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归引》子辞

6、缘起:六

　　“小娘子，我说了什么了啊？啊？”
　　那男人咧唇一笑，一嘴因为长期吸烟导致发黄发黑的牙齿让顾山月感到生理性的不适，她皱着眉，就瞥了那么一眼，她觉得自己胃里翻腾的厉害。
　　“说了什么？我还真是看不出来，你们各个西装革履，看着一副文人雅士的模样，做的事却是畜生不如，怎么，吃了我豆腐还不想承认？教书先生教给你的礼义廉耻被狗吃了？”
　　顾山月手持油纸伞，看着男人在听完她的话后突变的表情，以及他作势要动手打人的动作，火，猛地窜上来。
　　“手伸挺长啊！啊？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女人还不承认？看着一副人模狗样，做的事还真是让人不齿！”
　　顾山月这几日本就过得哪哪儿不顺，先是被林景深那家伙当做棋子赠给别人，后面又被沈居安用文字游戏威胁！再加上身处陌生时代带来的不安。
　　心里从一开始就一直憋着口火气儿正愁没处撒呢，结果，这家伙倒好，直接撞上枪口，这回，不让他好好领教一番什么是二十一世纪新时代女性的手段她就不叫顾山月！
　　手里的油纸伞说轻也不轻，打在人身上还是很疼的，方才还很趾高气昂，一副不把人放在眼里的男人现在被打在小腹上的那一下疼的瞬间趴在地上嗷嗷直叫。
　　“让你调戏我！让你摸我pi股！”
　　一下又一下卯足了劲儿，那男人的朋友们看见顾山月这架势，也是怕的不敢上前制止，就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同事被她打的趴在地上，狼狈丢人的没眼看。
　　“姑奶奶诶！别打了！别打了！我知道错了！！”
　　那男人抱着脑袋直嗷嗷直叫求饶，他那瘦弱的身板儿承受了这么多下击打，也实在是撑不住了，只能拉下面子求饶。
　　“山...山月...”
　　随行而来的女人哪儿见过顾山月这个样子，站在一旁不敢劝阻，生怕正在气头上的顾山月她的怒火波及到自己。
　　平日里，在她的印象里，顾山月从未这般动怒，要说在云鹤归戏班里谁的脾性最好，最温柔，每个人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顾山月，从她第一次认识到顾山月到前几日的相处时间里，顾山月的性子十分温柔，就像山涧里一条涓涓流淌的细流，温柔似水，对谁都一样。
　　可是现在，记忆里那个对谁都十分温柔的顾山月却抄着把油纸伞将那个猥suo男打的趴在地上嗷嗷叫姑奶奶，属实将她惊的说不出话。
　　至于这餐馆里的老板娘和老板，哪儿见过这阵势，躲在后厨不敢出去也不敢吭声。
　　“呼...呼...”
　　顾山月突然停了手，她直起身子，将油纸伞扔向一边，拉过一旁的长凳坐下，匀着呼吸，翘起二郎腿，随手将盘发的碎发别到耳后，动作优雅漂亮的仿佛刚刚那个打的一个男人直求饶的暴躁女人不是她，而是别人。
　　“跟我跪下道歉，说以后再也不会出言不逊，再也不会吃女人豆腐，我就原谅你。”
　　她倚着背后的桌子，把玩着桌上那杯茶杯，斜睨着跪在地上，捂着脸的狼狈男人，心中憋了许久的气消了，她爽了，很爽，火气撒出去了，心身都轻松了。
　　“山月，警察来了！”
　　经身后女人一提醒，顾山月才注意到从馆子外走来的警察，她皱了下眉，看向男人身后那帮同样西装革履，对她突然投来视线时虚心移开目光的狐朋狗友，瞬间了然。
　　这些人，他们是哪个时候报的警？她怎么没注意到？
　　于是，这一场‘闹剧’在警察的到来画上了句号。
　　...
　　警署里，顾山月双手被手铐铐着置在膝上，身边那个被她打的直抽气的男人在瑟瑟发抖，显然对她是怕的不行了。
　　“说吧，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会打起来？”
　　记笔录的是个年轻警察，他看了眼发丝凌乱，却依旧美艳动人的顾山月，又看了眼一脸挂了彩，十分狼狈的男人，视线不停的在两人身上游移。
　　“我...”
　　“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就抄起油纸伞把我打成这样的警官！你要替我说说理啊警官！要她赔钱！必须赔钱！”
　　男人不等顾山月开口，他倒是先倒打一耙，混淆是非，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到了她头上。
　　她很生气，很生气。
　　年轻警官见顾山月又要发怒，急忙起身制止，厉声道:“这里是警署！不能允许你胡来！”
　　切...
　　顾山月向来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即使在气头上，也不能贸然在警署里胡来不是吗？
　　男人见顾山月刚才又要动手，吓得是立马从椅子上摔了个屁股墩儿，模样要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呵...”
　　顾山月瞅他这样，冷笑一声。
　　“好了，你们俩...”
　　“等一下。”
　　顾山月循声回头看去，只见某人着一袭月色长衫，逆着光向她缓缓走来，当那人走到她身边，温热的大掌贴在她肩上，她扭头撞进他幽蓝的深眸中，拧着眉，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居安直起腰，幽蓝的双眸瞥见那男人脸上的伤时，再看看顾山月略显凌乱的发型，眸中掠过一丝兴味以及惊讶。
　　当他从手下那儿得知顾山月进了局子，他率先想到的是她是不是被哪个男人给欺负了，所以才闹到了警署。
　　可现在一看，显然是他猜错了，他是真真没有想到挨了打的人反而是那个男人，不过看他样子，不用猜，他当时定是被她打得很惨。
　　没想到，看着柔弱的顾山月会有这么大的爆发力，打的一个成年男人没有还手之力，看来，他真是小瞧了她了。
　　“沈...沈上将，您，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年轻警察一见沈居安，眼睛里满是对他的崇拜与敬畏，如此看来，沈居安应是他的‘偶像’没跑儿了。
　　顾山月这样想着，突然，肩上他的手稍稍用了下力，她回眸看去，只见他薄唇轻启，道:“我来带我的丫头回去。”
　　“这么说，这位是您的...”
　　年轻警察愣了下，指着顾山月哽了下。
　　沈居安笑而不语，至于顾山月是他的谁，恐怕在场的所有人在看到他的笑后，都能明白这个笑是什么意思。
　　当男人知道自己摸了大名鼎鼎的沈上将女人的pi股，吓得是脸瞬间没了血色，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明白，明白。”
　　年轻警察脑子转的也挺快，立马解开顾山月手腕上的手铐，顺道连忙道歉，说:“姑娘放心，我一定会给您一个公道的。”
　　顾山月闻言不语，只是默默扭动酸痛的手腕，垂眸盯着鞋尖。
　　真是可笑，资本主义的地位果然在哪个年代都一样，如果今天他没来，再看看年轻警察一副我相信那个男人的表情，那么，今天会被关进大牢的就不会是那个男人，而是她。
　　虽然她打人也不对，但是对于这种不尊重女性，爱吃女人豆腐的男人，她也不需要忍耐，如果不给他一个教训，他怕是会继续骚扰别的女性。
　　“至于你，看来教书先生曾经教过的礼义廉耻你也是忘了，不如，明日就送你重回学堂，同那些学子重温重温何为礼义廉耻，学习学习如何尊重一位女性。”
　　沈居安他声音一如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温润，只是如若细听，便能听见此刻他言语间参杂的冷意，顾山月一想到一个成年的大老爷们儿和那些学子挤在那儿小小的课桌椅里上课的画面，她觉得十分滑稽，忍不住笑出声。
　　“走吧，丫头。”
　　他十分自然的牵上她手腕，两人离开警署，上了车后，他便顺势松开了她的手。
　　顾山月瘫坐在座椅上，甩着酸疼的手腕，甩着甩着，身旁传来他一声轻笑。
　　“笑什么...
　　她嘟囔一声道。
　　“你当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沈居安掩唇轻笑，刚才走进警署瞧见顾山月发怒时的模样，觉着真是像极了一只发怒炸毛的猫咪，又凶又可爱。
　　“那您这话...我就当做您在夸我了。”
　　顾山月又恢复平常温婉模样，双手置在膝上，时不时整理耳边落下的碎发。
　　这就刮目相看了？
　　她心中偷笑，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变化。
　　身旁，沈居安瞧着她垂在颈间的碎发，就这么自然的伸出修长干净的手指卷着垂下来的那一缕碎发，动作说不出的暧昧，她垂眼看着他伸来的手，弯了弯唇:“沈先生这样是不是不太合礼数。”
　　“哦？不合礼数？怎么个不合礼数？”
　　他另只手撑着脑袋，神情动作慵懒，嘴上说着，手上的动作就没停过，就像玩上瘾了一样，卷一下又松开，乐此不疲。
　　当她是猫了吗？
　　顾山月心中暗暗翻了下白眼，虽然这样被他玩头发不太自在，但是她又能怎么样呢？又不能拒绝，毕竟人家可是有权有势的沈上将呢。
　　而她只是个地位低贱的戏班花旦，万一惹他一个不开心给自己咔嚓了，那谁知道会不会导致她以死人的身份永远的待在这个年代？所以，万事只能一个‘忍’字，忍忍也就过去了。
　　忍，她忍！
　　不过，他也该玩够了吧？头发都要被他给摸油了。
　　顾山月稍微撇过头做了个瘪嘴的表情，本以为扭过头沈居安看不到，殊不知，她的表情就映在车窗上，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沈居安不怒反笑，他隐隐勾着唇角，看着她忽而咬牙切齿的模样，越发觉得她像个猫了，而他更是忍不住心生逗弄的心思，看看她还有什么小表情。
　　“今天真是谢谢沈先生的出手相助，改日得了空，山月请您去绘仙居吃顿饭。”
　　顾山月下了车，弯下半个身子，向沈居安微笑道别。
　　“好，届时联系。”
　　沈居安微笑颔首，并未拒绝。
　　说罢，顾山月关上车门，看着车屁gu慢慢消失在视线里，她搓搓笑僵的脸，朝着车消失的方向做了个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