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年代痞小姐》野树安

6、骑车

　　夜晚乡村的风，很香，有尘土的味道，也有路两旁野花散开的芬芳。

　　终于到了目的地了，是公路边推平待用的一块平阔地。

　　有月光，但他们嫌不够亮，隧几个男生跑进小树林去掰干树枝来生火。

　　这个年纪的乡村男孩子，都干过些农活，野外生存能力很强，隧手脚也麻利，噼里啪啦几下就在路边生了一笼野火出来，照亮了半边路。

　　“谁带手表？看看几点。”

　　“九点过三分。”赵佳文道。

　　“那应该快了。”

　　正说着看到远远地有两只金色的眼睛出现在黑暗中，啪嗒啪嗒的响，是一辆拖拉机，车身上载着四四方方一整车的东西。

　　“是拉甘蔗的车！”李伟叫道。这里的“拉”就是“载”的意思。

　　“那我们去抽几根甘蔗来吃吃！”罗家军拍手笑道。

　　“嗯嗯，晚上拉的是黄皮甘蔗，好吃得很！”杨国荣道。

　　“怎么抽？”赵佳文似乎不太懂，可能也是跟他们出来玩第一次遇上这种情况吧。

　　“甘蔗是被拉去镇上的糖厂榨汁造红糖的，量很大，绑得松，甘蔗又重，所以车很慢，我们追在车后面跑，边跑边把甘蔗从车上抽下来，回头再捡来剥开吃。说难听点，这算是偷，不能让车上的人发觉。”李彩云解释道，李彩霞第一次听她说这么多话。

　　“这样啊！真有意思！那我也来。”赵佳文兴奋道，“小彩霞你也会吗？”

　　听刚才二姐这么一说，听懂了个大概，好像不难。

　　“那当然！我们从小就抽。是不是呀？二姐！”

　　“是啊！”李彩云勉强笑着应声。

　　然后六个人分成两伙，分布在路两边的草丛中，待甘蔗车路过，就从草丛里窜出来追车抽。

　　车越来越近，是个两人搭伙，两个成年男人，一个开车，一个坐在货物最上面看守，两人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车开得很慢，一股黑烟从油箱口直冒出来，很重的一股汽油味。

　　刚一到他们跟前，达到目标线，两边的男孩女孩便蜂拥而上，跟到拖拉机后面，拉住几根甘蔗尖，低着头，不作声，追着跑。

　　杨国荣个头小，但动作利索，抽中了一小根，一口气抽出来，扔到身后，又去抽另一根。

　　罗家军和李伟两人合伙抽一捆，一捆大概五根，但比较难抽。

　　李彩云抽两根，抽个两三下也能抽出来。

　　倒是赵佳文第一次抽，抓着甘蔗跟着跑，不知道抽哪根。

　　李彩霞抓住这个机会道：“抽这根！这跟比较凸出！来我跟你一起抽。”

　　算是在教学，这样下来就算她抽多抽少也不容易暴露马脚，毕竟她还不清楚李彩霞以前能抽几根。

　　一伙人追着车跑了有大概五分钟，跑出了几百米路，大概抽了十根甘蔗，甘蔗车上的男人看到有年轻人追着跑，也不骂不赶，还手动送了他们几根，几根甘蔗对他们庞大的量来说几乎是零损失。

　　“谢谢阿叔！”赵佳文声音低沉道，正是青春期，喉结一大坨。

　　“佳文！不用跟他客气啊！以后就是直接抽就是。”李伟先买现道。

　　“嗯！”

　　几个人返回去一路走一路捡甘蔗，捡得差不多的时候，张建福来了，远远的盘山弯路上就能看到一个快速的车灯朝这边驶来，听到摩托车“嗡嗡嗡”加油门的声音。

　　没过几分钟就出现在眼前。

　　“建福，帅呆了！”赵佳文道。

　　“第一次见摩托车！来给我摸摸。”李伟凑过来惊叹地摸着手柄，仿佛伟大的艺术品。

　　“你可别丢人现眼！”罗家军笑着打李伟的黑手，但自己也忍不住去摸。

　　“小矮瓜，要不要我把你抱上去坐坐？”李彩云打趣地看着个子最矮的杨国荣道，杨国荣大概只有一米二的身高。

　　“云姐，你就不要嘲笑我咯！”杨国荣嘻嘻哈哈笑道，“建福，教我们开开这个车嘛！”

　　“我也是刚学会！不是很熟练。”张建福实话道，“不过，我可以先带你们每个人骑一圈”。

　　“摩托车我会啊！”李彩霞突然道，“我可以教你们！”

　　“啊？！”一群人惊诧。

　　“别吹牛！”张建福笑道：“李彩云你妹妹都快成牛皮大王了！”

　　李彩云：“不会骑就别乱说话！”

　　“小彩霞，你要是会骑，只要能骑到前面那棵树下不翻车，你下个星期的早点（早餐）我包了！你要是不会，你包我！干不干？”那李伟不信道。

　　“你要是不翻车，你的午饭我也包了，翻车了你不用包我。”小短腿杨国荣道。

　　“小彩霞你现在后悔还得及！”罗家军道。

　　意识到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不能认怂，更不能给二姐丢人，便拍拍胸脯道：“谁怕谁！”

　　李彩霞从后面走上来，扶住摩托差扶手，拽着张建福的衣服，“建福，你下来，我来来骑给他们看看。”

　　张建福有点吃惊又不放心地看着李彩霞道：“小彩霞，这车很重的，可不是单车那么轻，倒了还会烫伤人的。你要真想学，我可以找人教你。”

　　“别给她，建福，她连车都没见过！”李彩云护妹道。“你要是翻车了我拿什么跟爹交代！谁来帮我做作业！”

　　张建福没放手。

　　“我倒觉得小彩霞不像在撒谎！她可能真的会骑！”人群中只有赵佳文独树一帜：“我以前在老家也学过一段时间，会一些，要不这样，我扶着车，让小彩霞慢慢开，我掌着油门，要是苗头不对，我就把车捏熄火，怎么样？”

　　“好！”李伟跺脚道，“我下个周的早点马上就要来了！”

　　“再加上我！”罗家军附加道，“你要是能骑，我给你买一周的炒冰！”

　　张建福不知如何定夺，看了看李彩云，“要不要给她？”

　　李彩云：“不要给她！我怕翻死她！”

　　赵佳文：“云姐，相信我，我不会让她翻车的！”

　　张建福只好把支架一踢，支在地上，下了车。

　　“来，我先教你一遍，这个是开关，开车前转一下。这个是油门，往里拧是加大油门，油门越大车彪的越快，往外扭是减油门。这个是刹车。这个是喇叭，到拐弯处要按一下。这个是车灯。这个是.......”

　　还没说完，只见李彩霞火速叉腿坐了上去，快速踢掉了支架。

　　“我知道了。我看一遍就会了！”

　　说时迟这时块，赵佳文还没来得及给她当师傅，她就油门一紧，飚了出去。

　　Biu地一下跟火箭似的，一群人登时心脏跳到嗓子眼！

　　没过几秒，就骑出去好远，然后一分钟，三分钟，五分钟，李彩霞都安然无恙，她开得飞快，油门扭得比张建福还厉害，身子和腿的位置摆得比张建福的看着还要自然得多，只见她紧握着扶手，身子直挺，头发飞扬，双眼洞视前方，就好像一只霸气的母豹子在风中奔跑。

　　“喔喔喔！老天！小彩霞真会骑啊！”张建福惊呆了。

　　李彩云睁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在她印象中李彩霞柔弱无比，更是连摩托车都没碰过。

　　“厉害厉害！”李伟摸着额头难以置信道。

　　“我是不是在做梦？”杨国荣捏捏自己的脸颊。

　　罗家军不说话地傻看着。

　　“小彩霞！你帅呆了！”赵佳文双手握成喇叭状，激动地朝李彩霞吼道。刚才飙出去的瞬间他捏了一把汗，现在看到现状后有一种死里逃生荡气回肠之感。

　　李彩霞转了几圈，又把每个人载着沿着山路转了几圈，再回来，踩下支架，下车道：

　　“你！你！还有你！记得我一个周的早点哈！”

　　“没问题！”李伟像士兵见到了长官，把身体站得笔直。

　　“小彩霞！谁教你骑的？”杨国荣凑上来一脸佩服道。

　　“叫我一声三哥，我就告诉你！”李彩霞扬着下巴道。

　　“三哥！”那杨国荣立马叫。

　　“三哥！”“三哥” 罗家军和张建福也齐声道。

　　赵佳文只是一个劲儿拍手，眼里满满的都是赞赏。

　　只有李彩云站着一动不动凝望着李彩霞。

　　刚才一时激动忙着秀车技似乎过了头，忘了这里还有位女汉子，感觉有点抢了二姐的风头。

　　李彩霞赶紧指着李彩云朝大伙儿道：“叫二哥！”

　　“二哥！”
　　“二哥好！”
　　“二哥”

　　正说着，远远的山路上有另一双金色眼睛出现在夜色中，越来越近，似乎不是自行车，也不是拖拉机，而是另一辆摩托！

　　车速很慢，朝他们驶来，然后路过，远去。

　　皎洁月光下，那上面坐着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开车的男孩是周天南，后面搂着他腰的是另一个不太熟的女孩子。

　　瞬间大伙儿似乎都有点明白真相了！

　　齐声：“喔~原来是你家周天南教你的！”

　　李彩霞也不反驳，这也算是给她圆场的一个理由了！

　　但是后面那句得纠正，遂大声道：“从今天起，我跟周天南正式划清疆界！谁要再跟我提什么‘你家周天南’，我第一个打他！”

　　“厉害了三哥！”
　　“有点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