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权》子辞

12、第十二章

　　如酆七所想，三人回府后的第二天，楚宁毅就已着手准备纳妾之礼，因酆七是妾，而非正妻，所以纳妾之礼不能太过铺张。
　　整个宁王府上上下下的所有人都在忙碌挂起红色绸缎，窗棂上贴起大红的囍字，牌匾与房檐上挂起红色灯笼。
　　庭院里，楚宁毅穿上红色喜服，面上的表情是掩藏不住的开心，那表情，那刺眼的红桑锦看在眼里，心中一痛。
　　想当初，她以正妻之位嫁入宁王府，十里红妆，锣鼓喧天，她坐在花轿里万分紧张，不过，当楚宁毅掀开帘子，她看见他脸上的讨厌，那份紧张被身寒取缔。
　　是啊，他不喜欢她，还被强迫娶了她，他讨厌自己也是应该的，不是吗？
　　“今天本王纳妾，别一副不开心的样子，多晦气。”
　　楚宁毅瞧见桑锦脸上的落寞，浓眉一蹙。
　　“...楚宁毅，我问你，你真的...”
　　“有什么事等本王回来再说。”
　　楚宁毅见吉时已到，打断桑锦的话，疾步离去，她看着他扬起的袍子一角，垂首握紧了双拳。
　　楚宁毅，你真的，从未爱过我吗？哪怕一瞬间，也没有吗？
　　...
　　挽月楼
　　“姐姐当真绝色，这么普通的嫁衣穿在姐姐身上，也难掩姐姐的倾城之姿。”
　　“是啊是啊。”
　　“这宁王倒是好福气，能娶姐姐为妾。”
　　酆七坐在那面铜镜前，望着铜镜里那张绝色的脸，出神的抚上面庞。
　　“吉时到了，姐姐，该上轿子了。”
　　一旁，喜婆道。
　　“嗯。”
　　酆七回神，垂眸再抬眸的那一瞬间，红盖头落下，眼前的一切只剩一片血红。
　　红色，她这辈子恨极了的颜色...
　　喜婆牵着她的手离开挽月楼，上了花轿，因她是小妾，不能从正门进，只能被抬到侧门进。
　　花轿落地，喜婆掀开帘子，牵着她进了侧门，推开门的瞬间，一只温暖的大手紧紧牵上，嗅到熟悉的气息，她忍着心中的厌恶，任由他牵着。
　　一路上，她紧盯足尖，头顶上他突然出声:“等了这么久，你终于是我的人了，那日你冲进火海救了本王，本王发誓，这辈子，本王会给你荣华富贵，保你一生顺遂。”
　　酆七闻言，嘴角更沉了几分。
　　誓言，世上最不能相信的就是从男人口中说的誓言，承诺，想当初，某个梦魇里，她仿佛听见有个少年对她说‘待七七及笄之礼后，我便上门求亲，给七七想要的一切。’
　　梦中的她信了，就一直等啊等，等到最后却等来了酆家灭门，梦魇醒来，她思来想去也记不起给她说出那些话的人是谁，梦里那人的模样被一层黑雾笼罩，根本看不清模样。
　　不过，她隐约记得，那人腰间的玉佩很熟悉，是一枚通体黑色的龙纹玉佩，穗子是金色的，看样子，那人应是宫中人，至于是什么地位，猜测的话，应该是王爷之类的权贵之人。
　　想着，楚宁毅已牵着她进了寝房。
　　“你先歇着，待本王结束酒席，就来陪你。”
　　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酆七也松了口气，稍稍掀起红盖头一角，环视一周房内，里面的一切都是红色的，墙上，门上都贴着大大的囍字，在桌上摆放着花生等寓意着多子多福的吃食，铜制的烛台上红烛烛火跳动，摇曳。
　　她静坐在床边，想着今夜将要发生的一切，心中隐隐不安。
　　冷静，酆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来她就已经想好了法子应对，接下来，只要把药放进合卺酒就好了...
　　在昨日，她与挽月楼里同她交好的姑娘想了个计策，等她把楚宁毅先下药迷晕，待他昏过去，那个姑娘就与她来一次‘狸猫换太子’，这样既能避免失身，还能让他误以为昨夜与他缠绵床榻的女子是她，这样，便能一石二鸟。
　　这般想着，门被他推开，夜风卷着他身上熏人的酒气闯进她的鼻腔，她猛地抓紧膝上嫁衣，只听他醉醺醺道:“嗝...七七，本王的好七七...”
　　他拾起一旁的秤砣，挑开盖在她头上的红盖头，盖头落地，他眸中映着女子面若桃腮的沉鱼之色。
　　乌发挽着简单发髻，红色珠钗穿在发间，低头间珠钗，珠花碰撞间发出清脆声响，楚宁毅指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眸中尽是她垂眸时的娇羞。
　　他心中撼动，瞧见她一身火红嫁衣，眉目如画的模样，心中划过一抹异样情绪，这样的情绪他不懂，只感觉到心中那块儿常年空掉的一块在这一刻被填满。
　　“王爷...该喝合卺酒了。”
　　她面带娇羞，眼神似闪躲，似害羞，俨然一副不敢面向心爱之人的模样。
　　“好。”
　　楚宁毅转身去倒合卺酒，不过，他也是喝醉了，酒水总是倒在桌上，酆七见状，上前轻抚他的手背，柔声道:“王爷，妾身为您倒酒吧。”
　　“好。”
　　楚宁毅扶额颔首，起身在床沿坐下。
　　酆七倒好合卺酒，余光瞥向床沿的楚宁毅，借用宽大衣袖，从袖间拿出一瓶药，在他垂首时，往酒杯中倒入药粉。
　　“王爷，来。”
　　她将下了药的酒杯递给他，在他身旁坐下，彼此持着酒杯的手相交错，两人贴的那么近，近到楚宁毅身上那股子浓郁的气息隐隐蹙了下眉头。
　　楚宁毅一举将酒水饮入腹中，酆七眸中掠过一阵光，饮尽酒水，置下酒杯，道:“王爷，妾身为您宽衣。”
　　“好...”
　　这是...怎么回事...
　　楚宁毅一起身就觉着眼前的一切出现重影，脑子更是晕晕乎乎，明明方才本没喝多少酒来着，怎么这会儿...
　　“王爷，您累了，歇下吧...”
　　酆七的声音此刻更如同催眠音，听的更令他头晕。
　　“行，不过...”
　　下一秒只听扑通一声，楚宁毅晕倒在床榻上。
　　酆七俯身探他鼻息，顺手又拍了拍他的脸颊，确定他已经彻底晕过去，她重重的长舒一口气。
　　“姑娘...”
　　酆七抬头望向房梁之上，女子一跃而下。
　　“行了，开始吧。”
　　她瞥了眼床榻上的楚宁毅，与女子颔首相对。
　　今夜，她还有别的事要做。
　　与女子交换了衣裳，酆七换上她的衣裳，而这女子，则是换上她的嫁衣。
　　酆七吹灭红烛，室内慢慢暗了下去，她推开门，脚尖一点，利用轻功离开了宁王府。
　　至于两人婚房内，楚宁毅渐渐恢复清明，当他摸到身侧女子柔软馨香的身躯，他眸中被yu念染色，遂，欺身而上。
　　“七七，本王的七七...”
　　这一夜，芙蓉帐暖。
　　酆七来到破败的酆府，足尖轻点，翻过高墙，稳稳落在地上。
　　借着月色，酆府中的一切被岁月蚕食的只剩躯壳，她走在院中，望着府中熟悉又陌生的一切，酸涩，悲痛，愤恨涌上心头。
　　若不是当年父亲风头太盛，又掌管虎符，于是就被楚晏行当做局中一步棋子，最后助他登上皇位，他却反咬一口，将酆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杀的片甲不留。
　　恨啊，她恨啊，恨父亲为何当初不擦亮眼睛看清他的为人，看清他的狼子野心，不然，他也不会让酆府所有无辜人命丧局中。
　　她走到那片早已干涸的湖边，风卷着衣袂，看着湖边上那棵被大火烧死的柳树，突然，脑海中出现一道身影，他着一身玄色衣裳，腰间佩戴的黑色龙纹玉佩随他的动作摆动着金色穗子。
　　谁，他是谁？为何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七七，等我，等我来娶你。’
　　脑袋好像要炸掉一般，耳边回荡着梦中那人的声音，如同魔音入耳，缠绕着她经久不散...
　　翌日日上三竿，楚宁毅悠悠醒来，睁开眼看见酆七趴在他胸膛上，美眸含笑的望着他，嫩白如藕的双臂环着他的腰身。
　　“醒了王爷？妾身替您更衣洗漱。”
　　她半支起身子，一头乌发从肩头滑落，穿着身单薄的白色里衣，模样看着格外妩媚动人。
　　“七七，本王真是爱死你了。”
　　楚宁毅一大早就见美人儿，心情极好，捧着她的小脸就是一吻。
　　“王爷～”
　　酆七娇嗔着推搡他，表面看着羞涩，心中却厌极了他的吻。
　　“你好生歇着，不必替本王更衣。”
　　他心情大好，等下了床榻，瞧见床榻上那抹红，心情不由得更好上了几分。
　　“若是饿了，就唤侍女。”
　　他走前不忘一摸她如剥了壳的鸡蛋的面颊才万分不舍的离去。
　　楚宁毅走了，酆七冷下脸狠狠擦拭被他亲过的地方，嗅到空气里尽是他的味道，就唤来侍女:“来人，帮我把床榻上的所有东西都换成新的。”
　　屋外侯着的侍女闻声推门而入，很快就将沾染上楚宁毅气息的枕头，被子等一切换成了新的。
　　侍女们其实不太理解她此番所为，虽然身下的软被染上了她的chu子血，但也没有必要全要将其换掉，不过，她们也是敢想不敢言，权当做是她的怪异习惯，也就没放在心上。
　　待所有人离去，酆七躺在充斥着兰花香味的床榻上，翻来覆去，满脑子还是在酆府时，脑海里出现的那道身影。
　　如果那人是王爷，那么，那个人会是当今的哪个王爷？
　　翎王？旭王？宁王？还是胤王？频频出现在她梦中的男子，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