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江州月白

31、疾风

　　沈晏溪摊开手里的牌，一张二，一张八，一张四，刚好是十四。

　　王志成也没想到会如此巧合翻到牌的是沈晏溪，看着这么乖，和他们这群隔三差五混迹在酒吧爱玩的人都不是一路人，他正想开口说如果实在不能接受就可以换一个要求。

　　陈疾恰好在回复客户消息，在沈晏溪亮出手里的牌后就摁灭了手机屏幕。

　　王志成转念一想说的话变成，“妹妹，不好意思了，在场的男士任你挑选，你看看肯定没有不愿意的，或者你要是不嫌弃就选我，我可是非常乐意的。”

　　有人笑骂，“王志成，就你脸大，咋就选你了。”

　　“等人妹子作决定，可都不要当显眼包，公平竞争。”

　　周晖大大咧咧地说：“你们还真自荐上了，在场一二十个人，哪有陈哥帅，不管是酒吧还是学校，人往哪一站就有妹子来要他微信，羡慕不来。妹子，你信我，你这么漂亮只有选我们陈哥才不亏。”

　　陈疾踢了他一脚，没好气地说：“去你妈的，你们几个去酒吧玩别带上我。”

　　周晖总觉得后面的半句话不太像陈疾，他也是喝醉了脑子不清醒，看了看沈晏溪，又转眼看陈疾，木木地说：“是的是的，陈哥从来不去酒吧玩，也不搞那些乱七八糟的，洁身自好，男德典范。”

　　本来也没什么，他这样说就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的，众人一片哄笑。

　　陈疾面无表情地撤掉周晖面前的酒杯换成一瓶矿泉水，说他后面只能喝水和饮料。

　　在他们起哄陈疾的名字时，沈晏溪就忍不住耳热，甚至不敢去看陈疾的反应。

　　迄今为止，她和陈疾最亲密的接触是陈疾汽车载她时，她的手触碰陈疾的腰，她的脸和他的宽阔的脊背只有几厘米得距离，她的心跳就是风里乱七八糟的树叶，杂乱无章，又生机盎然。

　　贺亭山看热闹不嫌事大，手里给阮音桥剥着碧根果，嘴里也没停下，“晏溪妹子，你到底选谁啊？”

　　心底有个声音在悄悄说选陈疾，和陈疾牵手。沈晏溪的手心在发热，灼人的温度像跃动的火苗，烧得她脑子发热。

　　陈疾正偏头和周启低语什么，硬朗的侧脸一半隐没在绚丽的光里，神色一贯的平静，似乎场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不能让他有什么特别的情绪。

　　因你心思百转千回你都不知道。

　　都是我一个人的独角戏。

　　沈晏溪垂下眼，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还费力编了个玩笑，“我就不非礼你们了，我喝酒吧。”

　　王志成知道见好就收，沈晏溪又是陈疾带来了的，玩笑不好开太过，“那好吧，是他们没有福气，来，妹子我帮你倒酒。”

　　在沈晏溪话音落下，陈疾就坐正了身子。周启都没有太弄明白，陈疾怎么突然想起来问他家里的门有没有关好。

　　陈疾抽出一个一次性的杯子，“我倒。”

　　王志成一愣，反应过来把手里的酒递过去，“我正准备倒呢，来来，陈哥给你。”

　　沈晏溪从前没有喝过酒，尤其他们点的都还是白的，又不知道自己的酒量，“可以换成啤酒嘛，我第一次喝酒。”

　　陈疾根本就没有接王志成手里的酒，他曲起手指拧开刚刚放在周晖面前的矿泉水瓶盖，倒了一杯矿泉水递过去。

　　沈晏溪都还没有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王志成夸张地说：“陈哥你这是在明目张胆地作弊啊。”

　　陈疾扬了扬手里的杯子，微微挑眉，“酒，白酒。沈晏溪你拿着。”

　　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陈疾指水为酒。王志成也没说什么，只附和说是白酒，也没有人再出来说陈疾作弊，只是看他们的目光带了一些暧昧，

　　沈晏溪面上很平静地接过杯子，一口一小口地喝光杯子里的水，努力让自己忽视到那些暧昧，可是好像不管她想什么做什么都没有办法无视这些。

　　生日聚会到尾声，包厢里的人慢慢散去，陈疾去前台结账被告知账已经提前结清了，他收好刚点开支付码的手机去了一趟卫生间。

　　沈晏溪在公共洗手池洗手，白色泡沫覆盖住雪白的手，她对着镜子整理稍微有些乱的碎发。

　　陈疾出来就占用了沈晏溪旁边的洗手池，一拧洗手液，是空的。

　　陈疾说：“帮忙递下洗手液。”

　　沈晏溪冲干净手上的泡沫，拿起放在她那边的洗手液递给他，半天没人接，她疑惑地看向他。

　　陈疾关掉哗哗作响的水龙头，就着她的手里的瓶子，手心摁了下手柄，没有碰到沈晏溪的手，手上没擦的水珠子却落了一滴到她的手上，冰冰凉凉的。

　　陈疾的手宽厚有力量，手背青筋凸起，手腕上戴着一款金属手表，洗完擦干净手，他对沈晏溪说：“走吧。”

　　陈疾和她并肩走在她的身侧，肩膀和肩膀的距离近在咫尺，已经突破安全范围若是谁的身体不小心歪一下就会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可以挨得那么近了。

　　沈晏溪想了想还是说，“今天玩游戏的时候谢谢你帮我解围。”

　　陈疾突然停下来，侧过身体，俯身看向他，清冽的橙花香味向她袭来，沈晏溪有点紧张，也不敢和他对视害怕泄露他的心思。

　　陈疾说：“沈晏溪，认识这么久了，还这样客气的和我说谢谢，真伤人心。”

　　陈疾没笑，语气平平淡淡的，沈晏溪意识到他没有和从前一样在开玩笑，她的心乱成一团，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这句话。

　　也许是不该说谢谢，不那么客气。

　　沈晏溪认为只有很亲密的人才不用客气，那他们现在是很亲密的朋友亦或是别的什么，朋友间的帮助就请个客吃个饭然后一切就在不言中。

　　沈晏溪是这样理解的，也是这样说的，“那我请你吃饭，正好你生日，晚饭还没着落。”

　　“呵。”

　　陈疾被气笑了，沈晏溪不解的盯着他，迷迷糊糊的模样，他的气又没了。陈疾站直身体，扬了下眉，戏谑地问她，“之前有没有谈过男朋友？”

　　沈晏溪不敢深想这句话背后的含义，磕磕巴巴地说：“没，没有。”

　　“那难怪。”

　　陈疾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沈晏溪忍不住问：“难怪什么？”

　　“难怪你不愿意牵我的手。”

　　“没，我。”

　　沈晏溪小声说了几个字后话音戛然而止，后知后觉的，她在否定什么，否定的意思是她想要牵他的手。

　　意识到她说错话，沈晏溪脸色涨红，她的心思瞒不住人，他的寥寥几句就让她防线崩塌，溃不成军。

　　沈晏溪又偷偷地觉得不公平，她从前试探过陈疾，他总是避而不答，她的喜欢他早就知道才对，可又偏偏这般逗弄她，她羞恼又委屈，“你总是这样。”

　　总是一边我失望又不断给我希望。

　　两人回到包厢时，还剩几个人没有离开，陈疾同他们寒暄了几句，等人走了才回包厢清理东西。垃圾桶里的垃圾都装满了，茶几上还剩了一些零食，阮音桥和沈晏溪分了。

　　茶几的另外一边以及沙发上放都都是陈疾收到的生日礼物，男生送礼比较务实，多是用一些常用的日常生活用品。

　　沈晏溪在旁边看陈疾收拾，他收拾得也很随意，找了一个原本用来装零食的大方便袋，全部都装到一起。有送鞋的，也有送剃须刀的，还有送耳机，全部过了一眼，沈晏溪庆幸还好没有礼物和她要送的一样。

　　沈晏溪还没有找到机会把他准备的生日礼物给陈疾，在包厢里送礼物的人太多了，一个接一个。出于某种隐秘的小心思，她不想混在人群中一起送。

　　最后一段路，她和陈疾顺路可以单独同行一小段。红云爬上村里灰白的墙，光线慢慢变得影影绰绰，一树的绿意也暖融融的，夏天总是明媚而热烈的，也是会让人躁动不安的。

　　恰如此刻，在村里年岁最久的樟树下，沈晏溪喊了陈疾的名字，说了在心里反复预设排演很多遍的话。

　　“陈疾，生日快乐。”沈晏溪很真诚地说，“祝你你此生平安喜乐，健康长寿。”

　　陈疾双手接过礼物，别人都住他前途似锦，早日发财之类的，沈晏溪的祝福与众不同，祝他平安，还祝他活得久，他的那些那些亲戚在暗地里遗憾他怎么就没有死在那场车祸里。

　　这些年，他一个人都活过来了，也想过他还是不要活太久，一个人活那么久，实在没意思得很，

　　“我会努力活得久一点的。”陈疾勾起唇角，笑了笑，“为了你的祝福。”

　　沈晏溪笑得很开心，从包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给你的生日礼物。”

　　沈晏溪没有给男生送礼物的经验，选了好久，最终决定送剃须刀，也暗藏着一些自己的小心思，男生都会定期清理胡茬，她喜欢她的礼物能够经常出现在陈疾的生活里。

　　“那我拆开了？”

　　撕开包装袋，陈疾第一眼注意到的是包装盒上的画，画里的他站在花丛里，比着剪刀手，侧着头，笑得阳光。

　　“这画的是我吗？”

　　沈晏溪有点不好意思，“嗯，画的不好看，你不要介意。”

　　“没事，我很喜欢。”陈疾说着去拿画，发现画底下还露着一张画的边角，“你画了两张啊？”

　　沈晏溪脸色一变，她是画了两张，装进去的只有一张啊，另外一张是不能给陈疾看的。她急忙赶在陈疾伸手拿画前去夺，“不，不是，只有一张，另一张不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