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江州月白

32、疾风

　　陈疾以为两张画都是送给自己的，原来有一张不是，沈晏溪反应如此激烈，倒是让他好奇另外一张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画纸薄薄的一张，两张材质一样，大小一样，看着没什么区别。

　　陈疾没有看底下的那张画，高高举起捏着画的手，低头看脑袋刚好到他下巴的女孩子，“急成这样，什么重要的小秘密？”

　　画被举在夕阳底下，露出一个边角。沈晏溪着急拿回画，害怕底下的画被陈疾看见，又懊恼她太粗心没有收拾好，“这张我不小心放错了，你快还给我。"

　　陈疾听说话声音都急促了，没有再逗她，索性闭上眼，高举的手落在胸前在，薄薄的两张画纸安静的躺在她手心，“我不看，你把底下的那张拿回去收拾好，原本送我的那张可要留着。”

　　睫毛又黑又长垂落在眼下，微扬的脸上带着肆意慵懒的笑，行事张扬不羁之余又带着一些为人考虑的绅士。

　　沈晏溪小心翼翼地拿回底下的那张画，其实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亦或是多重大的秘密，甚至这张画暗藏的秘密早就隐晦的表现过多次。

　　底下的画其实就是对上面这张画的填补，歪着头比着剪刀手笑得灿烂的陈疾身侧站着同样笑得开心的沈晏溪，他们头挨着头，亲密无间，就像是一对普通恩爱的小情侣。

　　一想到这张画可能被陈疾看见，沈晏溪就羞耻地想要当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她小心翼翼地收好画，“我收好了，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陈疾睁开眼，视线对上，沈晏溪故作无事地说，“也没什么秘密，都是你知道的事情，说不定之前是我想说，你还装作听不懂，不想听。”

　　陈疾沉默了一会，“不是不想听。”

　　沈晏溪问：“那是什么？”

　　是明月皎皎，恐朽盅不盛。

　　陈疾收好沈晏溪送他的礼物，没有和别人的礼物混在一起，另外一只手单独拎着。沈晏溪不甘心没有得到答案，如果陈疾这次没有听懂她的话也就罢了，可是明明他是听懂了的，偏偏他又说半句藏半句，就让她胡思乱想，七上八下。

　　沈晏溪很执拗地看着他，“陈疾，不是不想听，那是什么？”

　　她也是胆小鬼，不敢问陈疾喜不喜欢她，喜欢藏不住，拐弯抹角地试探就是她曲折难言的少女心思。时而觉得他喜欢自己，时而又觉得他不喜欢自己。她总是为此苦恼，费力地掩藏疯长的爱意，可是围堵的门墙实在太厚，只能堪堪生出一截枝丫。

　　这点枝丫也耗费她很多勇气了。

　　陈疾摸了摸裤兜，触碰到方正的烟盒，顿了顿没碰，他垂眼盯着沈晏溪送她的画看了很久，那副画画的是他，确切来说应该是初中的他，他捏了下他的耳钉取下来，银白色的，只有这一只，递给沈晏溪，“拿着吧，你戴着应该会很好看。”

　　“我没有耳洞。”沈晏溪说。

　　陈疾说：“以后会有的。”

　　见到陈疾就没有看见他摘掉过耳钉，沈晏溪隐隐约约觉得这是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小小的一点，沈晏溪牢牢地把他握在手心，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有了落脚点，没有那么荒芜了。

　　熟悉的音乐响起，是沈晏溪的语音电话。来电显示是周黎，不知为何，沈晏溪很不安，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她按下接听键。

　　周黎的声音很冷淡。“你现在在哪里？”

　　沈晏溪心里咯噔一声，“我在外婆家啊，怎么了？”

　　周黎克制地说：“你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我帮你拿了，现在在你外婆家里，快点回来，我们谈谈。”

　　像是高举着的刀终于落下，不用再为猜测它会什么时候落下而忧虑。沈晏溪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算是不用提心吊胆了，可即将发生的事情也要她好好解决。

　　周黎的车就停在门口，车窗都没有关。林芳和周平山都不在家，周黎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穿着简练，妆容精致，她是中午午休去学校拿的录取通知书，下午没去公司，直接开车到了巫溪镇，明艳的红唇在冷着的眉眼下显得生硬。

　　拆开的录取通知书就摆放在茶几上，沈晏溪也没有问周黎为何突然来了这里。她给周黎倒了一杯纯净水，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主动开口，“妈，志愿我没有填医学，是因为”

　　周黎没有给沈晏溪把话说完的机会，她是听公司的员工说孩子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才过去拿得录取通知书，怎么也没有想到沈晏溪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她没有责骂，也没有怒吼，很平静地说，“再复读一年。”

　　沈晏溪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周黎盯着她，不容置疑地又重复了一遍，“复读一年，念医学专业。”

　　“我不。”

　　沈晏溪怎么也没有想到周黎会说出这样的话，高中三年，披星戴月，所有的辛苦与努力不就是为了能够实现自己的梦想，她明明已经做到了，凭什么要为了一个不喜欢的专业再复读一年。

　　“我不复读。”沈晏溪坚定地反驳，“我不想复读，我三年的努力坚持就是为了我的梦想为了学我喜欢的专业，妈妈，医学专业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学的人是我，我有权利选择我喜欢的专业，你可不可以支持下我？”

　　“够了！”

　　周黎隐忍许久的脾气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她厉声质问，“沈晏溪你长大了翅膀硬了，学着阳奉阴违了，我问你，报志愿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我说的？为什么你填的专业同你和说的不一样？”

　　沈晏溪说：“对不起，我不该瞒着你，我当时和你说过我不想学医，你不同意~~”

　　周黎恼怒地说：“所以呢，所以你明知道，我不同意，你还要和我对着来是吧？”

　　沈晏溪知道周黎现在正在气头上，需要发泄，她没有反驳周黎的话，静静地等周黎说完。

　　“就这样吧，你现在收拾好东西，跟我回去准备复读的事。”

　　沈晏溪没有答应也再没有和她顶嘴，这个时候顶嘴只会激化矛盾，她回来前就知道周黎要和她说这些一定会想办法先支开外公和外婆，她已经给他们发了消息，让他们早点回来。

　　林芳笑容满面的回来手里拎着海鲜和肉，周平山手里拎着一袋面粉，两人进来就感受到了两人之间灼热的氛围，提前和沈晏溪通了气，老两口只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周平山提醒周黎把车门关好，又说赶路赶了一下午，挺辛苦的，就在家里玩几天在去上班。

　　林芳特意买面粉回来是要给周黎做手擀面，周黎打小就喜欢吃。周黎忍着情绪在厨房里帮忙，面粉糊了满手，林芳也没有劝她什么，只和她话家常。

　　劲道的打卤面配着香喷喷的青椒肉丝，沈晏溪本来没什么食欲的，也就着吃了小半碗，她一边吃也在观察周黎的情绪有没有平复一点。

　　吃完饭，沈晏溪帮忙收拾好碗筷，就拿着睡衣先进卫生间洗澡，洗完出来时，周黎和林芳还坐在客厅说话，电视里放着一部家庭伦理剧。

　　沈晏溪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妈，姥姥，我先进房间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进房间后，沈晏溪关上房门，后知后觉地焦躁，怕真的要再复读一年，她默默祈祷希望明天双方的情绪都好一点再好好谈。

　　手机屏幕亮起，阮音桥发了一张照片过来：【溪溪，你妈妈是不是回来了呀。】

　　沈晏溪不想阮音桥担心没有同她说她的烦心事，她是有一个很好奇的问题要问。沈晏溪把陈疾送给他的耳钉拍了一张照片发给阮音桥，【陈疾从什么时候开始戴这个耳钉的啊？】

　　对话框显示对方在输入中，过了一会，阮音桥的消息发过来了。

　　【溪溪，你可以自己去问陈疾啊，反正这个我不太方便说。】

　　【他既然送给你了，肯定会愿意告诉你这些的。】

　　沈晏溪也不是没有想过，她把耳钉用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装好，连带着那副差点被陈疾看见的画一起放到抽屉的最里面，最隐秘的角落。

　　她脱掉拖鞋躺到床上时，手机再次震动了下，她还以为是沈晏溪给她发的消息，结果是陈疾。

　　【睡了没？】

　　沈晏溪认真地回复，【还没有，刚刚上床。你呢？】

　　刚发完她又撤回，把后面的两个字删掉准备重发，陈疾在问她，肯定也没有睡，她的问题可能有点无聊。

　　下一秒，陈疾回复，【我还没有，在刮胡子。用你送的刮胡刀。】

　　沈晏溪唇角不自觉地带上笑，打字回复，【你用得习惯吗？我也是在网上看测评，听说这款好。】

　　【好用。】

　　【想看吗？】

　　沈晏溪没有明白过来，【看什么？】

　　陈疾刚洗完澡，上半身光着，水珠子顺着结实的肌肉线条往下滑，他一手对着镜子刮胡子，另外一只手和沈晏溪聊天，看见沈晏溪发过来的消息，举手找了个角度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里的皮肤还冒着水光。

　　他看了眼照片，想到沈晏溪乖巧内敛，还是拿了件白色短袖重新床上，对镜重新拍了张发过去。

　　【看你的剃须刀刮完胡子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