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紧他不放》静默的鱼

5、第 5 章

　　那目光有警惕，有漠然，有欣喜，还有的似是敌视，让她不由得一阵恐惧。
　　他们没有动作，只是盯着她看。
　　一声咳嗽，打破了沉寂。
　　众人纷纷移眼，看向那声音的来源处。
　　是一个躺在破席子上衣衫褴褛、骨瘦如柴的老人，他只咳嗽了一声便闭上眼不再动。从他黑黄带有血污的面上看出他病的不轻。而他旁边坐着的胡子拉碴的男人只是拍了拍他的胸口，又麻木的看向前方的空地。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音多了起来。
　　张茜看他们大多都低了头，照看自己身边躺着的人，或掖一下被角，或抚一下额头，或拿湿手帕沾嘴唇。
　　也有还在继续盯着她的人。
　　张茜把拐杖拿起倾斜，稍稍挡在身前，一步一步的向前面唯一的道路走去，目不斜视。不让自己表现出惊慌，也不理会他人怎样。
　　“这位姑娘。”一个长胡须的中年人上前拦住了她。他抱了抱拳，“恭喜姑娘平安出谷。不知姑娘孤身要去往何处？是否需要王某帮忙？”
　　张茜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绕过他继续朝前走。她怕她一说话就漏了底气，而且也不清楚他的意图。不能贸然回话，也不能轻易答应他。周围这些人一看就是江湖中人，谁知道他们之间有没有纠葛。

　　感觉离开他们的视线了，张茜稍稍加快了脚步。得尽快离开这里，说不定会有人追过来。拐杖柱在地上，分担了身体的一部分重量，让她酸疼的腿轻松了一些。
　　但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她已深入树林了。
　　在又一次被地上的枝叶绊得差点摔倒后，她缓了缓，继续走时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太阳渐渐升起来，周围温度越来越高。张茜感觉全身都湿透了，这让她身体更痒了。难受的同时，她也越来越无力。从早上醒来到现在，她还没有喝过一滴水，吃过任何东西。她嘴唇有些干裂，腹中空空。
　　得先找到水和食物才行。
　　又走了一段时间，她终于发现一株长有野果的树。
　　来到树下，她仰头看了看，走到离地最近的几个野果下面，举起拐杖。但即使踮起脚，用力向上伸胳膊挥动拐杖，她也没有碰到一个野果。不顾腿脚的不便，她硬跳了两下，还是不行。
　　垂下手，她向周围地上搜寻，看能否找到长点的树枝。
　　还真被她看到几个。
　　待把树枝一一捡了起来，她比了比，选了最长的一根。这些树枝都比较细，比较软。她挥动树枝，眼看野果碰到了，但没有掉下来。于是她咬紧嘴唇，把全身力气都集中在胳膊上。终于，在挥动了十几下后，一个野果掉下来了。她很兴奋，抬头继续使力。两个，三个，最终那一片的四个野果全都掉了下来。
　　放下树枝，揉了揉酸痛的胳膊，张茜弯腰把野果全部捡起。拿着野果和拐杖，她靠着树干坐到了地上。没有水，也没有手帕，她把一个野果用袖口擦了擦，张嘴便咬了一口。略酸略涩，不过还好汁液多，也能解渴了。
　　很快，张茜便吃完了三个野果。剩下一个，她现在吃不下，也不能吃了，得留做下顿食用。
　　待歇够了，张茜起身。她又仰头看了看这果树，想再打几个野果下来。果树上的野果并不多，还多长在高处，她选定了一个地方，又踮起脚举起树枝挥了挥。不行，树枝顶端离那果子还有一截距离，枝端又那么软，她又不能多跳，应该打不下来了。
　　张茜低头想了想，又在周围地上搜寻了一番，捡了几块比较硬的石子、土块。随便拿起一块，她对准一个野果用力一扔，没碰到野果倒把上边的一片叶子砸了下来。她又掷了一块，这次野果碰到了，但没有掉下来。接着她又试了几次，还移了位置，但最终无所收获。
　　张茜乏力地蹲坐在了地上，头枕着胳膊，眯上了眼。
　　如果身体好一些，她可以爬树的。她现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放弃了。

　　树林里昆虫不少，小动物也是有的。张茜有看到不同种类的鸟、老鼠、兔子，但她都逮不到。还看到了她害怕的蛇，还好没有再向她追来。
　　太阳渐渐落下去了，张茜还没有出树林。事实上她在树林里迷路了，她分不清来时的路，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天渐渐暗下来，她还不会点火。钻木取火，只能想想而已。
　　不过幸运的是，她找到了一个树洞，晚上可在这里面休息。树洞不大，刚好容她一个人坐在里面。
　　坐在树洞里，看着对面的树干，张茜想了想，又钻了出来。她得想办法让树洞更隐蔽一些。待把几根叶子残留比较多的树枝挡在树洞前，觉得没有问题后，她才安心的钻回了树洞。
　　其实这样遮掩树洞在白天是很明显的，但现在是晚上，天黑看不出来。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她想着，忍着身体的不适闭上了眼，渐渐进入了梦乡。

　　张茜是被外面的响声惊醒的。
　　外面有人在打斗！她能听到身体碰撞、脚步不断移动的声音。
　　张茜一动不动，尽量放缓呼吸，集中精力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听那动静越来越响，应是越来越近了。突然“砰”的一声响，张茜不由得攥紧了自己的胳膊。有人摔在了她旁边，在背后很近的距离，她能感觉到。
　　那摔在地上的人应是受了很重的伤，张茜听到他只咳嗽了几下就不断的喘气而没有起来的动作。然后她又听到另一个脚步走近。
　　“左进，不要再挣扎了，你不是我的对手。告诉我李家那小儿子你藏在哪儿了，我给你个痛快。否则等把你带回阁里，哼，你想死都不是那么容易了。”一个阴狠的男声说道。
　　“咳咳…李家就剩一个儿子了，他才三岁，什么都不懂，你们就不能放过他吗？”旁边受伤的男人说道。
　　“左进啊左进，你还是这么天真。斩草不除根，等他长成后来寻仇吗？呵，你是大侠，我们可不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你不是我们的目标，告诉我那小儿在哪儿，如果让我高兴了，没准儿就放过你了。”那阴狠的男声说道。
　　“他已在安全的地方了，你们找不到，我也不会说。”受伤的男人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真不知好歹。”那阴狠的男人说着，又走近了。“什么人？”他突然叫道。
　　发现自己了？张茜呆住，呼吸都停了下来。
　　忽然一声短促尖锐的金属撞击声传来，张茜惊的闭上了眼。
　　安静了片刻，又一声闷哼。紧接着，她感觉到有衣料在风中摩擦的声音一闪而过。然后又有声响但她没有听出来。
　　再然后，什么也没有了。周围安静了下来，只剩了昆虫的鸣叫声。
　　走了么？张茜想到。她感觉不到那阴狠的男人的杀气了，也感觉不到受伤的男人的喘气声了。但她还是不敢动，只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张茜一直睁着眼坐在树洞里一动不动。一个姿势久了，她身体除了痛和痒之外，又多了酸和麻。
　　好久没有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应该没问题了吧，她稍稍动了动，但没有从树洞里出去，她陷入了沉思。
　　这是江湖仇杀吧，她竟进入了武侠世界。那会儿听那两人说话，像在演电视剧一样，感觉好不真实。可感受到那男人浓浓的杀意，她毛骨悚然，那时她觉得这再真实不过了。如果被发现，那真是要直面生死了。想到这儿，张茜不由得全身颤抖。她咬紧牙关，告诉自己没关系，没关系，都过去了。
　　心里安慰起了作用，她渐渐平静了下来。
　　她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也不知道自己之前睡了多久。虽然身体很累，但现在也睡不着了。她默默地等着天明，可这时间不是那么容易熬的。
　　她的头脑中不断的浮现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所遇到的人，和事。楚策、叶儿小姑娘、李妈妈、许老大夫、霍大夫、沉香…那些发生的事自动和这些人连起来，头脑中的影像更立体了。她在这些影像中走过，好像除了在张府后山看到那满山遍野的满山红，就再也没有遇到值得高兴的事了。
　　看到那满山红，她不禁咧开嘴角。可随后，她收起笑容。因为紧接着她又看到了被蛇追，不得已坠崖的一幕。正是这一幕导致她现在的境遇。
　　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她忍不住的颤抖，这里还真是处处危险。
　　她想忍住眼泪，但终是放纵自己哭出了声。

　　天渐渐亮了，有光亮透进来，张茜微眯了一下眼睛，然后又闭上了。之前哭过后，她就忍不住的打盹，然后睡了过去。现在她还没有睡够，不想醒来，不想动。
　　“咳咳…”
　　听到咳嗽声，张茜立马清醒了。外面有人，什么时候来的？她屏住呼吸，竖起耳朵。
　　不一会儿，又是几声连串的咳嗽。
　　在背后，是那个受伤的男人，昨晚他没走！
　　张茜惊了，又继续听。
　　良久，除了咳嗽声，她再也没有听到什么。
　　张茜终于决定出来看看。
　　她小心翼翼的拨开面前的枝叶，轻轻地钻了出来。然后半蹲在树洞旁，看了一下四周。除了树洞后躺着一个男人，没有发现其他特殊情况。很好，她放下心来，然后拿着拐杖悄悄的来到受伤的男人身边。
　　张茜刚要俯身看那男人的情况，只见他突然睁开眼，锋利的目光射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