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画西楼》东风自渡

28、第 28 章

　　清儿扶着双儿坐到了窗前的长椅上，看着双儿一脸平静，看的清儿心里越发难过，王爷没有消息，竟将爱笑的人儿硬生生折磨成了这样，她是真的心疼，以前的姑娘没心没肺的，时不时还撒个娇，可如今的她不施粉黛，脸色白的吓人，身子一下子差了起来。现在的她吃得也越发少了，这场病似乎让她失去了生气，总让人觉得只要再有一个打击，她就会崩溃。
　　双儿呆愣愣的看着窗外，两眼无神，手里还紧紧拿着那支簪子。院子里的桃花早就已经谢了，整个院子显得更加冷清，之前和夜陌种的花也没能抗过几天的风雨，早就打落在泥里，这一场雨，改变了他们所有人的命运。
　　双儿一直没有问那天后来怎么样了，她不敢知道，也不想知道，夜陌的失踪让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说来可笑，竟然是一场梦让她看清了现实，让她看到了她与夜陌之间真正的鸿沟在哪，不是仇恨，不是莫桐，不是任何人，而全在内心。现在她之所以还待在这里没有走，只不过是想再见他一面，亲眼见到他平安，自己才能放心。至于他能不能回来，双儿不敢想，最后的那一幕，每每想到，流干了她所有的泪。
　　月渐山庄。山光忽西落，池月渐东上。月渐山庄如它的名字一样坐落在可以看到月亮渐渐升起来的地方，如影如幻。据说这座山庄是原主人为了自己纪念自己妻子而建的，后来不知怎的就转到了莫家。
　　“主子，该用膳了。”门外夜枫恭恭敬敬的端着几碟小菜，等着夜陌允许，在这山庄里的这几天是夜陌也没闲着，那天从上面掉下来后，夜陌就被莫念白送到了这里，原来莫念白早有准备，在下面做了万全之策，怪不得本来是商量好莫念白带人上山结果却换成了夜枫。幸好是准备好，不然夜陌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站在这里，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进来吧。”夜陌出声，“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回主子，莫将军在朝堂之上将此事禀告了陛下，但是陛下好像极不情愿管，还是大臣们听说主子您失踪，至今下落未明时才极力要求严惩的，陛下迫于压力，只得下令没有命令宸王不得出府一步。”夜枫盛起一碗汤，放在夜陌手边。
　　“这不意外，父皇本就不愿管我们之间的事，若不是在朝堂之上、众臣之前将此事说出来，父皇恐怕都不会管，本王的这个好父皇还真是好啊。”夜陌端起汤一饮而尽，他将情绪控制的很好，但碗边微溢的液体还是暴漏了他的心思，每个人都有他内心渴望得到的东西，当得不到时，便只能装作毫不在意。旁边的夜枫将头低了下去，不知在想什么。
　　“去准备准备，我们该回去了。”夜陌将碗一推，起身进了里屋，也不知道双儿怎么样了，这段时间为防消息走漏，自己在这里的消息一直被封锁，也是利用这一点才能让父皇妥协处置夜云，现在事情解决了，自己该回去见她了，一想到双儿，夜陌就满心欢喜，连带着脸上也浮现了久违的微笑，双儿见到自己不知会怎么样呢。
　　夜陌就带着这满心的欢喜和无限的憧憬离开山庄回王府去了。

　　“姑娘，姑娘”，清儿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跤，双儿不为所动，这几天她一直都是这样，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也不在乎任何事，整个世界似乎都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清儿跑到双儿面前，用力晃着她，“姑娘，王爷回来了。”双儿眨眨眼，似乎没明白是什么意思，直到一声“双儿”才将她唤了回来，她看着夜陌，长久的没有反应，直到他走到她的身边，她才用力的揉揉眼，仿佛一切不过是错觉。直到后来的后来，夜陌才明白，原来当内心震动到了一定地步就会显得平静，可是当时的夜陌显然不懂，所以他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反应之后心里便有些失落。
　　但双儿的反常让他担忧，看着眼前的人脸色苍白，原本的小圆脸彻底瘦出了尖下巴，身体瘦削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夜陌的心疼盖过了失落，但盖过去只是当时，一但两人出现问题，失落便在瞬间生根发芽，那时再想起，便犹如狂风暴雨肆虐，再难平静。
　　“冷不冷？”夜陌看着双儿，温柔地询问。
　　双儿只摇摇头，什么也不说。
　　“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吗？”夜陌故作轻松地开口，内心却无比想知道答案。
　　双儿清楚地听到自己内心深处有什么破碎的声音，却只是笑笑不说话，嘴角的苦涩刺痛了夜陌的眼。
　　“发生什么了？双儿，你怎么了？”他一把抓住双儿的肩膀，让她看着他。双儿在心里苦笑，要怎么说，连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一场雨，他们就走到了尽头。
　　“我只是太欢喜了，夜陌，你能回来我真的很开心，真的。”她坚定的看着他，语气是那样认真，认真到夜陌只能放弃了追问。
　　“你刚回来，好好休息，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巧妙地挣开夜陌，走向了里屋，没有再看夜陌一眼。
　　夜陌怀着疑惑回了倚云阁，他想不通双儿怎么了，不过几天不见，他却觉得好像看不懂她，想着想着便陷入了梦乡。
　　清秋阁，双儿躺在床上，两眼看着屋顶，窗户微开着，她在等人来。
　　“怎么了？”是洛羽的声音。
　　“哥哥，我想离开了。”双儿保持着原先的动作一动不动，声音平静毫无波澜。
　　“离开？和夜陌一起吗？这样也好，我本就有此意，你们离开这里的确是最好的选择......”洛羽还未说完就被双儿打断了，“不是”，双儿停顿了一下，又艰难地开口，“哥哥，我的意思是，我自己一个人离开，就像，从未来过一样。”
　　洛羽有些惊讶，他不知道双儿为什么会突然就改变了看法，“现在离开，夜陌一定会找你，你又能去哪呢”双儿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沉默，洛羽也没指望能得到她的回答，“况且我不认为你现在做这个决定是明确的，等你什么时候考虑好了再找我。”洛羽不等她回答就飞身离开了房间，他不愿意看到自己妹妹因为一时的情绪而丢掉本来的幸福。
　　风吹起纱幔，带来一室清明。
　　洛羽轻车熟路地进了涟漪宫，室内只点了几支蜡烛，烛光摇曳，不如以往，洛羽心生疑惑，警惕了起来。
　　“你来了？双儿怎么样了？”秦依儿走出来，步步生莲，摇曳生姿。看到熟悉的人，洛羽的心才放了下来，“不太好，她今天竟然想要自己离开。”“自己离开？”秦依儿也有些不解，“怎么会想要自己离开，她之前不是还说要和夜陌一起走吗？”
　　“这我倒是不理解，不过你们同为女子不该明白吗？”
　　秦依儿陷入了沉默，她没有想这个问题，她只是在想若是自己也有一天要离开，她该如何自己度过呢，或许，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她该做点什么。
　　“阿羽，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秦依儿眉目含情，红唇微张，让洛羽看得有些痴，他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温柔炽热的眼神让依儿面色酡红，不胜娇羞。
　　“阿羽”，看着洛羽的失神，秦依儿轻轻唤了唤他，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自己的心上人近在眼前却不能长相守，她的心里好生难过。
　　洛羽忙收敛了自己的失态，低声问，“依儿，你说，我一定答应你。”
　　“我”，她停了下来，不知该怎样开口，犹豫再三，嗫喏着说了出来，“给我一个孩子，好吗？”接着就低下了头，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不知该怎么面对洛羽。
　　“依儿”，洛羽没有再说，他不忍心拒绝依儿的要求，等大业已成，他们可以有很多个孩子，但现在不行，现在孩子对他们来讲是个负担，他们的处境太过危险，一着出错，满盘皆输，更何况人一但心里有了软弱的地方就不再是无坚不摧的。
　　“依儿，现在这个情况......”
　　秦依儿猛地抬起头，眼里已满是泪水，“阿羽，我知道你的顾忌，可是现在夜云已不再是威胁，夜陌那里有双儿，我们只差一步了，所以，阿羽，答应我好不好，我只有这一个请求，在这深宫里，你不能常常来，但至少让我有个盼头，你不知道，这深宫里的夜有多漫长，你也不知道，我在多少个夜晚里盼着你来，阿羽......”秦依儿已经泣不成声，她的每一句话都打在洛羽的心上。
　　在这一刻，洛羽放弃了心里所有的挣扎，起身抱起秦依儿就进了里屋，长长的纱幔一直拖到地上，风轻轻吹，纱幔飞扬，遮住一室旎旖。
　　殿外，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只有风过带来花香满天，夜是那样长，长到能听到时间流逝的声音，可是今夜却似乎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