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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赵大人。”锦衣卫所,身着宫服的小公公敲了敲门,扭头看了眼身后的人,偷偷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赵大人在吗?”
      长平公主今日穿着浅蓝色祥云花纹装饰的襦裙,看起来娇俏可爱,满是清新的活力,与这里沉重肃穆的气氛毫不相符。
      她一只手背在身后,弯腰摆弄着窗台上刚刚绽放的花骨朵,春光落在她的脸上,笑颜比花娇美万分。

      “今天又来了。”
      右边屋檐下,骆思贤放下长长的烟杆,吐出一口烟圈,朝身旁的梁渡伸手,“我赢了。”
      梁渡没什么好脸色,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锭放在骆思贤摊开的手中。
      “公主殿下还真是不厌其烦啊。”

      自那日赵嘉敏从宫中出来,梁渡与骆思贤便拉着他教育,赵嘉敏也不反对,一直对长平公主敬而远之。但这位公主殿下可能真是看上了赵嘉敏,每隔几日便会来锦衣卫所找赵嘉敏。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如玉般的少年身着黑色披风,面不改色朝公主行礼,“公主,属下有事公干,无法陪伴公主,还请公主见谅。”
      “没关系。”即便被拒绝,小公主仍旧是天真的笑脸,“你去吧,不过我让御厨做的点心记得吃啊。”
      “属下遵旨。”
      “那我先回宫啦~”
      公主朝少年摆了摆手,就这么悠然离去。

      “这次我赢了。”
      梁渡朝骆思贤得意的挑眉,伸手去拿金锭,却被从后伸来的一只手抢过。
      “你们两个,居然趁我不在打赌啊。”曹正坤一脸严肃将金锭塞进自己怀里,“罚半月俸禄。”
      骆思贤与梁渡无言以对。
      “长平公主的耐心比我想象中要久。”曹正坤低声叹道,“她还是没放下。”

      吏部官员的府邸里,赵嘉敏坐在正堂中央等待手下查抄结果。
      身边下人颤颤巍巍递上一杯新泡的茶水,头也不敢抬便退了好几步。
      赵嘉敏察觉到周遭人的恐惧,不带情绪挑起唇角。
      看啊,无论多大的官职,遇到锦衣卫,都是这幅丢了三魂六魄的模样。为什么,长平公主一定要接近自己呢?

      她不怕他,这很正常。
      身为整个皇族最尊贵的公主,会害怕的人,几乎不存在。
      但他拒绝了她这么多次,她却不愿放弃,依旧来找自己,为什么呢?
      像骆大人以及梁大人所说,她有所图谋?

      脑海中又不知不觉浮现出她的笑容。
      他见过很多很多接近他有所图谋的人,却从没有一个人,有她这双清澈见底的秋水剪瞳。
      人可以欺骗他人,却无法欺骗自己。
      心中污浊的人,绝不可能拥有这双纯真眼眸。

      “大人?”
      赵嘉敏从深思中清醒过来,身边人似乎喊他多次,表情犹如惊弓之鸟,如若他继续沉默下去,恐怕会就此吓晕。
      “嗯?”
      见他终于愿意理会自己,那人微松口气,“大人,那个。”他从怀中掏出个小巧的包裹,露出一角金色,“不知。”
      “把你的东西收回去。”赵嘉敏收回视线,冷声道,“张大人也不想多出一份贿赂的罪名吧。”
      看着眼前满脸讨好的油腻笑容的男人,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公主,今天还要去锦衣卫那边吗?”小乔站在灶台旁边,脸上写满了不赞成,“赵大人那么冷冰冰的,公主喜欢他什么啊。”
      鞠婧祎看了眼煲中已经烧滚的热粥,让开位来,指挥御厨放入片好的新鲜鱼肉,她抬起食指,歪着脑袋认真思考道,“嗯,好看。”
      小乔肩膀一垮,“好看的人不止赵大人一个,性格也比赵大人好。”
      “那又如何?”鞠婧祎笑道,“我只喜欢他一个。”

      好吧,公主实在是固执,认定了的事情十匹马都拉不回。
      小乔放弃反驳,乖乖站在一边不再多言。

      让人将鱼片粥和刚刚出炉的糕点装好,长平公主带着一众宫婢浩浩荡荡来到皇帝的寝宫。
      “皇上,长平公主来了。”
      “小鞠来啦。”
      皇帝贤明持重,励精图治,在他的统治下,政通人和,最疼爱的女儿更是让他安心,此刻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也只有长平公主鞠婧祎,才能得他唤一声小鞠,这是别的公主甚至是皇子都无法得到的殊荣。

      见鞠婧祎走入殿内,他因为冷漠而显得锐利的脸庞柔和许多,“怎么不去后花园玩一玩,总来陪我做什么。”
      “反正呆在宫里也没什么好玩的,来陪父皇岂不更好?”鞠婧祎接过宫婢手上的食盒,放在御桌上,“这是女儿亲自监督御厨做的鱼片粥,父皇累了一下午,多吃点。”
      皇帝故意绷着脸,眼底却掩不住的笑意,“怎么能这么说,这话可别让你皇祖母听见,不然她可是要生气的。”
      鞠婧祎连忙竖起食指抵在自己唇上,朝皇帝调皮眨眼,“我不说,父皇也不说,皇祖母不会知道的。”
      “你呀。”
      皇帝摇了摇头,却不呵斥她。

      一旁侍奉的海公公将粥碗从食盒里拿出来,小心翼翼搁在桌上,身后小内侍端出专门的小碗舀了一口的量,仰头饮下,随后将一旁的漏沙倒置,等里面的沙落尽,才重新拿了新的碗碟,替皇帝盛了半碗。
      海公公刚转过沙漏,皇帝便出声责备道,“公主亲自盯梢,你还防的跟什么一样。”
      鞠婧祎正抬手替皇帝锤肩,连忙柔声劝慰,“规矩不可废,父皇不要为难海公公嘛。”
      皇帝抬手反握住鞠婧祎的手,一脸受用,“你也别累着,来,陪父皇一起用膳。”
      鞠婧祎也不矫情,任由海公公搬来软椅坐下,与皇帝一同品粥。

      “小鞠啊,最近我听说。”皇帝相比其他人,八卦起来就要委婉许多,探究的目光落在鞠婧祎身上,“你经常往锦衣卫那边跑?”
      鞠婧祎笑容不变,微敛的羽睫轻颤,她搁下手中的碗,转身搂住皇帝一边胳膊,“父皇,您刚封的那位赵大人长得可好看了,女儿就是想多看几眼,都不成吗?”
      皇帝看着自己女儿娇憨模样,心底的怀疑瞬间消散,反倒对那背后挑拨离间之人起了厌恶之心,“成,你喜欢看,改明父皇让他进宫陪你,让你天天看。”
      “这可不成。”鞠婧祎劝阻道,“赵大人是肱骨之臣,岂可因女儿的玩心误了父皇的名声,女儿可不能担那骂名。”
      刚刚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听得女儿反驳,皇帝尴尬不已,又欣慰于鞠婧祎的体贴,对她的疼惜之情更甚,“朕的女儿,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做事何须思前想后,都有朕替你兜着呢。”
      “父皇,您可别这么说。”鞠婧祎眯起眼眸,像只小狐狸,“如果父皇真的体恤女儿,就准许女儿过几日出宫玩可好。”
      “过几日。”皇帝想了想,“你想去哪?”
      “就在城中转转,让赵大人作为护卫可好?”

      “好。”
      这不是什么难事,皇帝自然一口应承下来。
      眼见鞠婧祎脸上满足的笑容,皇帝心中也被一种名为自毫的满足感所填满。
      能有这么优秀的女儿,他也没什么遗憾了。
      只不过。
      想起这段时日在他耳边给鞠婧祎上眼药的几个人,皇帝脸色微沉,看来是日子久了,有些事,不少人就忘了。

      一旁海公公悄悄看了眼鞠婧祎,又收回视线。
      果然,在这座皇城之中,没有一个人可以撼动这位公主殿下的地位。

      那边锦衣卫接到皇帝诏令,骆思贤毫不惊讶,还打趣赵嘉敏,“小赵,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啊。”
      梁渡瞪了他一眼,转头教育赵嘉敏,“别听他胡说,反正皇上只是让你担当长平公主的侍卫,到时候该怎样就怎样。”
      没想到曹正坤也来凑热闹,“小赵,东边百味坊的绿豆糕好吃,公主吃了肯定开心。”
      “指挥使。”梁渡简直头大,“小赵还是和长平公主保持距离比较好。”
      曹正坤轻笑,“事到如今,小赵还能与长平公主保持距离?”

      梁渡一怔。
      是啊,曹正坤说的没错。
      皇帝这诏令一下,不仅是赵嘉敏,就连锦衣卫,都与长平公主脱不了干系。
      即便他们都知道,赵嘉敏还有锦衣卫确实与长平公主没有关系,但是那些皇亲国戚,那些朝臣,却不会这么想。

      “所以,她想把锦衣卫截上自己的船?”骆思贤问,“再得圣宠,也不怕皇上起疑心?”
      曹正坤摇头,“皇上既然能下这种旨意,就不会怀疑她。”
      梁渡说,“长平公主,已故宸贵妃所出,性格温和,善舞,从不与人交恶,圣宠至如今。”他脸色不太好看,“这就是她的全部记录。”
      锦衣卫手上有着朝臣甚至是皇族的一切记录,除了皇帝。
      “咱们这位皇上,向来多疑,能得他的宠爱,本就不易,更何况,这么多年。”
      骆思贤看向赵嘉敏,挪揄道,“不管是温柔乡还是美女蛇,看来小赵是逃不了啦。”
      “我会小心的。”
      不管怎么说,他们三人也是担心赵嘉敏,赵嘉敏自然不会推拒。

      梁渡想了想,心中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
      等赵嘉敏离开,曹正坤伸手敲了敲梁渡面前的桌子,“你是怀疑,长平公主想利用锦衣卫吗?”
      梁渡扯开嘴角,笑容僵硬,“难道不是吗?”
      骆思贤拨弄着窗台上的花朵,心不在焉道,“那也要看她有没有这个能耐。”

      “当年的宸贵妃就是因为家世不如皇后,才被冠以红颜祸水的名头被逼自尽。”曹正坤说,“如果说长平公主是为防当年之事重演,借故接近锦衣卫,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我总觉得,她应当没有这个想法。”
      毕竟她最需要依靠的,是皇帝。

      当年的皇帝年轻气盛,不懂避让和忍耐,白白害得心爱的宸贵妃被权侵朝野的皇后母族联合众世家叫嚣清君侧,逼得自尽而亡,只留下年幼的长平公主。也就是那时,皇帝开始变得多疑,韬光养晦十年之久,最终收归权力,将皇后母族远远流放。
      但其中的参与者,并非全部获罪,比如当年写出清君侧文章的徐照厚便好端端的,甚至平步青云,最后官拜丞相。
      因为他懂什么时候,该站在谁的身边,而朝政也暂时缺不了他,皇帝只好把他留下。
      现在的皇帝,与过去的皇帝截然不同,长平公主并不需要担心。只要她不失去皇帝的宠爱,没有人敢对她动手。

      “难不成,她还能单纯的看上了小赵?”
      梁渡开始手痒,“赌不赌?”
      骆思贤反问,“你想小赵断送官途?”
      尚了公主,日后想晋升便难了。
      梁渡呵呵笑道,“咱们这锦衣卫,能有什么好未来?”
      曹正坤哼了声,“小赵再怎么说也是侯门出身,进咱们锦衣卫,已经是落了身份。”
      愿意来锦衣卫的,都是家境贫寒或是一般小门小户,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偏心到了极致的父亲,赵嘉敏又何须为了维持那个大哥的脸面放弃科考来这锦衣卫。

      这边小乔也在好奇,为何公主一定要赵嘉敏陪着出宫,“公主,您不会真的。”
      “本宫喜欢。”
      见鞠婧祎一副天真模样,小乔忍不住劝道,“公主,即便那赵大人是侯门出身,可那锦衣卫一职,实在是,实在是。”
      太过寒酸。
      “呵。”鞠婧祎突然出声,脸上的天真全然不见,只剩冷漠。
      无论如何,她都是尊贵的公主,收起笑颜,那身不可侵犯的贵气,与皇帝如出一致。
      小乔心头一颤,慌忙跪下,“请公主恕罪。”
      “本宫做事,不希望有人在旁指手画脚。”
      “是。”

      鞠婧祎瞥了她一眼,“这宫中都是锦衣卫的眼线,你说话这么随意,是想丢了本宫的脸面?”
      小乔再也顾不得什么,低下头不敢乱动,“奴婢知罪。”
      “那就去慎刑司领罚。”鞠婧祎摆弄着手里的花瓶,扫视桌面上摆放的各类花枝,似乎在考虑要用哪枝,“听说三弟身边一位小公公多了句嘴,就被赏嘴二十,本宫不想徇私,还是让慎刑司的公公判罚好了。”
      心跳骤停,小乔只觉得自己无法呼吸犹如溺水之人,仓皇朝鞠婧祎胡乱磕头,“公主,公主,奴婢不敢了,奴婢不敢了。”
      “不敢?”鞠婧祎反问,“你这是在做什么,本宫不过是让你去慎刑司领罚罢了。”
      “奴婢也不想的。”小乔带着哭腔,额头一下又一下地嗑在地上,“三皇子胁迫奴婢,如果公主有什么动静,都必须告诉他,不然奴婢的家人就要。”

      周遭的人早就被鞠婧祎挥退,此刻只留有死士在场。
      她轻柔地笑着,如同往日,可看在小乔眼里,却像是死神的笑,“你的家人?本宫记得,本宫曾问过你,是否愿意留在本宫身边。”
      “本宫,曾给过你选择。”
      这么珍贵的选择,她从来不会给人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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