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缘起:七 ...

  •   远去的车里,沈居安撑着头,指尖摩挲间,似乎在回忆刚才顾山月散发着栀子清香的发丝。
      这般想着,他突然笑出了声,司机听见从后座上传来的一声轻笑,透过后视镜看到自家先生唇边噙着笑,说:“今天先生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沈居安怔了下,唇边的笑渐渐隐了下去。
      顾山月啊,倒是个有趣的人。
      ...
      “唉...”
      回到家,顾山月想着也没人,就随便把高跟鞋踢到一边,旗袍的扣子刚解开两颗,她的动作停在了那儿。
      这家伙...每次都这样,是想把她吓死吗?
      林景深就坐在沙发上,看着滚到脚边的高跟鞋,抬头看见‘衣衫半解’的顾山月,薄唇轻掀:“你何时变得这么随意了?”
      顾山月低头看了眼luo露在外的肩,再看看目光紧盯着她肩膀不放的林景深,默默重新扣好盘扣。
      “今天太累了,所以就随意了些,找我什么事吗?”
      顾山月坐在他对面,模样乖顺可人,丝毫看不出在馄饨馆里时那股子狠辣劲儿。
      “今天怎么回事?”
      林景深低头玩着手指上的玉扳指,声音不咸不淡的在房间里漾开,顾山月心咯噔一下,一个想法油然而生。
      他...在她身边埋了眼线?
      一想到自己生活里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她瞬间觉得心情更不美丽了。
      试想一下,一个隐藏在人群里监视你的人如影随形地跟着你,把你生活中的
      一举一动都记下来,那多吓人?
      不过,顾山月也就在心里稍稍建设了那么一下就接受了,也是,她是个棋子,如果林景深不在她身边安插眼线,那么万一有一天她叛变了,他这几年的培养就等于白费,在她身边安排眼线也是理所应当。
      “...是那个家伙先出言调戏吃我豆腐在先,我一时冲动,就打了他,然后闹到了警署...”
      顾山月一五一十的把在馄饨馆里发生的事告诉林景深,看他依然面无表情,叹口气,说:“下次我不会再这么冲动莽撞了。”
      作为棋子,她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万万不能惹毛,隐瞒顶头老大,不然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几天你做得很好,沈居安看来对你很感兴趣,所以,继续这样下去。”
      他慢慢起身,随手理了理略皱的衬衫衣角,带着他浑身散发着的,压的令人喘不过气的气息走了,待他走后,顾山月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要是跟他在一个房间待久了,她绝对活不了多久就得领便当GG,因为,待在他身边真的太!压!抑!了!
      她向后倒在床上,摸摸手腕,想到在警署时握上手腕时的那只手,宽大,掌心的温度很暖很热,那一瞬间,仿佛顺着四肢百骸热到了心里。
      ...
      沈家大宅
      大厅里,沈居安面无表情,他的对面,坐着一脸面面相觑,神情中似乎带有一丝紧张的男女,他的手随意搭在沙发上,漂亮的指尖一下下叩在扶手上。
      空气中蔓延的紧张让对面的年轻男人倍感压力,他动了动唇,手伸到口袋里摸索着,在沈居安面前正欲点烟,企图靠吸烟驱散些压力。
      沈居安余光瞥向男人手里的烟,眸色不变,嘴角却不易察觉的沉了沉。
      啪!
      年轻男人旁的中年女人也是有眼力见儿,看到他沉下的嘴角,立马一巴掌拍掉男人手里的烟,狠狠瞪了眼。
      男人被打的倒吸一口气,摸摸被拍红的手背,看到烟和打火机滚到他脚边,暗暗叹口气。
      沈居安瞥了眼地上的烟和打火机,遂换了个坐姿,依旧慵懒。
      “居安,你瞧我这不是也没办法了,所以才...”
      女人面对沈居安紧张的绞着置在膝上的手,连带着说话时都带着紧张。
      “所以,婶婶想让我为堂兄在我那儿谋得一个职位?”
      沈居安闭着眼睛,忽而又睁开,他看向对面脸上堆着奉承微笑的男人,视线又移向别处。
      “是的,居安,你要不看看...你那儿有什么职位适合...”
      “婶婶,不是我不愿意帮堂兄,只不过,之前我远在苏州的时候就曾听说,堂兄那些风流韵事以及平日里的生活作风。”
      沈家礼,沈居安的表兄,因为沈家祖爷爷离世时曾留给他父亲一笔不菲的遗产,待沈家礼成年后,他父亲因病离世,这笔遗产也就自然而然转移到了他名下。
      因为兜儿里有了不少钱,他便开始整日花天酒地,到花场里寻欢作乐,因此,他父亲留下的那笔遗产也就很快被他挥霍的一干二净,此为其一。
      其二,由于他过早体会到金钱带来的好处,因此过早离开学堂,所以他肚子里也就没装多少墨水,还有,因为他父亲离世过早,母亲平日里又因常把时间花在推牌九上,忽略了他,继而也就造成了他时常与人打架斗殴,爱惹是生非的性子,所以只要人提起沈家礼第一印象就是:差劲。
      他虽顶着沈家少爷的名号,生活作风却与沈居安大相径庭,一个爱惹是生非,打架斗殴,爱寻花问柳,花天酒地,还是警署的常客。
      一个洁身自爱,生活作风干净,没有一个不良嗜好,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年纪轻轻就成为了上将,保卫着guo家与百姓们的安全。
      在旁人看来,沈居安与沈家礼当真是一个天,一个地,都是沈家的公子,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我...居安啊,他是你堂兄,你就...”
      女人自知自己儿子平日里的私生活有多乱,无力反驳,只能红了眼眶。
      “只因他是我堂兄,我就要给他开后门?婶婶,就算我给他开了后门,他能做什么?”
      沈居安不禁冷笑,谁人不知沈家礼这个人?一提到他,与他挂钩的便是女人,酒,打架,这样一个生活作风混乱,不学无术的人能在他手下做什么?
      “不过...”
      他忽而扬眉,幽蓝的眸子斜向眼尾,凝着女人的脸。
      “不过什么?”
      女人以为有了希望,眼眶也不红了,眼泪也不见了,一脸欣喜的看向他。
      “我手下倒是还缺个端茶倒水的人,如果堂兄不介意的话...”
      “沈居安!别太过分了!我是你堂兄!端茶倒水,你当我是低贱的下人!?”
      沈家礼虽说和沈居安有着差不多的样貌,但是,由于他长时间的抽烟酗酒与花场里的女人翻云覆雨,所以导致他看起来有些阴郁,脸颊凹陷进去,眼下挂着对黑眼圈,整个人没有一点他这个年纪该有的精气神儿。
      他蹭的站起来,指着面前的沈居安,一脸怒容。
      “堂兄,说话注意些分寸。”
      沈居安斜睨着他,深眸中翻涌着寒意。
      “家礼!给我坐下!”
      女人见沈居安真的动了怒,连忙拉下沈家礼,瞪着他。
      “居安啊,我替家礼向你道歉,对不起。”
      她弯腰致歉,沈居安见此,想起母亲说要好好照顾沈家礼母子俩的那番话:“我手下有家餐厅正要开业,刚好缺个管事经理,如果堂兄不介意,明天就开始上班,至于薪资,每月1000大洋,我能帮堂兄的,也只能到这儿了。”
      至于沈家礼能否改过自新,就在他个人了。
      “好好好!家礼!还不跟你堂弟道声谢谢!?”
      女人见沈居安答应下来,伸手扯了下身旁这个不争气的儿子的耳朵,让他向沈居安道谢。
      “......”
      沈家礼肚子里虽没有一滴墨水,但却有着极为自负自傲的心理,同时也总有极强的自尊心,此次若不是他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强拉着他过来求沈居安,他才不会拉下面子过来,说不准那会儿还在哪个窑姐儿那儿花天酒地,肆意挥霍口袋里所剩无几的遗产。
      他打小就不喜欢他这个堂弟,家里人总说沈居安有多好有多好,他倒是不见得,每每听着家里人对沈居安丝毫不吝啬的称赞,他是越发讨厌沈居安,讨厌到恨不得让他战死沙场。
      他动了动唇,还是未将一句简单的谢谢说出口,而是下一秒直接转身离开,女人见他头也不回的离开,气的脸色涨红。
      “对不起啊居安,家礼他被我惯坏了,你...别放在心上,我回去一定好好教训教训他!”
      女人面向沈居安时又恢复低声下气的模样,沈居安见此,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沈家礼离开的方向,食指指尖碰了碰鼻尖,笑道:“无碍,婶婶若是没有什么事,居安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行,你去忙你的吧。”
      女人暗暗松了口气。
      她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啊!!
      女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离开,留下她身上那股子浓郁的香水味,沈居安下意识地蹙了蹙眉。
      “家礼啊,明天你去了居安那儿上班,你可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然,妈妈又得低三下四的去求居安,你也是,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收敛收敛爱玩儿的性子,你...”
      女人追上沈家礼,指尖卷着丝绸手帕擦去额间薄汗,她气喘吁吁,还未说完,就见沈家礼像根木头似的停在跟前。
      “够了!是,我是不如他,那又怎样?你们谁谁谁都说他多好多好!很烦知道吗!?”
      沈家礼转身向母亲吼道,双目睁圆,女人被吼的一愣,看着自己儿子那愤怒阴鸷的模样,她颤抖着红唇,指着沈家礼‘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沈家礼深深吐出口浊气,方才脸上出现的阴鸷之色慢慢敛起,他看着母亲发红的眼眶,嘴唇翕动,想说些什么,却又因为想到某些事又咽回肚里。
      他将母亲留在那儿独自离去,至于他去了哪儿,谁也不知道。
      ...
      明明中午的时候还是碧空万里,这一到下午就变了天,不远处的乌云滚滚,伴着雷声,风雨欲来。
      今日戏班里也没戏要唱,顾山月觉着无聊,抱着双臂站在戏班门口儿发呆。
      慢慢的,一颗,两颗,三颗...黄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开无数水花,她抬头看着天,不知何时刚才还在远处的乌云已停在头顶,大雨倾泻而至。
      “哎呀,这雨下的这么大,该怎么回去啊...”
      “是啊,要是顶着大雨回去,不得淋成落汤鸡?”
      身后,戏班里的其她女角儿挤在门口儿,见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下的这么大,犯了难。
      “月姐,你怎么回去啊?”
      身旁的女角儿问道。
      “嗯...黄包车。”
      顾山月思忖了会儿,答。
      “最近都没怎么看到林先生来接月姐呢。”
      那女角儿踮起脚尖朝远处看了眼,要放在当初,下这么大的雨,林景深是必定要开车来接顾山月的,只是,近段时间,林景深明显对她不怎么上心了,因为如此,戏班里的人不免猜忌是不是林景深与她之间已经断了。
      顾山月回眸看向雨中路上穿过的车,勾了勾嘴角。
      不来接还好呢,她巴不得他别来,每次只要他一来,准没好事,而且待在他身边那么压抑,她还不如一个人回去,乐的轻松。
      “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们回去的时候路上记得安全。”
      她拿起倚在墙边的伞离开了戏班,在路上走了会儿,拦了辆黄包车。
      “师傅,去北春路1359栋。”
      她说。
      “好嘞。”
      黄包车师傅随手一擦糊了满眼的雨水,为她撑伞上了黄包车。
      顾山月看着黄包车师傅裸露在外的粗糙黢黑的皮肤与被雨水浸透的衣服,心尖儿一酸。
      待会儿,多给些钱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