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画西楼》东风自渡

27、第 27 章

　　“夜云，别装了，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我心知肚明，现在我站在这里了，你有什么就冲着我来。”夜陌冷静下来，重又看着眼前的夜云，今日夜云身着一袭玄色蟒袍，金线勾勒，在火把掩映下更是耀眼，再反观夜陌，身上已经被泥染了不少，原来的花色都已看不清楚，虽然狼狈，但在那清冷的气质和挺拔的身影下，却也并未落得下风，所谓相由心生大概就是这样。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等我抓起你来，定让你生不如死。”夜云一把推开莫桐，直起身来，退到洛羽身后，“记住，抓活的。”
　　洛羽指挥人去了前面，自己却掩饰着看双儿，双儿倒在地上，眉微微皱着，神情痛苦。人不断朝着夜陌冲去，夜陌提起力气来挡，倒下了一个，两个，这时旁边传来了悉悉嗦嗦的声音，起先还只是很小声，但声音越来越大，就连注意力不在这里的洛羽都听见了。
　　夜云本来就在悬崖旁边，这下直接抓起在他旁边的双儿，对着还在旁边奋战的夜陌喊，“夜陌，没想到你竟然暗中带了人上来，哼，让他们退下，不然就同归于尽好了。我活不了，你也休想心安理得的过一生。”他咬牙切齿，作势就要将双儿扔下去。洛羽在旁边心惊胆战，却无法出手。
　　夜陌连忙停手，“好，你们退下，快。”看着刚冲上来的夜枫等人慢慢退下去，夜云放松了警惕，洛羽适时的开口，“主子，现在怎么办？”而就在这时，夜陌一脚将身边的一把剑踢了过去，却只伤了夜云的胳膊，两方人马再次打起来，洛羽也悄悄离开了夜云身边，趁乱夜枫将莫桐带到一边。
　　夜云恼羞成怒，一把将双儿拽起来，许是动作太重，双儿竟然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场景，目光微闪，显得有些茫然，但是她看到了夜陌，她心心念念的人，她看到他的目光中满含担忧，她努力的想挤出一个微笑，下一秒，表情却瞬间凝固，她看到夜陌在她面前掉了下去，就那样直直的掉了下去，而自己却被他用力推到了一边，他只来得及说了一句话，只有一句，“你没事，就好。”目光缱绻，带着无限柔情，仿若面前不是生死，也只这一句，却让她湿了眼。
　　这次下边没有她，这次地方不同，这次他生死未卜，这次自己变成了担心的那个人，这次一切似乎都不同了。双儿一口血就吐了出来，剩下的事情再不知就晕了过去。
　　双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后了，在清秋阁，身边只有莫桐，她撑着身体就要起来，却被莫桐一把按住，“好好养着，不要乱跑。”如以前一般无二的语气，让双儿有些不知所措，好像之前发生的不过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而已，现在不过是梦醒了，醒来一切就恢复正常，双儿情愿那只是一场梦，这样，夜陌就还是好好的。
　　她抓住莫桐，急声询问，“夜陌呢？”莫桐轻轻推开她的手，起身去倒水，却在转身之际悄悄拭了眼泪，双儿看着空荡荡的手，起身下床，“我要去找他，他为什么不来见我，他为什么不来，我要问问他。”她跌跌撞撞的出了门，竟连鞋都没穿，雨后的天有些冷，却抵不过心里的冷。
　　她踩在满是雨水的地上，披头散发，漫无目的的走，她多想像以前那样，会有夜陌来将她带回去，这次她绝对不任性了，只要夜陌回来，只要他回来，自己愿意放下一切，什么国仇家恨，什么鸿沟，统统都不及一个他，没了他，报了仇又能怎样，她跌倒在满地的雨水里，泪流满面。自己是真的知道错了，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她还什么都没做，怎么就已经来不及了呢。
　　莫桐看着雨水里的双儿，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她还记得那一幕，这两天她总会想起，每每想起，就心如刀割。夜陌用自己救了双儿，她的陌哥哥，竟硬生生的挡下了夜云一掌，将双儿拉了回来，而自己却掉了下去，现在又看着双儿这般反应，她想自己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不过，既然他们两情相悦，自己退出也是应该的，只是，陌哥哥现在下落不明，双儿的身体又不好，也不知她能不能承受的住。等陌哥哥回来，自己会先开口，绝不让他们为难，她自嘲的笑笑，有时候她多想自己是个任性的人，也不会这般为难自己。
　　雨又下了起来，两个人相差不过数步，却好似隔了万水千山，眼前的距离其实不是距离，心上的距离才是距离。
　　等莫桐回过神来，双儿已经晕了过去，滴水未进又加上寒气，她这一病就病了许久，夜陌的消息却一直没有传回来，一个个大夫来了又走，重复的都是同一句话，“她不愿醒，我们也没有办法，心病难医。”摇摇头便摆手走了出去。
　　她的确不愿醒来，梦里还有夜陌，醒来却只有自己，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虽说没遇到夜陌之前自己也过来了，可是失去之后又怎么能再回到从前，得到再失去比未曾得到更伤人。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五天，莫桐一筹莫展，她也担心陌哥哥，也盼着陌哥哥早点回来，所以她更不知该如何让双儿醒过来，其实她私心想着也许梦里的双儿跟陌哥哥是在一起的，她不愿打扰了他们这难得的时光。
　　“夜陌，你教我煮茶好不好？”她撒娇的晃着夜陌的胳膊。
　　“不行，你得喝掉，这可是我第一次煮呢。”
　　她的水煮的不够沸，茶叶都没泡开，她恶作剧的让夜陌喝，可夜陌却只是笑，用手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得阳光，却一下子让她心里发了慌。
　　“不不不，还是别喝了，我再煮了新的给你。”她慌慌张张的重倒了水，却不见了夜陌，她一下子急了起来，往四周找去，却没有发现。
　　“夜陌，夜陌”，她大声呼喊，周围场景却全都变了，她站在那棵他们相识的玉兰树下，而夜陌现在正在不远处，一切都回到了初遇的那一刻，人生若只如初见，她朝着夜陌走了过去，夜陌却好像看不到她，她清清楚楚的看到夜陌的目光，纯粹，清澈却没有她，她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芝兰玉树，温润如玉，他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称赞，也配得上这世上最好的女子，可是那个人是自己吗？她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自己何德何能，更何况自己本就不是个善良的人，一段错误的感情若延续下去，只会两败俱伤。现在这样，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上天在惩罚他们，所以夜陌才会不见，一切都是天意。
　　最终她挣扎着醒了过来，两眼空洞，眼里的神采不过瞬间就暗淡了下去，此时已是深夜，清儿就在不远处的地方，烛火跳动，心如死灰。
　　她起身去找那只簪子，几天没进食的身体毫无力气，软绵绵的，每走一步都好像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打开却什么都没有，她眯起眼，仔细回想，思绪却每每到夜陌坠崖就戛然而止，剩下的就不知道了。
　　那簪子，她发了疯一样的四处找，这是她与夜陌之间唯一的东西了，她绝不能再失去了。清儿是被她翻箱倒柜的声音吵醒的，“姑娘”，清儿跑过来，双儿不理，“姑娘，你身体还病着，你找什么跟我说，我来找。”双儿什么也听不到，仍是在自顾自的找，“姑娘，姑娘”，她看着双儿的样子，起身到了外间，拿回来一个盒子，“姑娘是在找这个吗？”她打开盒子捧着放到了双儿面前，双儿似是一怔，接着就笑了起来，那笑却让旁边的清儿哭了起来，她抱着双儿，“姑娘，你别这样，你别这样，王爷他会没事的。”
　　双儿怔怔的看着她，他会没事的，他当然会没事的，可是他们大概已经结束了。她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姑娘，我去给你拿点饭来，你先到床上歇着好不好。”清儿半哄半拉的把双儿带到了床上，转身走了出去。
　　床上的双儿双手摩挲着那支玉兰簪，一遍一遍，将花纹都摸熟了，却又重复着这一个动作一遍又一遍。
　　“喜欢吗？”
　　“喜欢就买了吧。”
　　“双儿，以后每年的生日我都陪你过。”
　　“双儿，母妃告诉我，成婚一定要娶自己爱的。”
　　“双儿，我心悦你。”
　　“双儿……”
　　……
　　“你没事，就好。”
　　夜陌的话一遍遍响在脑海里，仿佛不过片刻，她泣不成声，夜那样长，没有他该怎么过。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烛火仍在跳动，微弱的光芒下，影子投映在墙上，一个小小的人儿，双手掩面，肩膀微动，不时传出的几声哭泣，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清儿站在门外，不知该不该进去。
　　悠悠一声长叹，不知动了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