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深结海楼》江孟渚

3、第 3 章

　　第一次上学，许湾对学校里的一切都好奇，连课间十分钟她都要出去逛逛，许湾从操场的这头逛到另一头，在围墙边的那一排樟树下，许湾看到了乒乓球桌，你来我往的灵巧小球让许湾看花了眼，她不知不觉就挪了过去，看得饶有兴趣。

　　吴君越和周海被老师遣去搬课本，回来的路上正好经过乒乓球台。吴君越用手肘捅了捅周海：“看，那是不是你家的童养媳。啧啧，眼睛放光盯着别的小男生，诶周海，你不管管吗？”

　　周海把手上的书扔给吴君越，吴君越原地踉跄了两步才稳下来。看周海朝乒乓球台走过去，站在了那蘑菇头的小孩身边。
　　许湾正看在兴头上，蓦然觉得身边投下了大片阴影，她扭头就看到了周海。

　　周海皮笑肉不笑的回视她，许湾咽了一下口水，就看到周海猛地压过来，他扶着膝盖弯腰，盯着被吓得半闭着眼睛的许湾开口道：“放学别走，到操场上来。”

　　年少不经事的许湾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可是她身边在幼儿园浸淫了三年的同班同学却清楚的知道许湾今晚的命运。

　　周海走了之后，许湾感觉有人在扯自己的袖子，她回头就看到了一个小胖墩。在脑子里搜索了半天许湾才想到他的名字，蒋君尧。
　　蒋君尧：“许湾，你怎么惹到那帮高中生的？他们打人可厉害了。”
　　许湾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用手指着自己：“我惹到高中生了吗？”

　　蒋君尧示意许湾看向刚刚周海离开的方向，“就他啊，他让你放学别走就是想收拾你，这学校里，通常都是高中生收拾初中生，初中生收拾小学生，他们这是跨级收拾你，太欺负人了。”

　　许湾被他吓得一惊一乍的，红润的小脸也变得青白相接。她想起自己前些天好像给了周海好多脸色看，而且还总是不搭理他，再加上她突然占了他的房间，吃了他家的饭，周海很有可能真的会在放学后报复她。
　　“我怎么办？要去告诉老师吗？”

　　蒋君尧一脸经验丰富的说道：“他们没真的打你老师是不会管的，但是被打了之后老师再管又有什么用呢。你别怕，我已经探好路了，学校后面的围墙有个可以爬出去的豁口，下午一下课我就带你往那里跑出去。他们就找不到你了。”

　　许湾有一个多星期没有上课，对学校的局势不是很清楚，所以她格外的信任蒋君尧。下午的课一结束，许湾就和蒋君尧拼命往学校后门那个豁口跑。
　　就在许湾被蒋君尧腿上围墙上的豁口时，听到了后门传来几声轻浮的调笑：“小胖子往哪跑？让你带的零花钱带了吗？”

　　蒋君尧往围墙上一靠，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书包，嘴上倒是很有义气的说道：“许湾，快走。”
　　许湾看了一眼那对她而言有些高的围墙，她跳不下去，又回头看了一眼渐渐逼近的几个初中小混混。一咬牙从围墙上滑到蒋君尧身边。

　　那群小混混见她滑下来，笑得更大声了，“哈哈哈，小胖子今天还带了个小光头帮手啊。”
　　许湾伸手拉住蒋君尧，小脸一横，“你们再不走老师就来了。”

　　周海颠着篮球在操场四周寻着许湾的身影，但是看了好几圈他都没看到，几天打比赛的另一支队伍有些不满了.
　　“周海，你到底还打不打。”
　　这些人从来没见周海打过篮球，他们也是听说今天有周海才过来了，毕竟周海的学习成绩以及名声震贯所有市高。

　　周海蹙眉，正要把球扔给队友开始比赛，吴君越突然从球场外冲了进来。
　　“周海周海，你的小童养媳出事了。”等看清周海颠球的动作，他愣了一下，怒道：“你他.娘的不要命了，还打篮球？”

　　周海跟着蒋君尧赶到后墙，篮球队的那帮兄弟也跟着去了，他们一到，就看到了被一帮初中生围着的许湾和一个小胖墩。

　　周海挑眉，随手把篮球扔向人群，被打中的初中生“我靠”之后全都转过身来，周海对许湾招招手，许湾眼睛一亮，带着蒋君尧就小碎步挪到了周海的身后。
　　“许湾，他们怎么欺负你的？”周海头也不回的问道。

　　许湾糯声糯气的告状：“他们抢我书包，揪我头发。”
　　揪头发？周海回头看了一眼许湾的光头，翻了个白眼对那群初中生道：“没有头发你们也揪，你们还是个人吗？快点的，给你们十分钟把身上的校服脱了。”

　　那群初中小子看着眼前一个个人高马大的高中大哥，一个个都像蔫了似得，开始求爹告娘。
　　“学长我们错了，以后再也不欺负他们了。”
　　这大夏天的，他们校服里就只有一件背心，脱了就是光屁股了。

　　吴君越突然撸起袖子走了过去，相比于周海的清瘦，吴君越就真的长得壮了，那些初中生被吓得往后退了退，吴君越摁住一个小萝卜头的脑袋威胁道：“自己脱还是我帮你们脱？”

　　可能是吴君越身上的荷尔蒙气息吓到了那帮初中生，一群人开始颤颤巍巍的脱起了衣服，在那帮男生开始脱衣服的时候，周海捞着许湾就往校门口走，许湾想回头看一眼，被周海一把扭正了脸。
　　“看什么看，你个小姑娘小小年纪怎么就没点羞耻心呢。”

　　许湾不懂什么是羞耻心，她只是有些担心她在这个学校交到的第一个朋友蒋君尧。

　　坐上回家的车时，周海单手杵在车窗上，眼神不善的盯着垂头不语的许湾。
　　“所以你不听我的话，是跟着那小子私奔了？”
　　许湾不能暴出蒋君尧的推测，但她又没有什么理由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墙的豁口处，只能强行转移话题：“什么是私奔啊。”

　　周海扶额，强迫自己算了算了。

　　周海和许湾刚到家一会儿，吴君越就上门来找周海了，许湾见这个高壮的哥哥好像心情不爽，便收拾好自己的作业本回了楼上的房间。周海就像个没事人似的坐在沙发上打游戏，见吴君越来了，他扔给他一个手柄。

　　手柄被吴君越挡开，周海叹了一口气，放下自己的手柄，抬头看向吴君越，“我没事，这不是没得打吗？我就是脑袋一抽。”想给那小孩展示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运动风采，可是他一时忘了自己的身体状况。

　　吴君越无奈，周海就是有这个本事，把你惹得火冒三丈，又能瞬间抚平你的情绪。
　　“小海，你以后别这么闹了，我们都会担心你的。”
　　周海垂眸点点头，他何尝不知道自己没有闹的资本。

　　许湾在预习新课文，课文里出现的一个新词语让她困惑不已。
　　周海在这个时候敲门进来，许湾看着他，仔细一看，许湾觉得周海自己的脸色有些虚弱，她担心的问道：“周海哥哥，你没事吧？”
　　周海摇摇头，指着她的作业本问她：“有什么不会的吗？”

　　许湾连忙把课本上那个新词语指出来，“哥哥，‘喜欢’是什么意思？”
　　周海皱眉，现在的小学生都学这么抽象的东西吗？周海看了一眼原句，脑子里思索了一下，开始引导许湾思考。

　　“前几天吃的猪脑还记得吗？”
　　许湾点头。
　　“你以后还想吃吗？”
　　许湾摇头。
　　“这就是不喜欢。”

　　许湾若有所思的看着周海。
　　周海继续引导：“喜欢是一种感觉，凡是你感觉和猪脑不一样的东西都是你喜欢的东西。”
　　许湾脆生生的开口道：“哥哥。”
　　周海歪头不解，许湾解释道：“哥哥和猪脑不一样。”

　　周海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毕竟在许湾眼里，他周海和猪脑还有可比性。

　　发生了蒋君尧事件之后，周海向程霞提议让许湾在学校等他一起回家。
　　“我把她带到我们班，等我下了晚自习再带她一起回来。”

　　程霞当然欣然同意了，她一直以为儿子会十分排斥许湾，没想到她这个心口不一的儿子能这么快接纳许湾。
　　“小海，你是不是在关心小许湾？”

　　周海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谁关心她啊，我只是觉得从咱们家门里走出去的人就没有受别人欺负的道理。”

　　周海越说越郁闷，准备上楼时正好撞见了从一楼卫生间里出来的许湾，许湾眯着眼睛对周海甜甜的笑了笑。
　　周海嫌弃的丢下一句：“蠢。”就上楼了。

　　可能是周海的那句“蠢”实在是过于掷地有声了，许湾那个晚上一直在做噩梦，梦里好多人围着她说她蠢，连去世的妈妈都出现在了她的梦了。
　　梦里的妈妈戳着许湾的脸恶狠狠的说道：“要不是你太蠢，你弟弟也不会不见了！”

　　许湾从梦里哭着醒过来，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许湾从床上爬起来下了楼，刚从外面跑步回来的周海一进门就闻到了粥香，他摸进厨房，原本以为是妈妈，没想到是站在板凳上的许湾，他一把把许湾拎下来。
　　“你干嘛呢？小心烫着了！”

　　这是程霞也从楼上下来了，她到厨房里来看到那锅粥，再看看许湾，心里心疼得不得了。
　　她摸着许湾的脸：“小许湾，以后你不用早起做早餐，阿姨会做给你们吃的。”

　　周海抿着唇不说话，那一整天，他发现许湾的情绪都很低落。下午许湾下课，把许湾带进自己班级之前，周海先带许湾去了楼顶。
　　周海不疾不徐的走着，许湾腿短刚好能跟上他。

　　到了楼顶，周海一把抱起许湾，让她睁眼去看围墙外的世界。
　　许湾第一次爬得这么高，她瞪着眼睛留恋的看着高楼底下的一切。
　　“开心点了吗？”

　　许湾点点头，周海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那能告诉我，今天为什么不开心吗？”
　　许湾的情绪瞬间低落下去，她挣扎着从周海臂弯里下来，落到地上。小声嗫嚅道：“周海哥哥，我想我妈妈和弟弟了，你能帮我找我弟弟吗？”

　　周海愣了一下，他那靠支架撑起搏动的心脏突然跳动得很快，他转身稳定住自己的情绪，再次回身。
　　“我会帮你找你弟弟，但可能要很多年。你能乖乖等吗？”

　　许湾惊喜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