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风知劲草》江州月白

24、疾风

　　回去时，还是陈疾载着沈晏溪，沈晏溪的零食被挂着车把手上，沈晏溪坐在后面抱着陈疾买的电饭煲。

　　他的后背顶着电饭煲的外壳，硬邦邦的。

　　闷热的风飞速从脸上划过，后视镜里是过去的葱郁草木，一晃而过。少女白皙泛红的脸定格在镜面里，耳边黑色的碎发被风吹散，有一缕吻上了她的眼睛，她只能腾出一只手去整理。

　　陈疾放缓了车速。

　　陈疾问：“清大的什么专业？”

　　已经瞒着周黎填完志愿了，一提到专业，沈晏溪还是不安，就像在走独木桥，离终点已经很近了，还是担心会掉下去。

　　“建筑设计。”

　　也不知道能不能向他诉说自己的苦恼。

　　“陈疾。”沈晏溪喜欢喊他全名，“我做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对不对，我想不通，经常会怀疑自己。”

　　陈疾说：“你后悔做这事吗？”

　　沈晏溪沉思片刻，她从小大到，不管什么事，只要周黎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照做。

　　选择专业基本上确定她以后的职业发展，桥桥选专业更偏向于就业前景，她更偏向于喜欢。其实不管怎么选，都是基于自己的主观意识判断的，沈晏溪也想跟着自己的心走，不想以后从事自己不喜欢的职业。

　　沈晏溪说：“我不后悔。”

　　“那就好了。”陈疾说，“不会让自己后悔的选择就坚持下去。”

　　他们已经经过一座桥，桥下河流静缓，河边低垂的树枝落入水里，水里倒影着蓝蓝的天空。过了这座桥，再有十几分钟就到了。

　　沈晏溪闷闷地说：“可是因为做这件事，我欺骗了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我很内疚。”

　　“谎言不代表罪恶。”陈疾稍顿，忽而笑了笑，“我不觉得你这样温和的人会伤害人，沈晏溪，别想那么多，你是自由的，想做什么就去做，别有顾虑。”

　　天空隐约有雷鸣，好像是要下雨。陈疾出门前忘记看天气预报，“沈晏溪，手抓紧我。”

　　沈晏溪一手抱着电饭煲，一手搭在腿上，她一直都不敢触碰他。闻言，试着手搭上他的腰，一点点地收紧，脸上的风似乎来的急了些，她的心跳像是在打鼓。

　　夏天的雨完全不讲搭理，说来就来，带着湿热的泥土味。好在等雨来时，陈疾已经离沈晏溪家很近了，豆大的雨珠子只打湿了沈晏溪一点头发。

　　停在门口，沈晏溪站在屋檐下，取下陈疾为她赢下来的兔子玩偶，把电饭煲绑上去。

　　“你进去吧，我走了。”

　　沈晏溪说：“要不先进来躲会雨，等雨停了再走。”

　　“不用。”陈疾说完，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她额前的碎发被雨水粘着一起，短袖上也有几块深色的水渍，“回去煮碗姜茶喝。”

　　——

　　从沈晏溪跟着陈疾单独出去过一次后，她越来越喜欢和陈疾单独相处，没有很多人，他的注意力就给她一个人，她总是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隔三差五地去找他。

　　她给吴瑞雪连着补课不了十天左右后，想要检验她的学习效果，就利用网上资源组了一套数学试卷给她做，结果出来比第一次测验的成绩提高了十几分。

　　吴瑞雪捧着卷子，激动地说：“沈老师，你太厉害了，我都没有想到我能在短短一段时间里提高这么多分，比我平时在学校的成绩要高多了。”

　　沈晏溪也为她开心，“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你学习的两个小时专注又认真，课小还会主动学习问我问题，这么用功，肯定会又提升的。”

　　吴瑞雪被夸的脸红，其实她在学校上课有的时候会走神，可是沈晏溪讲题不会。她的眼神专注，语调又好温柔，讲解有方法技巧，耐心又细致，如果不会，她也不厌其烦地再给她讲解。

　　每次沈老师温柔地问她会不会时，如果回答不会，她就会很内疚，感觉很对不起她，因此不敢分一点神。

　　今天的课程结束以后，吴姨就给沈晏溪发工资了，应该是一千五百块钱。吴姨多给了三百，沈晏溪还以为算错了，要把钱还回去。

　　吴姨不接，“就是多给你的拿去买零食吃，小雪和我说她这次测验提高了不少，我听着也高兴，阿姨没什么好感谢你的，多的钱你就拿着。”

　　沈晏溪推辞不过，等补习结束了她再送吴瑞雪一些小礼物就好了。

　　收拾完东西，沈晏溪没有直接回家。

　　她背着书包转到去陈疾家。

　　林芳在家里闲着的时候总是喜欢研究美食，今天烤了好多纸杯蛋糕，送了些给街坊邻居。沈晏溪给吴瑞雪带了一份，给陈疾的一份还用保鲜袋装着放在她的书包里。

　　夏季的落日火红一片，天空被染成瑰丽的橘红色，陈疾家灰褐色的屋顶就笼罩在落日的下方。

　　沈晏溪伸手敲了敲陈疾家的大门，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只是半掩着，根本就没有关上。

　　也不怕招贼。

　　沈晏溪敲了敲门，喊道：“陈疾。”

　　“进来。”

　　陈疾坐在电脑面前，显示屏的光照在他脸上，屏幕上是一串她看不太懂的英文字符。陈疾起身打开灯，整个房间亮起来。

　　“你家的大门忘记关了，也不怕遭贼。”

　　陈疾说：“想要光顾我家的贼都没有眼力劲，不会有贼来。要真有，就只有沈晏溪。”

　　沈晏溪听着话不太痛快，“我又不是贼，贼才不会给你送蛋糕。”

　　一共六个纸杯蛋糕，每一个都用盒子装得好好的。

　　陈疾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谁的手笔，林芳偶尔做了什么小镇上不常有的东西总是会送一份给他。

　　尽管知道，陈疾还是故意问她，“是你做的啊？”

　　“不是。”沈晏溪说，“贼才不会做蛋糕送给她要偷的人。”

　　“这个玩笑过不去了是吧。”陈疾哂笑出声，“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说沈老师是贼，沈老师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嬉皮笑脸的，没个正形。

　　明明他在别人面前不是这样的，冷飕飕的，在她面前就又是一副摸样。

　　她在他的面前好像是不同的。

　　沈晏溪指了指他的电脑屏幕，“你在做什么？”

　　“刘晖说的那个比赛需要的作品。”陈疾说，“赢了奖金给你买糖吃。”

　　沈晏溪回去查过刘晖说的比赛，参加的都是专业的软件编程人才，获奖的难度很大的。

　　看沈晏溪沉默，陈疾偏头问她，“不相信哥哥啊？”

　　当然不是。

　　陈疾不是会说大话的人，刘晖也是专业性的人才，他也想请陈疾帮忙，这就说明他是很厉害的、

　　沈晏溪盯着陈疾在键盘上飞速移动的手，她只是忍不住为陈疾遗憾，“没有不相信。”

　　“一点都不诚心。”陈疾说，“哥哥不会输的。晚上想吃什么？”

　　“我回家吃，姥姥会提前把饭做好。”

　　陈疾今天看起来很忙，同她说话时手都没有停下来过。

　　“那好。”陈疾说，“那你先坐着自己玩会，等我把手上的这点东西弄完，就送你回家，十分钟以内。”

　　沈晏溪说：“我可以自己回去的。”

　　陈疾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天已经擦黑，“我送你。”

　　沈晏溪没再拒绝。

　　她低头看了会手机，结果又看见了微信的好友验证消息。自从她上次拒绝沈惊鹤的好友申请后，他一直没有放弃，不断地给她发验证消息。

　　再一次点拒绝，沈晏溪就没什么心思看手机了。抬起头，四处瞟了一眼，目光最终落到陈疾桌上放置的全家福上。

　　幼时的陈疾站在爸爸妈妈中间，一手牵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笑得很开心，他的长相偏成熟化，稚气未脱，像个可爱的小大人。他的妈妈留得是长直发，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笑得温婉。他的爸爸长相也英俊斯文，看着严肃却不严苛。

　　一家三口颜值都很高，幸福美满。

　　“走了。”

　　陈疾输完最后一个字符，点了保存，“在发什么呆？”

　　沈晏溪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你爸爸妈妈长得真好看。”

　　陈疾一愣，唇角的笑意敛去，目光在书桌上照片停留。

　　沈晏溪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她不该提这个的，正想要道歉。

　　陈疾笑了笑，“嗯，不好看也不能生出我啊，你说是不是？”

　　“是的。”沈晏溪点点头，没由来地问了一句，“我是不是也挺好看的？”

　　陈疾似是没有想到沈晏溪会问这个问题，讶异片刻，而后笑出声。

　　沈晏溪有点紧张，“难道我说错了嘛？”

　　“没有。”陈疾说，“你很漂亮。”

　　沈晏溪松了口气，故作随意地说，“这就叫郎才女貌，我没有用错成语吧。”

　　陈疾这次没吭声，定定地看着她。

　　目光里面夹杂着探究，还有一些复杂的难以而喻的东西。

　　沈晏溪被看得不自在，他应该是看出什么了吧。

　　紧张又害怕。

　　可也是他告诉她想做什么就去做的。

　　她只是小小地试探一下，就像蜗牛伸出的触角。

　　“看我做什么。”沈晏溪撇开眼，“难道我用错成语了吗？”

　　陈疾收回目光，玩笑似地问她，“你不知道郎才女貌的意思吗？要不哥哥帮你解释下，你自己判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