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珠玉》乔雨今

31、昙花一现

　　柳萧见她这么晚才到，便问：“今天怎么晚了？”玉涵道：“怡嫔过来看我。”柳萧一怔：“是你雨夜冒死求情的那位？”玉涵见柳萧记得怡萍，高兴道：“对啊。”
　　柳萧问：“她现在怎么样？”玉涵拉个椅子坐在她身边，道：“很是好。现在很得宠。”柳萧笑问：“有多得宠？”玉涵道：“你知道皇上多年随身携带的那颗辟邪宝珠吗？”见柳萧点头，玉涵顽皮地冲她眨眼道：“皇上把宝珠送她了。”
　　柳萧冲她不屑地笑了笑，从荷包中取出一枚珍珠戒指，那珍珠比怡萍的更大更圆，“你看这颗如何？”柳萧问。只见这颗珍珠白里泛金，散发着柔和唯美的光彩，看得玉涵眼睛发亮，柳萧笑道：“你喜欢？送给你。”玉涵知此戒指必为姐姐的心爱之物，故随身收藏，抬头笑问：“给我？你舍得么！”
　　这颗珍珠是东瀛贡珠，是先皇赏赐给宝亲王的，后来宝亲王将它镶在戒指上。这戒指便是柳萧刚嫁给弘历时，弘历对她一见钟情，便送了这稀世珍宝给她。后来联系被贬如冷宫，也随身携带，思念皇帝时，拿出来以寄情思。
　　柳萧道：“怎么舍不得？”说着就要给玉涵带上。玉涵推开她的手，道：“我若真喜欢自然不会推阻，只是我向来不喜欢这些珠光宝气的东西。”柳萧知玉涵直率，也不再让，收好珍珠戒指，和玉涵下起了棋。

　　一日傍晚，玉涵从姐姐处回来，却见颖贞坐在屋角哭泣，小贵子在旁安慰，颖贞却是越哭越厉，停不下来了。小贵子见令常在回来，神色为难，指着颖贞道：“主子，你看她。我怎么也劝不住。”
　　玉涵以为是小贵子欺负颖贞了，便问道：“这是怎么了，谁又招惹我们颖贞啦？”小贵子皱着眉头，“今天我叫颖贞去内务府置办年货，内务府的人没给她好脸色。出来的时候又碰见紫珊，几句话说得不对付，就被她打了耳光子。你看，”小贵子指着颖贞，“正委屈着呢！”
　　玉涵见颖贞被打，心疼起来。说来也怪自己，古语有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看来一人失势，身边跟随的奴才也遭了殃。玉涵俯身坐在她身旁，拍拍着她肩膀，道：“我和她一起在歌风轩做女官的时候，她也对我不好。一天晚上她躲在门口拿着大棒子等着我，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付她的么？”
　　颖贞边擦眼泪边求玉涵快说。玉涵道：“我入宫前学了一点武艺，结果就在黑暗中把她揍了一顿，哈哈。”这虽然是玉涵胡编，颖贞听了也破涕为笑。玉涵见她不哭，又安慰道：“你现在也闲来无事，不如我教你武功吧。以后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打他！”
　　颖贞很是高兴，即刻双膝跪地，双手抱拳，道：“徒儿给师傅磕头啦！”玉涵和小贵子都没想到她会行拜师礼，被她逗得哈哈大笑。
　　此后，玉涵便隔三差五地指点一下颖贞练功，颖贞也很是勤奋，不惧严冬寒冷，专心操练，还常和小顺子比划两招。渐渐地，她对武艺已摸到些门路。
　　见颖贞武得像模像样，玉涵却道：“你的功夫骗骗外行已经足够了，若是和人打架，还要多加练习才行。”见颖贞撅嘴失望，玉涵给颖贞擦汗，道：“在短短时日练成这样已是不易。你现在还不能贸然和人动手，出了什么事，我可帮不了你。”
　　颖贞知自己练功时日尚短，根基不深，痛下决心道：“只要我勤加苦练，早有学成的那天。到时候，一定要打紫珊个痛快！”

　　新年就要到了，宫中到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玉涵知柳萧一人在景福宫孤单，便想除夕陪她同过，就像三年前一样，两个人一起看烟花，聊心事，相熟，相知。但碍于身边的小贵子和颖贞，除夕和新年，他们自然要陪伴在旁的了。玉涵知他们不是外人，不想隐瞒，便道：“我在景福宫认识了个宫人，和她言谈甚是投缘，见她孤单，答应去她那里过春节。你们两个就留在景祺阁守夜吧。”
　　小贵子甚是乖巧，主子不讲的从不多嘴去问，主子说什么就答应什么。颖贞心中老不乐意，这是她第一年入宫，很想三个人一起高高兴兴地过春节，她上前想要说什么，却被小贵子拉住，他冲令常在答应道：“是，我们两个在这里守夜。”
　　从屋中出来，颖贞甩开小贵子的手，气道：“你刚才干嘛拉着我！”小贵子嬉皮笑脸道：“你是不是想要主子带你一起过除夕？”颖贞白了他一眼，道：“知道还拉着我。”
　　小贵子劝道：“哎呦，主子若是想和咱们过，自然刚才就说带着咱们去景福宫。她要一个人去定是有她的道理，咱们做奴才的不该问的不问，主子吩咐什么，咱们做什么便是了。”
　　颖贞撅嘴道：“我没当她是主子，她是姐姐。这是我第一次在宫里过年，我就说想和她一起过嘛！”小贵子眯着眼睛摇头道：“哎呦，就算是亲姐妹也有不能说的事情，咱们还是干活去吧！”

　　大年三十下午，玉涵便去了景福宫。姐妹二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晚上，紫禁城烟花烂漫，她们并肩坐在门口观看，相互依靠着谈心。
　　玉涵望着焰火，问：“姐姐，你看人生是不是像焰火一样，经历了最绚烂的一刻，之后就是永远的静寂？”柳萧从她话语中听出退缩之意，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玉涵哀伤道：“后宫的尔虞我诈，我实在不想再看了，这样下去，只会有更多的人离我而去。皇后已废，我不想再看到人死了。姐姐，我要留在这儿陪着你，我们一起安安静静地过一辈子。”
　　柳萧望着她脸，心道：你我怎么相同呢？我容颜已毁，又无子嗣，的确如烟花般灿烂一刻，之后永远沉寂了下来。你还年轻，腹中的孩儿便是你重回后宫的希望啊！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柳萧抚着玉涵肩头，开导道：“经历了三年的浮浮沉沉，你已长大了许多。不过你的人生不是烟花，是繁星。焰花虽能暂时掩盖星辰的光芒，但风光转瞬即逝，夜空最终还是属于繁星的。”
　　玉涵和柳萧都不再说话，二人互相依靠着，仰望天空，考虑着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