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太医生》乔雨今

3、初入宫廷（一）

　　丽日当空，春光乍放。
　　皇风清穆，朱宫宝阙，金碧交辉，龙楼凤阁，丹青炳焕，玉砌雕栏，袅袅英英，紫扉黄阁，幻幻彩彩。

　　“如玉，快点儿走，”颜士良拉着颜珂，一路送到皇宫门口，叮咛嘱咐，叨叨念念，“进去以后别东张西望，听见没有？”
　　“哎呀，别拉我嘛。”颜珂不情不愿，眉毛扭成一团麻花，“叔叔呀，我不想进宫，我不想去太医院，我对从医没兴趣。”
　　“闭嘴，在家跟你说多少遍了，进宫后以后要非礼勿视，非礼勿言。”颜士良絮絮叨叨，为他整理衣衫，“如玉呀，你科举三考落地，整天在家无所事事，如何能行？看看人家石头，现在都是翰林院编修大人了。我跟你讲，太医院最近要招一批实习医学生，我看你少年时有些学医底子，使了不少银钱，才让你加塞进去。以后若能在太医院占得一官半职，继承你父亲遗志固好，就算不行，在里面镀层金出来，也有面子。如玉呀，你可要上心，不能给颜家丢脸呀。”

　　“哎呀，您怕我丢脸，就别让我出来做事嘛，”颜珂别别扭扭，眉高眼低，“我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会干。”
　　“乱讲，男儿岂能懒食终日，碌碌无为？”颜士良碎碎念又起，“让你跟我经营济世堂，你不肯，让你科举做官，你三考落地，现在让你进太医院镀金，又推三阻四。”
　　“额，这些职业都不适合我嘛，”颜珂小声嘟嘟囔囔，“我的理想是每天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钱多事无离家近，啥也不干责任轻。”

　　“乱讲，”颜士良心中隐隐作痛，哀声叹道：“如玉呀，你如此不知长进，让叔父如何面对你死去的爹娘，如何面对颜家的列祖列宗？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死算了，让我去陪你的爹娘，和颜氏列祖列宗……”
　　“天啊，又来了。”颜珂脑皮发麻，掩耳苦求，“叔叔，您别说了，我这就进宫，马上去太医院报道。我以我英俊潇洒的发型保证，一定认真工作，不负众望，做一只努力干活还不粘人的小实习太医生……”

　　话说白驹过隙，时过一月，颜珂在太医院也算老老实实，中规中矩。
　　每日在太医院前庭晒晒太阳，捣药打杂，成了这位实习太医生日常，“太阳对我眨眼睛，鸟儿唱歌给我听，我是一只努力干活还不粘人的小实习太医生……”

　　“这位小哥，我拿药来了。”
　　一甜美声音传来，令颜珂精神一振。他一抬头，正见一宫女模样的妙龄姑娘朝他走来，只见她脸如莲萼，唇似樱桃，两弯眉花远山青，一对眼明秋水净，玉质娉婷，如清水出芙蓉，似仙子下寰尘，令人见之忘俗。

　　颜珂忙放下手上活计，整整发型，上前摆了个英姿，“这位妹妹，请叫我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颜珂，颜大实习太医生。”
　　“好，颜大实习太医生，”那宫女掩口微笑，面若桃花，顾盼神飞，递给他一张清单，“喏，徐总管让我来取的。”
　　“妹妹，你的声音好甜呀，你的相貌好美呀，”颜珂听到她声音，心头如雪融化般心旷神怡，忙笑脸搭讪，“你是哪宫的？”
　　那宫女微微低头，声音如银铃一般，“我是内务房的。”
　　“哦，内务房是好地方，出美女呀，”颜珂眉飞色舞，“宫女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以前没见过你呀？”
　　那宫女欠身行礼，举止娴雅，“我叫燕笙，是新来的。”

　　“太好了，燕笙妹妹，我也是新来的，咱们真有缘呐。诶，妹妹，我新磨了些珍珠粉，那些珍珠呀，有这么大个儿，”颜珂神采飞扬，朝那宫女比划，“我送你一点，擦在脸上呀，可滑了。”
　　“多谢颜大实习太医生。”燕笙香腮微红，双手接过。
　　颜珂脸笑成一朵花，“燕笙妹妹，下午有空吗？一起出去喝口茶，吃个包子，聊聊人生可好？”
　　“我，”燕笙害羞起来，神色闪烁，脸面赤红，一扭头跑开了。
　　“诶，燕笙妹妹，别跑呀，”颜珂朝燕笙背影招呼，“你不喜欢吃包子，咱吃饺子也行啊！”

　　“呦，颜兄又跟小宫女聊天了？”一青年声音从背后传来，原来是与颜珂同批进宫的实习医学生董仲和史季。
　　“宫中这么好的资源，不能浪费嘛。我不像你们，胸怀大志，”颜珂嘻哈自嘲道：“你们整天跟着太医见习看病，我嘛，胸中无半点医术，只能在医馆跟宫女妹妹聊聊天，畅谈人生理想了。”
　　“我说颜兄，刚进来一月，怎的就松散起来了。”史季在旁劝道：“咱们这些实习太医生头上还有太医，还有院判杜大人，行事可要小心，不能招人话柄呀。”
　　“多谢二位提点，”颜珂苦笑道：“你们寒窗苦读，辛苦学医，被举贤进入太医院做实习太医生，都是为能最后留下来，成为真正的医官。我嘛，胸无大志，就是进来镀层金，还是得过且过，及时行乐的好。”

　　“哼哼，某人倒还有自知之明，”另一实习太医生走了过来，正是杜右院判之子杜子腾，他白白三角眼，“咱们的打杂太医生倒很看得开嘛。”
　　“杜兄，其实颜兄是很努力的，”董仲赔笑打圆场道：“你看他磨的珍珠粉，细嫩顺滑，各宫主子用了都称好。”
　　“哼，”杜子腾扬起高傲的头，以四十五度角的完美弧度仰视孤傲的天空，“杂役干的活计……”

　　几人正说话间，赵公公带着一群小太监，大摇大摆进太医院前庭来，“有人吗？有人吗？”
　　“有人，有人，”杜子腾忙笑脸迎上前去，“这位公公好，我是这里的实习太医生杜子腾，请问您找谁？”
　　“哦，实习太医生呀，”赵公公四下望望，“我们公主病了，请个太医过去瞧瞧。”
　　“哦，公主，”杜子腾躬身眯起一双笑眼，问：“请问是哪位公主呀？”
　　赵公公下巴一扬，“宣仪公主。”

　　“啊？！宣仪公主？！快逃！！！”
　　不知从哪传来一声高呼，整座太医院如风卷残云般，立时狂风呼啸，人去楼空。
　　“诶，人呢？人呢？”赵公公搔着脑袋，举目四望，眼巴巴瞅见连庭院中最后一片树叶都掉光，随风逝去，“人都跑哪去了？”

　　咚咚咚，捣药声传来，赵公公闻声望去，只见门口坐着个捣药的小杂役，忙上前翘起兰花指询问：“诶，杂役，你们太医院的人呢？”
　　“额，我不是杂役，”颜珂放下手上活计，起身整整发型，摆了个英姿，“这位公公，我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颜珂，颜大实习太医生。”
　　“哦，是实习太医生，”赵公公上下打量颜珂，“请问这位实习太医生，你们太医院的太医呢？”
　　颜珂吐吐舌头，“你没看见么？都跑光了。”

　　“额，”赵公公眉头一蹙，“他们为何跑呢？”
　　“我怎么知道，”颜珂一脸无辜状，“我是新来的呀。”
　　“唉呦，这可如何是好。”赵公公哭丧着脸，叨叨念念，“公主病了，找不到太医，老奴可怎么办呦。”
　　“公公不急，”颜珂搬个小板凳过来，出谋划策，“您先坐会儿，那群太医早晚得回来，您守株待兔。”

　　“唉呦，待什么兔呀，公主得的是急病，得马上见到太医，”赵公公抓耳挠腮，一扭头看见颜珂，忽地眼前一亮，“诶，你是实习太医生，定也通晓医术？”
　　“那个，”颜珂搔搔头，一脸谦逊状，“略懂，略懂。”
　　“行，”赵公公拉起他手腕，“快，跟我走一趟。”
　　“去哪呀？”颜珂忙问。
　　“当然是去给公主瞧病。”赵公公扯着小脖子道：“快走吧，去晚了，公主殿下怪罪下来，老奴可担当不起。”
　　“诶，不行不行，”颜珂心中打鼓，“这位公公，我只是个实习太医生，还没有在宫里看病问诊的资格，咱还是等等，等正牌的太医回来吧。”
　　“没事没事，”赵公公笑道：“公主殿下只是小病，不难医。我看你英俊潇洒，骨骼惊奇，定是位医学高手，治公主的病，绝对手到擒来。”

　　“公公此言差矣，太医眼里无小病，”颜珂心知自己斤两，推诿道：“我只是个实习太医生，不能坏了宫里规矩呀。”
　　“哎呀，看你如此英俊潇洒，器宇不凡，还扭扭捏捏什么，”赵公公嘀咕道：“老奴若是晚一步回去，还不得被公主五马分尸，大卸八块？”
　　“什么五马分尸，大卸八块？”颜珂奇问。
　　“没有没有，我是说公主若是责怪下来，老奴可怎担待得起。”赵公公苦脸央求：“颜大实习太医生，您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活菩萨，您行行好，就跟老奴过去瞧瞧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