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臣之后，鸿运当头》小夷珊瑚

88、第八十七章：人生巨变（二）

　　卫无域红着眼睛摇着头，他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了。

　　在进入这扇门之前，他对自己发誓，绝对不会允许自己掉下一滴眼泪。

　　可是现在，他根本就忍不住，眼泪不受控制使劲往外面汹涌而出。

　　“你的名和字，都是朕取的。从现在起，你就不要再姓‘卫’了。”

　　二十多年前，当知道叶欢休有孕的那一刻起，宣帝就在想，他该怎么保护这个孩子。

　　可是当时的处境，好像无论他怎么做，他的孩子都注定了举步维艰。

　　他和叶欢休，一直小心翼翼地等待着他们孩子的到来。

　　最后，等到的却是叶欢休中毒的消息。

　　当时她还没有生产啊！

　　还好有灵纤的帮忙，才让叶欢休坚持地挺到了孩子的出生。

　　他当时能有什么办法？

　　那个时候，他天天问自己，要怎么办？

　　于是，他冒出来一个非常惊悚的想法。

　　孩子如果养在他的身边，一定就会遭遇不幸。

　　那如果不养在他的身边呢？

　　于是，就出现了这个“泯灭人性”的做法。

　　当时，卫家已经接手了高家衰落后的大部分“家产”，卫海平一时风头无两，不仅晋封为一等镇国公，而且还和江南云氏成功联姻，娶了云氏家主的女儿。

　　然后，他们的孩子也快要出生了。

　　而且预产期也和叶欢休的预产期差不多。

　　宣帝突然就心动了。

　　他想和卫海平交换孩子。

　　他秘密召见了卫海平，并向他承诺了三件事情。

　　第一，他这辈子绝不会主动与他的孩子相认；
　　第二，他一定会善待卫海平的孩子；
　　第三，此事仅他二人知晓，他绝不会透露给第三人。

　　易子抚养，这件事情，对于卫海平的诱惑太大了。

　　倘若叶欢休生的是个皇子，这个小皇子再幸运地成为了未来的皇帝，他们卫家就是最大的功臣……

　　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有相信宣帝的话。他刚开始只打算取悦君上，毕竟对于皇上提的要求，他怎么可能不答应呢？

　　再说了，不管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肯定都是皇上最爱的孩子，他指定好好养啊，以后这个孩子就是卫家的护身符、摇钱树！

　　君臣之约，就这么定了下来。

　　时间很快来到了叶欢休生产的日子，当时云滢娘的肚子还没有动静，卫海平也立刻给她喂下了一碗催生药。

　　就这样，两个孩子巧合般地出生在了同年同月同日。

　　而且都是男孩儿。

　　也就是这样，交换了卫无域和元弘瑔的人生。

　　这之后，宣帝遵守了他的诺言。

　　他待元弘瑔如亲生儿子，明目张胆的偏爱与娇宠。

　　而卫无域，一出生就成为了元弘瑔的玩伴。

　　二十三年以来，卫无域不知给元弘瑔挡了多少罪与罚；但是实际上，元弘瑔才是那个替卫无域挡枪的人。

　　元弘瑔站在明日之下，承受了所有他本不该承受的戕害，成为了现在毫无实权的东宫太子。

　　卫无域处于阴暗之中，掌握了所有令人嫉妒的天赐良机，成为了现在功高震主的安平郡王。

　　卫海平一开始，真的完全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皇子养在他的府中，他哪里敢造次？

　　而且当时，他年年在外征战，根本比不上如日中天的徐毅，更别提徐毅还有身为太子的外孙根正苗红、身为皇后的女儿把持后宫……

　　所以他当时真的没什么想法。

　　徐家和周家当时都太强大了，他的手里就只有一个没爹没妈的小皇子，能有什么用？

　　他当时根本就无法想象，徐家和周家也会有神龙失势的这么一天。

　　何况他还笃定宣帝肯定天天派人盯着他呢。

　　于是他决定还是本本分分做人，老老实实养娃。

　　但是慢慢地，他感觉皇上真的没有骗他？

　　皇上真的不打算认回卫无域了，感觉只是想让卫无域有钱有权，安稳地度过一生。

　　所有的迹象都表明，没有人知道卫无域的真实身份。

　　后来，随着徐家、周家逐步落马，诚王被禁幽府、荣王造反自裁、太子被废、络王一直不受重用……

　　他眼睁睁地看着，元弘瑔，他卫海平的亲生儿子啊，一步步地接近了权力的最中心。

　　到了这个地步，他还怎么把持得住？

　　他的野心、欲望、贪婪……也在一步步地滋生、壮大、再也无法消灭……

　　元弘瑔登基，岂不是就是他的儿子登基？

　　儿子成了皇帝，儿子的老子当然也应该是皇帝！

　　这时候，只要卫无域死了，宣帝就是反悔也来不及了！

　　宣帝没有别的选择了，他只能选择把皇位交给别人的孩子……

　　到时候，整个国家都是他的。

　　可是卫无域的命太硬了！

　　现在的卫无域，已经不能轻易杀死了。

　　对此，卫海平已经后悔了无数次，要是他早点醒悟过来就好了！

　　要是早点杀了卫无域，再把宣帝那几个皇子早点清除干净……

　　可是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他明白了宣帝的最终目的。

　　宣帝要让他的儿子成为皇位最稳的皇帝。

　　所以他从一开始，真的就没打算相认。

　　只要卫无域够争气，就可以自己动手拿回属于他的皇位；如果他不争气，就是他不配，就是上天在让宣帝认命。

　　还好，上天终究是眷顾了宣帝，让他拥有了一个令他非常满意的儿子。

　　现在这场大戏，只差最后一幕了。

　　大宣最重要的朝廷大员们都快要到方文阁了。

　　方文阁里，宣帝让卫无域先去另一个房间待着：“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你自己一个人去好好想想，想想你接下来的路。”

　　曾福对着卫无域恭敬地说道：“殿下，请吧。”

　　卫无域二话不说，直接转身出去了。

　　他不是听话，他只是不想继续面对宣帝。

　　卫无域走进了方文阁里一个他从未踏足过的房间。

　　他看着陌生的摆设，冥冥之中，他能感应得出来，曾经的叶欢休就住在这里。

　　过了会儿，高彻敲门走了进来。

　　“广寰……卫海平父子已经带着私兵冲出城门了，真的不追吗？”

　　“追上了又有什么用？”卫无域靠在椅子里，阴沉地说道，“杀了他们，说不定南疆反得更激烈。”

　　“那就这么放他们逃去南疆？现在卫海平他们跑得匆忙，卫无迹和卫无霄他们也才刚抵达青州，暂时还不知道情况，我认为南疆这时候无主，是击杀他们最好的时机。”

　　卫无域只是说道：“我不想殃及无辜的百姓，一旦打草惊蛇，他们很可能就地夺城。”

　　“我明白了。”高彻没再说什么。

　　他明白卫无域不仅是不想殃及无辜的百姓，同样也不想伤害他曾经的父亲兄弟们。

　　高彻知道现在卫无域的心情非常难受。

　　他往前走了几步，欲言又止，终究是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卫无域忽然出声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高彻心里很明白，卫无域指的是他的身世。

　　“其实我一直都很奇怪……奇怪你从小就对我好，奇怪阿麒对你的防备……但是突然有一天，阿麒好像完全不讨厌你了。今年正月，阿麒第一次晕倒醒过来后，他被皇上召进宫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从那天开始，阿麒好像突然之间就失去了所有的野心，一夜之间原谅了皇上，也原谅了你……他不再对皇上充满了恨意，也不再做出伤害你的举动。再后来就发生了叶姑娘的事情，你们俩的关系好像越来越好？但是你们对我一句解释都没有。我只好私下自己查，却始终没有找到突破口。直到你决定搬去镇国公府，我才知道，云夫人才是那个突破口……”

　　“你去看了她？”

　　“她的院子看守严密，她出不来，一般人也进不去。于是我只好亲自跑了一趟。”

　　“这样啊。”

　　“广寰，你呢？你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卫无域嘲讽地笑了笑。

　　“我从小就很羡慕元弘瑔……所有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是对他好。连你也是。你是我这辈子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我以为你是不同的，可是不管元弘瑔怎么作孽，你就是对他掏心掏肺。思危，我小时候过得真的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惬意，我从出生起就是元弘瑔的玩伴、附庸，我真的受够了。后来终于熬到了可以上学的年纪，我以为我终于可以摆脱他了……呵，没想到我又成为了他的伴读。不过，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到快乐的一段日子，就是在五之四为府，我和你同为伴读的那段日子。我当时得知他还有一个伴读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我当时就在想，终于有人可以陪我了。后来你是真的对我很好，但是你对元弘瑔更好。我当时心里就在想，我要是元弘瑔就好了……再后来，没有想到，这些好真的都该是我的。”

　　“广寰……”

　　“高思危，你知道我明白真相的那一刻有多痛苦吗？”卫无域没有给高彻插嘴的机会，“从小到大，我的母亲不见我，我的父亲偶尔从战场上归来，看我的眼神始终充满了客气与警惕……因为我常年住在宫里，家里所有的人都对我没有感情。而在宫里的日子，更是像跟每天嚼着铁块儿一样生活，皇上每天安排的任务犹如千斤重担，元弘瑔一项都不用完成，而我却必须每一项都尽善尽美。元弘瑔真的太烦了！他整天得罪人，妃嫔、太监、宫女却把气都撒在我的头上……”

　　“他们怎么敢！”高彻听得火冒三丈，“你好歹也是镇国公的儿子啊！”

　　“那又如何？还不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小孩儿？”卫无域嘲讽地看着他，“我在宫里连你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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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章节标题，感觉好偷懒……但是，真没交代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