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黛玉为后》青梅如豆

40、荣府

　　“哦？”林海往前倾了倾，“这是为何？”
　　在他跟前，黛玉远没有那么多的顾虑，也就直说了，“外祖母自是慈爱的，表姐妹们也和气。只是总觉得，外祖母家里与咱们家多有不同之处，略不习惯。”
　　林海何等聪明？听黛玉只说起外祖母和表姐妹，却对舅舅舅母一句未提，便有了几分猜测。心中如何，面上却无异色，只笑问黛玉，“细说来听听。”
　　黛玉便把两次去荣国府的所见所闻一一都说了。林海或是捋须微笑，或是眉尖微皱。待黛玉说完了，才轻轻地叹了口气。
　　想先荣国公贾代善在世的时候，虽不能比肩先祖，却也算得个人物，眼光还是在的。
　　没想到，短短二十年间，荣府已经成了这副模样。不想在女儿跟前评说岳家，只告诉黛玉，“这些话，咱们父女之间说一说无妨，就不要对旁人说了。你年纪渐大，总不好让人说口舌不严。”
　　“爹爹的话我记住了。”黛玉应下了，又扁了嘴，“只是爹爹也太小看我了，除了爹爹外，我也只和姑母说过。”
　　连四表哥和四表姐都没有过呢。
　　林海笑，“也是白白地嘱咐你一句。虽说咱们这样的人家，很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但有一句话说得很对，人言可怖。为父自是希望你能保持本真，但这与谨言慎行，并不矛盾。”
　　“我明白了。”正有丫鬟送上了茶来，黛玉起身，接过一盏亲自奉给了林海，“爹爹喝茶。”
　　“我已经着人送了帖子，明日往贾府去。玉儿你陪我一同过去。”
　　荣国府是林海岳家，尤其贾母尚在。于情于理，林海这次回京，都要去拜见一下岳母和两位舅兄。陛见之前，除吏部之外，林海未曾出过家门。现下既然陛见已过，赶在去户部上任之前，林海便打算将这一遭走过。
　　“是，爹爹。”黛玉想了一下，“不知礼可备好了？”
　　黛玉心里盘算了一回，除了外祖母，还有两位舅舅两位舅母，表兄表嫂表姐妹表侄儿，一应人等都要备下表礼。这还只是荣府，想来父亲去了，宁府那边的人也会过去说话，这人就更多了。
　　她皱着两道好看的罥烟眉，难怪姑母总说，最不耐烦这些个琐碎的事了呢。
　　看她纠结的小模样，林海不禁好笑，“都预备妥当了，玉儿很不用操心。”
　　父女多年未见，自有许多话说。还是林海看了看时辰，将黛玉送回了她的院子。
　　从回到了林府后，黛玉便一直与林海在一处，这还是她头一次见到自己的住处。院落敞亮严谨，比之她在靖王府时住的紫藤院也不差什么了。
　　黛玉的乳母张嬷嬷和四个丫鬟都已经在廊下候着，见到黛玉和林海，忙都行下礼去。
　　林海颔首，“这一年多，你们也辛苦了。明日，往管家处去领赏。”
　　张嬷嬷等人忙谢过。
　　林海领着黛玉进了里面，三明两暗的正房，中厅没有隔开，很是阔朗。陈设器物，竟都与黛玉在扬州时候所用的一般无二。
　　“爹爹？”黛玉惊喜不已，快步走到多宝阁前，“这些也带到了京城来？”
　　“回京之前，我叫人将家里的东西规整了一下，那些笨重的就丢掉了。不过，玉儿屋子里用惯看惯的，一样没少，都带了回来。”
　　将手放在了黛玉肩上，“好了，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起来，咱们就去你外祖母家里。”
　　黛玉乖巧应下，将林海送到了院子门口，看着他走远了，才回了屋子。
　　这次回林府，林皇后之前给她的两个丫鬟青芽和琼枝两个都留在了宫里，并没有跟来。
　　青霜带人服侍了黛玉洗漱一回，又给她绞干了头发，笑道，“往日这个时辰，姑娘早就歇下了。今儿精神好。”
　　黛玉但笑不语。王府或是宫里，富丽华贵是有的，可又有哪儿比得上自己家里呢？
　　忽而想到一事，“青霜姐姐，你知道隔壁就是四表哥的皇子府吗？”
　　“之前是不知道的，今儿一见到，我们也都吃了一惊呢。”
　　黛玉托着腮，“可不是。亏得他之前还跟我说了许多回皇子府里怎么怎么修缮呢，都都一丝口风都没透出来。”
　　以后，看她还有什么话跟他说呢。
　　气咻咻哼了两声，上床睡了。
　　次日，林海便携了黛玉一同往荣府去了。
　　正如黛玉想的，不但荣府中众人在，就连宁府中的贾珍贾蓉等人，也都早早等在了荣庆堂里。
　　好一番混乱的厮见过，彼此都才坐下。
　　贾母将黛玉揽在身边，双目含泪，对林海道：“我这些儿女，多守在京城里。这些年所惦念者，无非就是你们一家。”
　　说着，面上露出凄凉，“敏儿命薄，不能与姑爷厮守白头，也叫我这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每每想到此处，我这心里……”
　　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贾敏过世一年多了，夫妻情深，林海自是伤感。再听贾母提及，心下便是一痛。
　　站在贾母身边伺候的凤姐儿忙劝了贾母几句，贾母这才掩了悲色，又问起林海这些年在外如何的话来。
　　林海一一说了，贾赦便起身笑道：“我们与妹夫也是多年未见，正有许多话说。不如，往书房里？”
　　贾赦是个老纨绔不假，却也不是不会做人。荣庆堂是贾母坐卧之处，又有凤姐儿三春姐妹等人都在，林海自然拘束了些。
　　“很是，你们兄弟去吧，叫我与玉儿也说上几句话。回头，就在我这荣庆堂里摆饭。”
　　贾母笑呵呵地说道。
　　林海起身拱手，“岳母，那小婿先出去与舅兄侄儿们说话。”
　　被贾赦等人前呼后拥地往书房里去了。
　　荣庆堂里，贾母看黛玉的目光慈爱极了。
　　“本来，圣上登基的时候，我便想着将你接过来住。不成想皇后娘娘恩典，将你一同带进了宫里去。这可是再也想不到的荣耀体面。”
　　能在皇后身边教养，住在宫里，与公主相伴，黛玉的身份，便愈发的尊贵了。
　　黛玉轻声道：“都是姑母慈爱关怀。”
　　听她对林皇后依旧是称姑母，贾母心中便知，这姑侄二人情分定是极好的。
　　含笑瞥了一眼始终坐在下首一言不发的王夫人，心下只冷笑。以为自己真的老糊涂了，看不出宝玉早不去跪经晚不去跪经，偏偏今儿出去了，这里头是谁的手笔？
　　从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开始，这二太太的腰杆子就挺得更硬了些，很有些与自己打擂台的意思。
　　贾母面上柔和，心下冷笑，王子腾倒是个人物，只可惜有了这么个眼皮子浅的妹子。现放着黛玉这个与宝玉年纪相当的官家千金不要，偏偏看上了薛家的宝钗？薛家是有钱，到底是商户，沾了个皇字，也是商。宝钗丫头容貌品格儿倒是不错，就可惜了这个出身。
　　王夫人低垂着眉眼，手中转动念珠儿，似是没有察觉。
　　倒是邢夫人，在旁笑着问黛玉：“咱们家大姑娘，也在宫里当差。外甥女可见到过？”
　　“大舅母说的，可是在珍贵太妃身边的表姐吗？”黛玉便道。
　　“正是正是。”
　　邢夫人起身走到黛玉身边，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深了几分，“大姑娘可不就在贵太妃娘娘身边么。她与外甥女不同，打进宫里去，十来年了，便是家里人，也都没见过一回。咱们可都惦记着她呢。”
　　她在荣府中素来没什么地位，虽然顶着大太太的名儿，可因出身所限，从上到下没几个将她看在眼里的。尤其，明明是大房太太，却连家都管不得，邢夫人早就看王夫人和凤姐儿不顺了。
　　得了机会，借着黛玉便欲刺儿王夫人几句。不过，这邢夫人的心计远比不上出身大家的王夫人。
　　王夫人心里虽恼，脸上却八风不动。大太太若是用别的挤兑她也就罢了，偏偏指着元春说事，那不是自讨没趣吗？当初最早想将元春送到宫里去的，可不是她，是老太太。
　　元春进宫十年未能搏出个前程来，最急的也不是她，还是老太太。
　　大太太这话嘲讽的，又岂止是自己呢？
　　果然贾母脸色冷了下来，与黛玉说道：“你大舅母说的虽是常理，只是你大姐姐既然得贵人看重，也是她的一段福分。”
　　话虽如此，却不难听出不悦。邢夫人讪讪地笑了一下，忙退了回去坐着。
　　凤姐儿见气氛有些冷了下来，忙轻轻推了一下贾母的胳膊，只嗔怪道：“老祖宗打前儿个起，就满心满眼地盼着林妹妹来了。先我这心里还不大得劲，如今一见了林妹妹，这点儿不得劲就飞到九霄云外了！”
　　手里帕子一挥，笑得花枝乱颤。又揽着黛玉肩膀，指着荣庆堂里众人问，“你们瞧瞧，妹妹这模样，这气度，说是天上飞下来的仙女儿也不为过了！不说老祖宗心心念念着，就是我这一见了啊，也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拉着她不放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