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妙契合》塔隐

55、第 55 章

　　新婚之夜独自练琴的觉之，让妙妙愧疚了。
　　他和父母好像很淡，一人住得远远的。倒不像她，明明活两辈子了，还断不了奶似的粘着妈妈。

　　妙音心说：好歹今晚不能亏欠他呀。
　　这满屋的喜庆缺了新娘，太没腔调了，太不像话了。
　　——要不就睡这儿！真要发生什么，长痛不如短痛挨一刀吧！

　　这样琢磨一番，她悄悄地蹑回了衣柜里。
　　穿过仙谷，走上十几步，便又从自家的衣柜里出来了。

　　全程耗时三十秒。

　　她在家精心洗浴、拾掇了一番，换上了一套米白的短袖睡衣。然后拎着新拖鞋、拿了几件衣服，便又折回新房去了。
　　一路上有点鬼祟，像去偷人。
　　又好玩得很。有狡兔三窟的感觉了。

　　他还在笨头笨脑地练琴。乐声里全是死劲儿。
　　妙音笑了笑，心说，小孟啊，你可不是玩音乐的料子。

　　她在衣帽间找了一个空格，放好自己的衣服。
　　坐到大床边晃一晃，体验了一把顶层资产阶级的腐朽。质感真好，一躺下去就让人发懒。凭良心讲，比她的硬板床舒服多了。

　　她纵情地滚了几下。空调的凉风也很怡人。不像她房里的老式挂机，开一会儿就闷煞人了。喜被薄薄的，钻进去盖了一盖，值得一万个点赞。

　　少爷平时的生活水准也太好了嘛。
　　没办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就稍微接受一下资产阶级生活的腐蚀吧。

　　她钻到喜被里等。

　　大概过了半小时，他终于结束了音乐的苦修。拖着步子往卫生间去了。这人浑浑噩噩的，也不知朝主卧瞧上一眼。

　　妙音轻咳了两下，先声夺人了一回。
　　这两声黛玉式的咳嗽让家里的时间停摆了。

　　好一会才恢复流动......
　　卫生间的门猛一下被打开。觉之眼里通了一千瓦的电望住床上的人。她躺着装睡，抿住嘴不让自己笑。
　　好一会儿，他礼貌有加地说：“妙妙，你怎么来啦？”

　　她还是不搭理他。
　　他笑了几声，走到床边瞧一瞧。好一会才说：“你再装睡，我可要偷看你价值五亿的疤了。”

　　妙音哧一声笑。掀开一只眼瞧了瞧，一骨碌坐了起来。
　　她的样子让觉之看呆了。

　　他平时见这人，不是编着辫子就是盘个花髻，从没有披着头发的时候。此刻青丝如瀑泻在肩上，正是千般艳逸，万种娇柔，风情不可方物也。

　　他又有了初见时那种一箭穿心的感觉。
　　直接为她傻了。

　　妙音跪直了身子，两手扶住他的肩又摇又搡：“醒醒，你的魂都飞啦。”
　　觉之回过魂来，满脸红醺醺的。笑道：“你怎么过来的？”
　　“我爬过来的。”
　　“嘿嘿，爬过来的。那......今晚是不是就留这儿了？”他小心觑着她的表情。

　　“是的。”她低头鸭坐在床上，把一缕发丝在手指上绕来绕去。又一脸自负地说：“可我不是为了你，我是觉得这张床很高级，不能叫你一人独占了。”

　　觉之红红的大笑脸冲着她，有被暖到了，被甜到了。
　　这实在是一个华丽丽的巨大惊喜。
　　他原没有期待她这样体贴入微的。现在看来，简直像娶到了一个古书里才有的小狐仙。

　　这下有做新郎的感觉了，觉之的心里呼呼吹起了十级的春风。

　　“哦，好的。热烈欢迎。”他语无伦次地说。
　　“我要你欢迎什么，这儿难道不是我的家么？你说是不是，不是我就走吧。”她忍着笑，作势爬起来要走。
　　他赶紧把人摁回去，“怎么不是？你是这个家最大的主子。”
　　“真的？”
　　“这能有假？”

　　两人笑起来。
　　在没有任何笑点的情况下，相视傻笑了好一会。

　　笑完，是一阵滚烫的沉默。
　　觉之的手没处搁似的拍了拍被子，又理一理枕头，故作轻松地说，“那你再继续装睡一会吧，我去洗个澡。咳，我马上来。”

　　他站起来走向卫生间。
　　心乱了，脚步也就不大稳健了。感觉直打飘，踩不到实地上。
　　血压已拉到头顶。身子骨紧张得发疼。

　　说实在的，他本来都准备好再打两年光棍了，突然好事临头，竟有点头不是头，脚不是脚。包袱重得要命。
　　作为一只缺乏经验的菜鸡，他很担心自己今晚能不能做到体面和雄伟。
　　一点信心都没有。

　　他在学业和科研上取得那么多乒乒乓乓的成果。男人的雄心和好胜心都朝着那些方向输出了。这就注定了其他方面的滞后。

　　在遇上她之前，他的脑子里基本没出现过花花绿绿的内容。对那事儿，大概流程他是了解的。然而，技巧和注意点全都一抹黑。

　　现在，本该是一个男人最雄壮的时刻。
　　他不知怎么搞的，满脑子却飞着很荒唐的念头——还老想到那位白总。

　　上次看她上那家伙的车，他就脑补了一百种可能性。万一，她之前已有过.......白总了，再面对一个笨手笨脚的丈夫，是不是就高下立见了？

　　觉之扶着淋浴房的门，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早知有这一出，刚才练什么破琴呢？应该好好地补一补课才是。

　　大战一触即发。妙妙的心里也一片水深火热。期待是没有的，主要是怕。怕得腰子生疼，梆硬，像揣了两块硌人的大石头。

　　像要上绞刑架了，冷汗热汗都往外冒。她忍无可忍走到外面客厅，从酒柜里拿了一瓶红酒。
　　开了瓶，倒一杯壮了壮怂人胆。
　　穿肠的毒药好歹能以毒攻毒，抵消了一点点恐惧。

　　等觉之从卫生间出来，便发现她单手叉腰立在窗前，姿势像个伟人。“伟人”仰着头吹酒瓶，吹了一嘴的酒胡子。

　　他一愣，好笑地说：“你做什么，怕了？”
　　她扭着头，眼里蓄满了“杀气”。有一种英勇的壮烈色彩。她把酒瓶往小桌上一搁，受死一般张开两臂，“来吧，小孟。”

　　觉之含着笑过去，立刻感受到了她排山倒海的恐惧。好家伙，手臂都硬成棍子了。
　　他立刻明白，这是半斤遇上八两了。
　　这让他的紧张感消了一半。大家都是差生，不用怕！

　　“妙妙，你犯不着紧张。”觉之很体贴地安慰她，并且顺便排了一个雷，“我没有经验，待会儿还，还要请你多担待。”

　　妙音一听这话，立刻瞧他顺眼极了。
　　简直感动了。
　　这人和上辈子那些凶神恶煞的猪头三彻头彻尾的不一样啊！

　　这一刻，她透过满眼酒气瞧这新郎，真的像仙人一般秀丽。
　　若说以前还有几分公子爷气质，现在清瘦下来了，倒像洗了髓似的干干净净，纤尘不染。

　　她一把拉住他的手，很怜惜地拍了拍：“小孟啊，你果真是一个好孩子。一个极好、极好的好孩子。”
　　觉之噗嗤一笑，“哟，你醉啦？”
　　“我没醉。你瞅我像醉了吗？”
　　“不像。”一点醉态都没有。可是他笃定她醉了。

　　妙音拉他坐到床边，无限感慨地倾吐着肺腑之言：“你知道你有多好吗？”
　　“我好在哪里？”
　　“你一点不像个猪头三呀。”
　　“......”

　　她拉着他的手，入神地瞧了一会。忽然一笑，没头没脑地问道：“小孟，你知道在欲界有六重天吗？”
　　“嗯。”
　　“天上的人要做夫妻呀，和咱们人间不一样的。越往上越高级。在夜摩天上，男女只要拉一拉手就能怀孕。到了兜率天，互相笑一笑就成了，根本不用碰触的。再往上到‘化乐天’，只要盯着对方瞧上一会儿就行啦，笑也不必笑的......是不是很棒，很清净的感觉？”

　　觉之瞧出来了，这家伙对那事儿不是一般的惧怕。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肯主动过来做他新娘的？觉之的心柔得要化，很怜惜很怜惜了。

　　他举起两人交握的手，笑道：“那今晚咱就按夜摩天的规矩，算正式的夫妻了。”
　　“诶，可以吗？”她望着他，期待得两眼发亮。
　　“可以。”觉之伸手理了理她的头发，笑道，“要是按天人的规矩来，我们每一时每一刻都可以是恩爱的夫妻。”

　　妙音惊叹到词穷地瞅他一会，默默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然后又把手抽出来，环住了他的脖子。她带着哭腔说：“小孟啊。”
　　“嗯。”
　　“小孟啊，你真是一个前途无量的好孩子。我真喜欢你清清雅雅的，像兰花一样一样。你答应我，永远不要变成贪图美色的猪头三好不好？”

　　他的胸腔里抖了几下，温柔地笑道：“好，我答应你。永远不做猪头三。”

　　她心满意足地流泪了，在他肩上哭得好幸福。并且不停拿手拍一拍他的后背，“很好。我命真好，嫁了个前途无量的好老公啊。”

　　小孟一直笑，把这些可爱的醉话全当喜糖吃了。

　　不一会儿，她安静地睡过去了。沉睡的妙妙不再是僵的了，浑身都氤氲着一股怡人的热气。像蒸笼里刚取出来的馒头，香得叫人想咬一口。

　　新郎闭上眼，很温柔地亲了她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