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江州月白

23、疾风

　　沈晏溪抱着巨大的白色兔子玩偶，费力地从毛绒公仔边露出半张脸，水润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乖得不像话。

　　面对陈疾的夸奖，她也惊觉自己的胆子好像大了很多，微恼地骂人是她之前从来不会做的事情。

　　也有可能是陈疾真的太欠，她没有遇到过他这样的人。

　　兑完奖金，他们就出了商场。外面的世界好像一个烤箱，皮肤被烘烤得干热，连带着她抱着的兔子玩偶都成了个巨型的火炉。

　　陈疾停在车边，“把玩偶给我。”

　　沈晏溪下意识地问：“干嘛？”

　　陈疾哼笑一声，“这么宝贝这只蠢兔子？我给你赢的，又不会把它怎么样。我把它绑在车后座，我们先找个地方吃个饭再回去。”

　　沈晏溪把玩偶递给他，看陈疾用长皮筋捆住玩偶，连着捆了几圈，玩偶被勒得凹陷，她不由得说：“陈疾，你动作轻一点。”

　　“得了。”陈疾说，“知道你爱惜的不得了。”

　　沈晏溪默默无言。

　　她从小到大拥有过很多娃娃，这只很特殊。

　　陈疾问沈晏溪想要吃什么，沈晏溪说都可以。

　　知道她在小镇上待得时间不长，对小镇上的吃食并不了解。陈疾就带着沈晏溪去了当地生意最好的一家粤菜馆，口味清淡，夏天吃不上火。

　　店门口有一个自动贩卖机，陈疾买了一罐冰可乐和一罐椰子汁，熟练地递给沈晏溪椰子汁。

　　刚进门口，听见有人在喊他。

　　“陈哥。”

　　陈疾撇过脸，看见靠着桌子的那一桌坐了五个人，都是他的高中同学，喊他的人叫刘晖。

　　刘晖和其他几个人都从椅子上起来，凑过来，他看见陈疾显然很惊喜，热烈地想要去拍陈疾的肩，在到达肩膀附近时，想到什么，连忙收回了手。

　　“陈哥，我远远地看着就像是你，没有想到还真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一起吃个饭吧。”

　　“陈哥这张脸这么有辨识度，整个巫溪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第二个，认错的概率比刘大晖中午只吃一碗米饭还低。”

　　“那还得排除特殊情况啊，刘大晖要是被人姑娘甩了是只吃一碗米饭的。”

　　被打趣的刘晖给了说话的几人一人一拳，佯怒道：“再他妈胡扯，我撕烂你们的嘴。”

　　再对着陈疾说话时，脸上带着笑，“陈哥，一起吃？”

　　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陈疾并没有多热络，捏在手里的易拉罐已经空了，稍微一用力，罐子就瘪下去，他顺手扔到前台旁边的垃圾桶里，他的声音很平，“今天不方便。”

　　刘晖早就注意到了沈晏溪，小姑娘皮肤雪白，唇色红润，安静又乖巧，只是他一开始没有把她和陈疾联系起来。

　　毕竟上学那会，追求陈疾的小女生一堆，他桌兜里常年都有小姑娘送的情书，大胆热烈点地公开对陈疾表白的也有，各种类型的小姑娘，也没有见陈疾对谁多看一眼。

　　刘晖不免多看了眼沈晏溪，“择日不如撞日，陈哥这是女朋友吧，带着一起嘛，也吃个饭认识下。嫂子，你好啊，我叫刘晖，一个日一个军的晖。”

　　沈晏溪被这个称呼弄得不自在，身体有些僵硬，都没去看陈疾此时的反应。

　　“是朋友。”陈疾简单地解释了句，“下次吧。”

　　陈疾拒绝了第二次，刘辉就知道今天这饭局是没戏了，按照陈疾的性子再说第三次，就自讨没意思了。

　　陈疾指了指服务人员递过来的菜单，让沈晏溪点自己喜欢吃的。

　　沈晏溪没有点，看刘晖几人对陈疾的热络样，想来他们念高中时的关系不错。陈疾拒绝他们，估计是害怕她在他们中间吃饭时不自在。

　　沈晏溪说：“陈疾，要不就一起吃吧，我没关系的。”

　　陈疾垂眸问她，“确定？”

　　沈晏溪轻轻地嗯了一声。

　　见陈疾同意了，刘晖立刻喊来服务员说要多加几个菜，他们也是刚刚才点完菜，一道菜都还没有上。

　　也是坐到桌子上了，沈晏溪才发现桌子上还坐这一个人，一直没有动过，他戴着厚厚的眼睛，眼框底下有一片淡淡的青，像是常年都没有休息好，脸型有些尖，长得很瘦。

　　刘晖道出了他的名字，“周凌一，你把水壶递过来下，我给陈哥倒杯水。”

　　名叫周凌一的人稍微抬眼，递过来水壶，一直没有说话。

　　陈疾把刘晖递过来的水推到沈晏溪面前，沈晏溪说了声谢谢。

　　刘晖爽朗一笑，“谢什么，陈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都是小事嘛。”

　　桌子上的几个人对沈晏溪都很好奇，他们从来没有看见陈疾带女孩子出来过。

　　很快饭菜上齐。

　　沈晏溪捧着碗筷默默地吃饭，饭桌上很热闹，大多数是刘晖几个人说，陈疾听，偶尔也会接上几句话。尽管陈疾并不热络，也并不妨碍他们兴致勃勃。

　　他们还点了酒，几瓶江小白和半箱啤酒。

　　“陈哥，整点？”

　　“不喝，待会骑车。”

　　“喝一点没有事的，又不会醉，小地方车少，也没什么人查。”

　　陈疾握起盛着水的杯子，骨节分明的手搭在饭桌上，“以水代酒。”

　　没有人再劝。

　　陈疾一饮而尽。

　　沈晏溪隐隐感觉到有一道视线时不时地往这边看，不同刘晖几人的热络，这视线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陈疾问：“要喝什么饮料吗？”

　　沈晏溪摇摇头，“刚刚才喝了椰子汁，不想再喝了。”

　　本意是拒绝，倒是提醒了刘晖，他猛地一拍脑门，“看我这疏忽，女生应该是不怎么喝酒的吧，服务员你们这有什么饮料啊，帮我们上几瓶。”

　　沈晏溪正想说话，便听见一道沙哑的声音，“我说刘晖你这么殷勤有什么用啊，人家不照样拽得不行，理都不理你的。”

　　周凌一说这话时，眼睛却是看着陈疾，他冷冷地一笑，“人家是高材生，就算现在辍学了，也看不上我们这些智力底下的人。”

　　随着话音落下，气氛微微有些诡异的冷。在座的人其实都是当年巫溪八中成绩名列前茅的人，一个不发达的小镇高中，本来就没有几个班，每个班里的尖子生都相互认识。

　　陈疾，周凌一，刘晖当年都是一个班的。

　　刘晖是个乐天派，没心没肺的，当年是除了周启，贺亭山以为和陈疾关系最好的人，他也不恼，乐呵呵地说：“老周你这什么话，咱们几个脑子没有陈哥好使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嘛，要不是喊哥呢。”

　　周凌一冷哼一声。

　　坐在刘晖旁边的小个子男生，赵志贵开玩笑的来了一句，“老周啊，你该不会还在记得万年老二的屈辱吧，哈哈哈哈哈。”

　　他一个人笑了半天，才发现根本没有人和他一起笑，刘晖在心里暗骂他开玩笑没分寸，谁不知道周凌一小心眼。

　　周凌一脸色铁青，眼神阴郁。

　　身处在话题中间的陈疾并为所扰乱，好像他们谈论的不是他一样。他的手指按住旋转桌子，把一道酸梅鸭转到沈晏溪面前，“尝尝看，这家的特色菜。”

　　“我记这个干什么，万年老二怎么了，万年老二都考上了京大。”周凌一笑了，有些快意地说：“陈疾，你呢，你现在在干什么？”

　　酸梅鸭色泽金黄，香味浓郁，外皮被炸得焦黄酥脆。

　　沈晏溪却没什么食欲，心底是酸酸的，尽管陈疾很平静，衬得情绪激动的周凌一像个跳梁小丑，她还是控制不住地为陈疾不甘，她刻意用很不屑地语气说；“京大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周凌一哼笑了一声，没把沈晏溪放在眼里，“小妹妹，你跟在陈疾旁边，怕是高中都不念完吧，京大虽然比不上清大那样的985top，可也是正正经经的985，不是随便说几句大话就能考上的。”

　　“是吗，我觉得还好呀。”沈晏溪故作疑惑地说，“我就是清大的啊，感觉考起来也没有你说得那么难，我们都是一个省的，高考考的是同一张卷子吧，难道说你考得那届卷子难些？”

　　小姑娘眼睛圆圆的，贴心地给周凌一找了借口，用得还是疑问句，好像真是困惑不解的样子，实则是气死人不偿命。

　　陈疾眼里带了笑意，他都没想到沈晏溪还有这样坏心眼的时候。

　　刘晖连忙笑呵呵地打圆场，“哎呀，好好地吃个饭，火药味那么弄，来来来，老周我给你倒一杯，下下火。”

　　“周凌一，我没记错的话，高考你是八中的第一名。”陈疾顿了顿，轻轻地笑了笑，平静地说：“那是因为我没有参加，我参加了，这第一的位置轮不到你来坐。”

　　他要么不反击，一旦说了，眉宇间的傲气和狂妄不加掩饰，也没有质疑他，因为都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就连周凌一在他话落的瞬间都没有想起来要反驳。

　　因为这个插曲，大家都没怎么吃，早早地结束了这次聚餐，唯独吃得好的，就沈晏溪了，陈疾给她转了好样特色菜让她尝。

　　刘晖走前有些语言就止，陈疾说：“有事说事，别磨叽。”

　　“好嘞。”刘晖说，“陈哥，我想要请你帮个忙，这不我想攒点学分吗，最近蓝桥杯全国软件专业人才设计与创业大赛要开始了，想找个靠谱的队友，你看能不能帮我个忙？”

　　陈疾说：“陈老师让你找我的？”

　　“哪能啊？”刘晖说，“是我自己想的。”

　　陈疾看他一眼，“实话。”

　　“好吧。”刘晖挠挠头，“是陈老师说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自学计算机，我去看陈老师和他说了我想要参赛愁找不到合适的队友的事，他向我推荐的你。你看能不能帮我这个忙啊？”

　　陈疾没有自谦地推辞，正想要拒绝。

　　沈晏溪拧着打包好的饭菜过来了，她明明家境优渥，身上却没有一点娇惯出来的毛病，单纯漂亮的不像话，有的时候也有点伶牙俐齿，倒也是不凶，就是一只裂着牙的兔子。

　　刚刚在饭桌上，他被一只兔子维护了。

　　“你把项目方案发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