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大嘘菊

5、寄人篱下5

　　等江易成折返回游戏室，发现门没有完全关上，但屋子里面还是黑漆漆的，南钧人也不在走廊上。

　　他有些意外，把门推开了一点，看到南钧正站在房间里等他，却没有开灯。他手里拿着雨伞，用手背碰了下墙上的开关，灯亮了，皱着眉问：“怎么不开灯？”

　　南钧刚想回答他，却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捂着嘴咳了好几声。

　　看她咳得狼狈，江易成眉头皱得更紧了，没有再等她回答，直接把手里的伞递向她。

　　南钧的手还捂在嘴上，因为当着他的面被口水呛得没说出话来而觉得丢人，耳朵尖都是红红的。她看了看那把伞，又抬头看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动了一下，却没有要把伞接过来的意思。

　　她故意僵持着，江易成懒得废话，把伞扔进她怀里，吓得她一把抱住。

　　南钧抱着伞，尴尬地开口：“这个伞……”雨伞的伞布整整齐齐地按着同一个方向折叠包裹，她一眼就看出来江易成根本没有拆开用过。

　　江易成面无表情，一侧嘴角轻扯了一下，说：“你不用装傻。”他的左手一直落在门把手上，人也始终站在门口，完全一副不准备进屋来的样子。

　　昨天他一出书店的门就看到台阶上的雨伞了。其实每一次南钧跟在他身后他都很清楚，态度也从一开始的疑惑变成抵触。克制着不耐烦的情绪，再一次认真地说：“你不要总跟着我了。”顿了一下，想起南钧平时装傻充愣的劲头，又补充，“真的很烦。”

　　他还是第一次把厌恶的话说得这么直白，见她果然又不说话了，最后看了她一眼，说：“这屋里有游戏机，书架上还有皓星买的漫画，自便。”话音一落，就很干脆地退出了房门，将门虚掩上。

　　南钧全程只和他说上了半句话，再加上装傻失败，心里懊恼。她都有点想不起来江易成上一次笑着和她说话是什么时候了，明明一开始他对她还是很友好的，会主动给她讲题，和她开玩笑。并且江易成第一次在聚会上弹琴，就是给她的舞蹈伴奏。

　　她盯着被他关上的房门发了一会儿呆，倒也没被他刚刚的一番话打击到。她对人的情绪非常敏感，尤其是“讨厌”这种情绪，毕竟她算是在林嘉恶劣的态度下长大的。不过她不想努力去改变林嘉对自己的态度，却一直希望江易成能对自己改观。

　　最初只是想着，要是他能对自己笑一笑就好了。
　　后来变成，要是他能只对她笑就好了。
　　再之后变成，要是可以一直和他呆在一起就好了。

　　南钧心里还在胡思乱想，面前虚掩着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她吓了一跳，见来人是江皓星，先探进了一个小脑袋，见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才从外面钻进来。

　　江皓星刚刚的一身芭蕾舞裙已经换掉了，身上穿着粉色的运动服，朝她一笑，用食指抵在嘴上轻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借个地儿。”

　　这里本来就是她家，有什么借不借的。南钧站在原地，看着她脚步轻轻地跳进露台，做贼一样往角落一蹲，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细长的白色纸盒。

　　江皓星抬头看了南钧一眼，见她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盯着自己看，没有理会。低下头打开纸盒，抽出一根淡黄色的香烟，夹在手指间摆弄了一下，另一只手又在口袋里摸来摸去，拿出打火机。

　　试探着按了两下，才低声说：“你这里最安全了，哥哥刚走，绝对不会回来。”话一顿，又细声细气地威胁南钧，“你可不许告状。”

　　这间房间很大，一整面墙用来投屏，矮柜上有VR的头戴设备也有老式的游戏手柄。半环形的沙发是黑灰色的，装修很有男孩子的风格。南钧坐在沙发上，看到江皓星手上的动作并没有露出特别震惊的表情，也没有阻拦，只是环顾房间看了一圈。

　　等视线再次落到江皓星身上时，见她已经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试探着含在双唇间，猛吸了一下。后果就是直接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捏着烟屁股，一脸后悔地吐槽：“呸呸呸，味道一点儿都不好。”

　　她把烟按灭在大理石围栏的缝隙里，用提前准备好的卫生纸将只吸了一口的烟包好攥在手心。

　　问南钧：“你抽过烟吗？”

　　“没有。”

　　南钧对烟这种东西并不感兴趣。

　　江皓星一脸疑惑加嫌弃，觉得嘴里还有残留的怪味，“烟这么难抽的东西，为什么周程济那么喜欢？”

　　“周程济？”南钧听到这个名字很意外，问她，“你是因为他才尝试这个的？”

　　江皓星理直气壮，又有些酸溜溜地说：“对啊。你和他很熟吧？我以前总看到他等你放学，然后你们两个一起回家。”之前他们都在同一个初中上课。

　　南钧反倒沉默下来，没有接话。许久才说：“不要和他学这些。”

　　江皓星撇了一下嘴：“你也觉得他很坏？”她明显是想替周程济争辩几句，不知道想到什么居然忍住了，只是没好气地说，“你既然现在喜欢的是我哥哥，可不许回头再找周程济了。”

　　江皓星原本以为南钧当着自己的面不会好意思承认她喜欢江易成，没想到南钧笑了笑，只否认了后一句：“我和周程济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关系。”

　　江皓星觉得南钧骗人，故意拿眼睛斜着看她，“你不要仗着年纪比我大一点点就想骗我。”

　　南钧很认真地回：“我没有骗你。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既然尝试过了，就不要再好奇了。”

　　“周程济喜欢的东西我都很好奇。”江皓星小姑娘脾气，说话坦然又直白，“我知道周程济钱包里有一张你芭蕾舞比赛的照片，所以我也学芭蕾，再过两年一定能跳得比你好。”

　　原来江皓星从拉丁舞改学芭蕾也是因为周程济。南钧心里认为她口中的照片应该是周程济在摄影比赛上获奖的那一张，对他意义肯定不一样，但和江皓星解释起来似乎也不会令她信服，索性什么也没说。最后只点点头：“那你加油。”

　　“……”江皓星接下来的宣战言论被堵回喉咙里，从露台走回房间，来到南钧旁边，故意问她：“你知道我哥哥为什么那么讨厌你吗？”

　　南钧抬头对上江皓星的视线。

　　“你在我哥哥面前就像……”江皓星捏了下耳垂，思考了一会儿，“就像一个木头桩子。一点儿表情都没有，怪吓人的。”

　　江皓星想学她的表情，试了一下，倒把自己逗得直笑。

　　南钧并不觉得好笑，“我只是怕他讨厌我。”

　　“他已经讨厌你啦。”江皓星快言快语，“他很少冲人皱眉头的，今天他已经冲你皱了好几次了，而且明显都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和你说话。”

　　南钧沉默了一下，问：“什么时候？”

　　“什么‘什么时候’？”江皓星没反应过来。

　　“什么时候，冲我皱眉了？”南钧表情认真，语气也很认真。

　　江皓星噗嗤一声笑了，一脸“你好傻反应好慢”的表情，回答说：“就饭桌上啊，你背诵他成绩单的时候。”

　　见南钧不说话了，表情也淡下来，江皓星忍住胜利的喜悦，忽然狡黠一笑，“这个打火机送你了。”她捏着打火机在南钧面前晃了两下，“我从我哥那儿偷来的。”

　　南钧没有伸手的意思，江皓星直接弯腰塞进她手心，“不许还回去。被我哥发现我就死定了。”

　　打火机在南钧手心被握了一下，又很快被塞还给江皓星。她拒绝道：“我不要。”

　　“你这个人真的很傻。”江皓星皱皱鼻子，“这是我哥的东西啊，你难道真的不想要？”

　　南钧摇头，从沙发上站起来，“我要走了。”

　　江皓星站在她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语气有点幸灾乐祸：“你这种性格，我哥绝对不会喜欢的。他喜欢云亚姐那样的，你知道云亚姐吧？”

　　南钧没有理会她，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江皓星见她真的走了，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她给周程济发了几十次加好友的申请，都被他拒绝了。这一回她直接在申请里写了一句：南钧知道你钱包里放着她的照片吗？如果不知道，那她现在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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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晚上要走的时候，江乐言看到南钧手上多出来一把伞，随口问了一句。南钧只好解释说是自己之前借给江易成的。

　　当着江易成面撒谎，南钧也觉得尴尬。但她除了这么说，也不可能有更好的解释了，总不能实话实说吧。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敢往江易成的方向看。

　　而江皓星当着所有人的面，表情乖巧地主动送了南钧一份礼物。小小的精致的礼品盒用绿色的蕾丝带子系着，江皓星递到她手上时还朝她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回去的车上，南钧坐在后座打开礼品盒。那只浅棕色的打火机就静静地躺在盒子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