆闭上眼睛，微风轻拂，菩提树叶悄然飘落，其中一叶晃晃悠悠落在她的头顶。

　　清星伸手去拿这片落叶，落叶躺在掌心，可以清晰感受到落叶上的脉络。

　　“需要如何才能得到菩提泪，我应该要怎么做呢？”

　　她似乎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再问掌心里的那枚菩提叶，然而菩提叶安安静静，没有给她，想要的答案。

　　菩提叶没有给到她想要的答案，但她这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后，情绪和缓很多，不是之前强行让自己冷静，而是真的平和从容下来。

　　清星自然舒展的坐着，她对着掌心的菩提叶又说了许多，从须弥幻境里看到的阿娘开始说起，到被师父带回云栖上，接着师兄师姐对他的照顾，以及之后遇到的小师弟，桃川，还有苏樱，曲无缺，江若寒，朝景，司空照，喜乐……等所有的人。匆匆十几快二十年的人生里，她有过欢笑，有过流泪，但过的每一天都非常的值得，一直历历在目。

　　“还有洛川，他跟其他人不一样……”说到这里，清星自顾自笑了出来，“治好师姐，找回小师弟，我想带他一起回云栖山见师父。”

　　好几年没见师父，清星非常想念，对着菩提叶说了很多在云栖山的趣事，说着说着渐生困意，坐在地上渐渐睡着。

　　洛川问询过了云，得到允许，第一次踏足寺里的藏经阁。藏经阁很大，分门别类的书籍很多，与菩提泪，菩提树相关载录的书籍一一找到，认真寻找有关的每一条线索。

　　深夜，了云忙完回来知道洛川还在藏经阁，还未换身衣服，便去藏经阁找他。

　　烛光下，那人看书速度快又认真，了云笑道：“以前叫你去藏经阁帮我找本书都不愿意，今天居然愿意来藏经阁。”

　　“嘘！”洛川并未抬头，只提醒了云闭嘴。

　　了云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些什么，而是从书架角落抽出一本古籍，扔向洛川。

　　洛川视线还落在桌面书籍上，单手抓住了云扔过来的古籍，耳边了云师叔的声音越来越小。

　　“好好看，你们找到获取菩提泪的方法后，记得告诉我一声……”

　　晨光熹微，清星被一声声清脆的鸟叫声吵醒，四周雾蒙蒙一片，掌心中的菩提叶早已不知所踪。

　　原本就在眼前的菩提树似乎也没有了踪影，清星揉了揉自己的双眼，抬头望去，依稀能看到一些菩提枝叶掩映在晨雾中。

　　清星站起身，踢了踢有些发麻的腿脚，有点摇摇晃晃的走到菩提树前。她伸手触碰到粗糙的树干，侧身耳朵贴了上去。

　　菩提树干里有非常轻微的声响，如同早春结冰的河面下水流缓缓流淌的水面，让人无从察觉，却真实存在。

　　清星收回身体，闭上双眼，右手两指贴在菩提树上，轻声呢喃：“用我灵力换取你三滴眼泪，可否？”

　　菩提树自然不会回答她的问话，但是菩提树叶无风自动，簌簌摇曳的声音如同屋檐下的风铃，欢快又宁谧。

　　她没有一丝犹豫，渡自身灵力给菩提树。然而菩提树却不接受她的灵力，她的灵力汇集在指尖，无论如何都渡不出去。

　　坚持了许久许久，清星终于放弃，用灵力去与菩提树交换眼泪也不行。

　　朝晖渐升，山中晨雾快速消散，清星走到悬崖边，歪出半个身子，想看清楚悬崖有多深，菩提树的树根所在何处。

　　看了半响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她掂了个拳头大的石子扔下去，半天也不见带个响。

　　本来修为提至金丹，目视范围已经远了许多，这看起来不大深的悬崖却见不到底。清星疑惑不解，另外心里头还有一种非常强烈的念头，她要下去看看。

　　已经探出半只脚的清星被人一把抓住衣袖，那人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不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