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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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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行一路慢走,他双手背于身后,李胜踩着细碎的步子跟在一旁,眼角余光时不时扫向他。
他抿着薄唇,垂眸看着脚下蜿蜒小路,背在腰后的右手转动扳指,李胜见陛下如此,心想他这应是心里藏了事儿,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陛下乃是九五之尊,他一太监哪来的资格揣度圣上心理,所以他只得作罢,静静跟在一旁。
“李胜...”
忽然,楚晏行停下,手上依旧在转着玉扳指。
“奴才在。”
李胜答。
“你可相信...转世,或是借尸还魂这一说法?”
他之所以这样问,还是因为姜七,不知为何,他越发觉得姜七就是酆七,不然,世上为何会有人长得如此相像?
“奴才相信。”
李胜毫不犹豫的回答让楚晏行为之一愣。
“奴才曾听说,某农户的娘子因生产时难产而亡,然,此女子的相公将其娘子深埋黄土后过了一年,在他娘子去世时的那个时辰,遇到了一陌生女子,那陌生女子当时同他说,她就是他难产而亡的娘子,可那男子当时并不相信什么转世投胎,借尸还魂这一说法,也就没有相信,可是啊,那陌生女子竟拉着他将只有和他难产而亡娘子之间知道的秘事说了出来,所以后来,男子就相信了女子就是他过世的娘子,与其再续前缘。”
说完,李胜笑眯眯的看向皇帝,本以为皇帝在听完这个故事后会一解心中烦闷,然而并没有,皇帝的表情却越发严肃,李胜登时吓得跪下来,连忙道:“陛下,奴才...奴才...”
“...无事,平身吧。”
楚晏行摆手,通过李胜说的那些,他在想,如若姜七就是酆七,那么,藉由他当年对酆府所做的一切,她为何不找他报仇?难道,她就不恨他吗?
这样想着,他终于回到御书房,脱下身上披风,抬头便看见站在那儿的李峥成。
“许久不见了,李将军。”
他上前笑道。
“许久不见了陛下,您今日龙体可安康?”
本以为李峥成模样会说书先生口中那样,浓眉吊梢眼,肤色黝黑,留着关羽那般的胡子,性子暴躁,实则不然,面前的李峥成一派仙风道骨之姿,总是笑眯眯的,给人十分温柔好相处的感觉,肤色并不像说书先生那样黑,反而很白,虽然岁月在他脸上与黑发间留下了痕迹,但不难看出他年轻时也是一俊朗男子。
“别说朕了,倒是李将军在镇守西疆辛苦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看着虽和谐,但,两人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却不撕破。
朝堂之间的虚与委蛇拿到朝堂之下,更是暗流涌动,表面上一派祥和,实则并非如此。
“此次李将军来找朕所为何事?”
他站在案桌后,磨墨执笔题字,一旁,李峥成似欲言又止。
楚晏行抬眸扫了下便又垂首执笔,道:“李将军同朕之间有话直说便是,说吧。”
“陛下,实不相瞒,近些年陛下后宫也是许久未见新人,所以,太后就命臣从西疆带回几位西疆美人,为陛下充实后宫。”
他搭手作揖。
“...太后?”
楚晏行想起慈宁宫那位华发太后,执笔一顿,说来,太后也是恨他,毕竟,他可是亲手杀了她的亲儿子,也就是已埋入帝陵的烨帝,他亲爹。
“是的陛下,陛下登基这么久,膝下无一儿半女,于是,太后便让臣带来了美人。”
他继续道。
“...多美的美人儿?”
提到美人儿,楚晏行脑海里一闪而过姜七那双漂亮的桃花眸与眼尾那颗泪痣,美,能有多美?
他不禁心中冷笑,美人儿,大概是个幌子,至于他真正要做的,怕不仅如此。
“回陛下,西疆女子不同中原女子,美得特别。”
李峥成答。
“...容朕想想,李将军今日与朕说的,就只有这些?”
他放下手中毛笔,只见案桌宣纸上他苍劲有力,格调不凡。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
这是一首李白的诗,他之所以会提笔写下这首诗,原因便是那日太后八十大寿上,一身华服的姜七,这首诗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无比合适。
桃花树下,女子花眸含春,醉醺醺的支着脑袋,朱唇不点而赤,乌黑的眸子仿若覆着层薄薄水雾,媚极。
“是,陛下。”
李峥成作揖退出御书房,独留楚晏行一人立在那儿。
待他走后不久,楚慎言掸去肩上房檐冰溜子化成的水,看到案桌后发呆出神的楚晏行,作揖道:“臣弟参见皇上。”
“平身吧。”
楚晏行回神,收起桌上铺开的宣纸,道。
“是,方才臣弟见李将军从御书房离开,臣弟斗胆一问,他此次面见,所为何事?”
楚慎言问道。
“李峥成此次前来说是要给朕充实后宫。”
他不禁冷笑。
“传闻西疆美人擅长巫毒控蛊之术,今日他提起这件事,怕是黄鼠狼同鸡拜年,不安好心。”
楚慎言曾去过一次西疆,那西疆美人美则美矣,对男人的手段却是过于恐怖狠厉,那时他亲眼看着一男子与一西疆美人在大街上大吵一架后不欢而散,美人哭的梨花带雨,下一秒却哭着对那男人说:‘玩弄我的感情,你就别想着或者离开这里!’
说罢,女子也不知使了什么法子,男子当街化作一滩血水,白森森的人骨就躺在血水中,下一秒就见女子伤心哭着拿起男子头骨离去。
后来,他从旁人口中了解,西疆女子善于巫毒控蛊,假如有人背叛了她们,那么,他们的下场将会一个比一个惨。
“当真?”
楚晏行对于西疆人知之甚少,线下听闻西疆女子狠辣手段,也是一怔。
“当真,臣弟曾亲眼看见过西疆女子的手段,也不知她是用了什么法子,竟让一个成年男子当街化作一滩血水。”
想起那日的所见所闻,他一个大男人也开始惧怕着那些被男人背叛了的蛇蝎美人。
“...无妨,李峥成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吧,现下只能先让他放下戒备心,让他以为朕步了烨帝的前尘,整日沉溺美色中。”
“是。”
...
“可是无聊了?”
酆芸正在软榻上眯着眼睛绣着帕子,一旁的酆七却无聊极了,脚上的伤还没好透,想下地走走,酆芸却极力制止,偏不让她下地。
“是啊,近些日子总是躺在软榻上,哪儿也去不了,再这样下去,我都快把骨头躺软了。”
酆七支着下巴,朝着阳光眯着眼睛,懒懒的,多像只猫咪,其实她也就在酆芸面前这样,要是在旁人跟前,她才不会露出这般娇娇模样。
“也是,走,姐姐带你去御花园转转,近日天气回暖,御花园中的花也开了不少,走吧。”
酆芸放下手中针线,挽着酆七往御花园走去。
呼吸到新鲜空气,酆七满足的眯眯眼睛。
“过些日子你就要进宁王府,七七,你可要记得莫要对楚家人付出真心,不然,到头来得到的...”
经历过酆家覆灭,酆芸一提起‘死’这个字,就会不自觉的握紧双手。
“我知道的姐姐,在大仇得报之前,七七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酆七拍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慰。
两人一路攀谈着走进御花园,如酆芸所说的一样,因为入了春,御花园的花已经迎风绽放花苞儿,阵阵好闻的花香沁人心脾,冲去人心中燥郁烦闷。
“云妃姐姐,好巧。”
一道女声打断姐妹俩的对话,两人循声看去,只瞧一身素衣的沈昭卿朝酆芸行礼。
酆七仔细打量面前素衣女子,她模样清隽秀丽,走来时一抹细腰如风拂过细柳,摇曳身姿。
当她凑近,身上那股子龙涎香同楚晏行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不用多猜,在不久前她应与楚晏行待在一起。
“云妃姐姐,这位是...”
沈昭卿看见酆七,眸中划过一抹惊艳,她在宫中这么多年,可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倾国倾城的女子。
一身红衣乌发,肤若凝脂,肤色胜雪,眉目如画,美得好似画中人,亦幻亦真,只是站在那儿仿佛能将御花园中的花儿都比了下去,当真是应证了那个词,人比花娇。
“回娘娘,民女是宁王未过门的小妾,姜七。”
酆七屈膝行礼,朱唇一勾,天地万物仿若失去一切颜色。
“原来如此。”
沈昭卿颔首的同时心中松了口气,不为别的,只因她害怕陛下他见如此倾城女子会将姜七纳入后宫,独宠姜七一人,好在,姜七是宁王的妾室,对她没有威胁。
酆七颔首微笑。
一旁,酆芸接话:“宜妃妹妹,如若没什么事儿了,本宫就先行离开。”
说着,便拉着酆七转身离开。
原处,沈昭卿望着酆七离开时的背影,深觉熟悉。
这张脸,好似在幼年时见过...但是,年月久远,自己有些忘记是在何处见过...
“姐姐,你不喜欢这个宜妃?”
酆七问道。
“不是不喜欢,只是对她没有感觉罢了。”
酆芸摇头。
“...姐姐,你爱陛下吗?”
酆七再度问道。
“爱?傻丫头,在这世上我爱谁,也不会爱上楚晏行,当年酆家灭门,就以足够让我恨他。”
酆芸冷声嗤笑,爱上楚晏行?那她还不如去爱一个乞丐,起码人家乞丐心中还存有一丝善良,但是楚晏行没有,他就是个无心之人。
“......”
酆七抿唇不语,盯着脚下青砖小道,思绪不知飘向了何处。
两日后,酆七,桑锦,楚宁毅伤势痊愈离宫。
酆七掀开马车帘子,看向身后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巍峨宫楼,遂又默默放下,盯着足尖。
这一离开,也就说明,这两日她就要嫁与楚宁毅为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