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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宫道忆从前 ...

  •   无边无际的果园,十三岁的萧澈一身粗布麻衣,穿梭其间,检查每棵果树的状态,又来来回回打水浇水。
      等到了果园边际,也就工作告一段落了,他凑到溪边蹲下,双手捧起水来洗了一把脸。
      清水洗去了汗水和黄土,露出原本的皮肤,虽有些粗糙,却能掩明亮双眸。
      喝了一口随身带着的壶里的水,他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小屋去。忽然发现溪中飘着一个头冠,被石头挡着没有再漂下去。
      还是是金色的,闪闪发光。
      此时太阳正好,水面波光粼粼的,以至于萧澈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这个宝贝,他连忙捡起来。
      转念一想,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细细的端详,角落里沾了一丝顽固的血渍。
      有人受伤了?
      这头冠是顺着水流下来的,萧澈把东西放在原地,顺着水流往上走。
      此处是荒郊野岭,人迹稀少,平时也只有他一个人在活动。
      不是打猎的猎户,可猎户怎么可能有金色头冠。虽然不知道是谁,可瞧着是受伤了,肯定要去看一下的。
      人命关天。
      萧澈这样想着,步伐加快了一些。
      水流湍急,鸟鸣婉转,阳光从大树的枝叶缝隙中撒下,周围一片祥和静谧。
      不知走了多久,他本来劳作了一上午十分累了,一路上完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或许是打猎的贵族,早就走了吧。
      于是他背靠着一个大树休息,用手扇着风,余光瞥见一片突兀的白色,居然是一个人昏倒在地。
      情况紧急,萧澈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查看这人伤势。
      瞧着没出什么血,或许是内伤,萧澈将其翻动检查,探鼻息又摸心跳。
      现在先把他搬回小屋再说吧,总不能见死不救。
      这少年剑眉星目,高挺鼻梁,俊美非常。
      萧澈就一普通村民,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人,一时间脸红心跳,这个少年衣物有些破败沾染的灰尘,却也看得出来是名贵的布料。
      莫不是哪家的公子哥儿吧?
      萧澈拉起他的一只手,艰难的将他背回了自己的背上,一样东西“啪嗒”掉了下来。
      他弯腰回头去捡,不小心两个人摔在了一堆。
      这人还昏迷着,别给自己摔坏了,萧澈轻轻扶他察看,只见这人秀眉微蹙,却也并没有什么反应。
      萧澈又去看那个掉落的东西是什么,原来是一个莲花样的玉佩,精致圆润,瞧着价值不菲。
      还是帮他先好好收起来。
      “一二三……”一鼓作气,将人背到了背上,呼哧呼哧地往自己小屋走,累的满头大汗,总算赶回了屋子。
      将人放在了屋子里唯一的一张床上,萧澈躺在地上大喘着气,可把他给累坏了。
      看着还没有一点动静的人,萧澈纠结了一会儿,还是爬起来,下山去喊村医来给这个人看看。
      萧澈翻遍这人全身,没找到一分钱,这少年瞧着富贵,怎么可能没有银子。
      他肉疼的拿出了自己的全部积蓄,也就一两五十文,也不知道看病要多少钱?以防万一他还是全部拿出来了。
      自己救了他,等他醒过来随便撒几两银子就够萧澈活几年的了。
      怀着这样的美梦,在果园里摘了两个早熟的橘子放在床头,给人脱去外衣盖好被子,萧澈就马不停蹄地上路了。
      山路实在不好走,还好萧澈十分熟练,很快到了医馆。
      “什么?!三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
      “路这么远,竹竿儿,这是正常价格。只不过你一个人待在山上,是要给哪来的野人看病啊?”
      萧澈没有名字,村里的人都叫他竹竿儿,因为他特别瘦弱。
      “……我这只有一两银子,剩下的,之后再给你行不行?”萧澈语气软了下来,几乎是哀求了,只要一想到屋子里的人,他就心里急切难受。
      “不行,三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
      萧澈不停在他身边软磨硬泡,得亏是现在没有病人来问诊。那村医被他问的烦了,只想赶人走。
      “以后我在山里看到什么好药材,我都第一时间给你送来,行不行?一两银子你就先去一趟,就看一下给个方子成不成?”
      那村医总算把萧澈递过来的一两银子收了。
      “行,药材我要,之后也得补上二两银子。”
      紧赶慢赶,总算在日落之前赶到了,这个时候,天色昏暗,夕阳西下,萧澈无暇看风景,只不停的催着人走。
      第一次来这山旮旯里,村医十分嫌弃。
      等到萧澈重重推开房门时,只看见坐在床上,悠然自得吃橘子的那少年。
      “终于有人来了,能告诉我现在是怎么回事嘛?”少年声音清澈端正,神情不见慌乱,尽显从容淡定的上位者姿态。
      “你醒了?医生,快看看他是怎么个情况?”
      少年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乖乖给医生看。
      说实话,他从醒来就对周围一无所知,不仅头痛欲裂,连记忆消失不见。
      “你这里疼不疼,……这里,嗯……”村医还算有点专业素养,一开始把脉就认真起来了。
      少年瞥他一眼,萧澈有些不自在,把橘子皮也带出去之后,就在门口守着。
      这眼神,萧澈就感觉自己全身□□一般。
      他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等着村医出来。
      “病人腿部有些伤势,不算严重却影响行走。严重的是头部似乎受到打击,记忆有些混乱。还是需要静养。我开的方子,一日二服,喝足七日。然后再找我吧。”
      村医有些不自然,也不知在里面发生了什么。反正急匆匆的把药方给了萧澈之后,没叫萧澈送,自己就飞快下山了。
      萧澈疑惑地回到房间,相貌俊美的男人懒懒的靠在床边,看着他的动作。
      说是一个木屋,其实也就一间房,里面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张凳子,很简陋。
      萧澈坐在凳子上,很拘谨地坐在角落。
      “那个医生和你说了吧,我脑袋混乱。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说给我听。”
      这个男人年纪虽小却给人的压力满满,总爱命令别人,没有什么亲和力。
      萧澈有点抱怨,却还是乖乖的把遇见他的事情说出来了。
      男人低下头来思索,结合自己的判断说道:“肯定会有人来找我的。我就在这里等吧,这几天麻烦你照顾我一下了。之后的报酬不会少你的。虽然这里环境不是很好……你很穷吧?”
      这种自视甚高的有钱人,哪怕落到这种境地,也还在使唤别人。
      萧澈之前对他的好感一下子荡然无存,冷着脸道,“既然你嫌弃这里,你就自己下山去好了。不要赖在我这里了。”
      “我腿脚受了伤,下山去是不可能的了。你还要我怎样?求你吗?”
      “……”这男的说话实在是太气人了。
      萧澈决定明天一大早就把他丢下山去,反正他孤身一人在这世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任你再有权有势,萧澈也只凭自己感觉。
      他把怀中一直保管地好好的那莲花玉佩扔在床上,“你的东西。——明天你就走吧,我就当是平白遭这一遭吧。我请医生的那一两银子你得还我,今天你在这呆一晚上算我可怜你,明天你就走!”
      男人看新鲜玩意一般看着喋喋不休的面前人,只见萧澈长发微乱,又大又圆的眼睛此刻却气的斜瞪着他。
      他看起来就像是从小营养不良,很瘦,但是却把自己给背回了屋子里,又跑上跑下地去请医生。
      钟幕十几年来,心里头一回有这样柔软类似于心疼的感觉,他缓和了语气,很果断地放低了姿态,“对不起,我刚刚有些情绪不对,是因为我太害怕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一睁眼就在这陌生的地方……”
      萧澈看着这样一张脸装可怜,火气早就烟消云散了,他结巴道,“你,那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吧,我出去了。”
      “诶!”
      “嗯?怎么了?”萧澈回头。
      “我是想说,我看这周围有没有别的房子?应该就只有这一张床吧?我们就挤一挤吧。”
      萧澈想着反正是两个大男人,也不必有什么顾忌。他把外套一脱,也躺在床上。
      “那有什么事儿明天再说啊。我实在是太累了。身上有点味道你别太嫌弃,明日再烧水收拾吧。”
      “最后一句话。”
      “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
      “……”
      萧澈睡得很快,呼吸绵长。
      都说了是最后一句话了,钟幕也没有再开口了,使用还很机械的大脑在思考着,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没有名字。
      名字都是父母给的,如果没有名字的话,那是不是就说明他没有父母呀?
      想东想西,想着自己的身世,不知不觉就伴随着窗外明亮的月光,沁人的果香,以及身旁人的呼吸声入睡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如此安心过,直到今天的现在,也仍然记得那时候的每一个时刻,包括萧澈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情。
      在寂静无人的皇宫深处,平时沉默冷漠的太子殿下,背着一个不省人事的酒鬼,正是萧澈。
      若叫人看见了,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城恐怕都要炸翻了天。
      要知道太子殿下自从太子妃死后,就再也没有看任何女人一眼,世人都说他痴情固执,说不定会守着唯一的儿子度过一生。
      谁又知道,他心里一直装着一个人,可哪怕是他这样的地位,也有不可能实现的痴心妄想,比如说拥有一个男太子妃。
      “我好难受……”
      “你喝多了。”
      “我就喝了一杯……呜呜呜,下次我再也不喝酒了……”
      “那你现在清醒吗?知道我是谁吗?”
      “嗯……啊,我……”萧澈哼哼唧唧半天,也说不出回答。
      “不知道我是谁,就在这睡一觉醒来再回答吧。”总算到了东宫中,钟幕走到很偏的一个房间,把他扔在床上,转身就走。
      他实在无法控制自己那些不该有的思绪和念想了,直到知道顺延侯遗落在外的儿子竟是他的时候,总感叹命运的捉弄,竟如此之巧合。
      “别走……”萧澈一把抓住他。
      “那你说我是谁,我就留下。”没想到萧澈居然还挽留自己,钟幕起了逗弄的心思,他回头坐在床边,边给萧澈脱衣,服侍一个醉鬼。
      萧澈却完全不能领会话中挑拨之意,呆呆的任人摆弄。
      钟幕将人外衣褪去,又给他备好被子,神情淡淡。
      “你是太子殿下——”
      “嗯。答对一半吧。”
      萧澈没再猜了,耍赖抱着人不动,直到把人哄睡着,钟幕才出去叫人传信,小侯爷身体不适,已在宫中歇下。
      四处寻找的宫人总算松了口气,然后大嘴巴地将此消息传遍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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