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零年代痞小姐》野树安猫

5、骗子

　　昨天才打过他，今天又当着众人的面喝令他，周天南觉得李彩霞真是胆大包天！

　　要知道他爸可是校长，他以前还从没受过这样的屈辱。

　　“你说什么？”他冷眼横嘴看着李彩霞。

　　不知道是不是重生过一次的原因，以前她小时候，她会觉得这样的男生好可怕，肯定会打人。但这一次，她只是觉得好笑，就跟在演戏一样。

　　“我说，把你的烟留下一包！不然晚上让你哭！”李彩霞一字一顿说得非常清楚。

　　见李彩霞面不改色，语气里劲头十足，他又想起昨天的那阴影的一脚，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想想那个地方就好痛。

　　又看到在场的有全校闻名的假小子她二姐李彩云和她的一帮初二狐朋狗友，周天南审时度势，硬干肯定是打不过的。

　　隧结结巴巴道：“这烟.......不是我的！是......我爹的！”

　　说着就藏着烟要走。

　　李彩霞也没阻拦，但远远地看到周天南的两个初二小弟正在墙角候着他。

　　“那就赶紧带着你的烟，去孝敬你爹吧！”

　　周天南踉踉跄跄逃走了，走到那墙角处，不住地回头朝李彩霞的方向指着，比划着手语——小母猪！咱们走着瞧！看我不弄死你。

　　然后远去。

　　见李彩霞凶了周天南几句，众人都咋舌，尤其是李彩云，虽然平时她在学校里比较跳，但是周天南她还不敢欺负，生怕被他告到他爹那去请了家长来谈话，但是今天妹妹似乎开了先河。

　　“李彩云！你们李家的女人真不得了！”张建福拍手笑道：“一个比一个厉害！”

　　“真的看不出来啊！”李伟斜眼打量道。。

　　“也不看看是谁的妹子！”李彩云这下才自豪道，与刚才那种怕丢脸的语气截然相反。

　　赵佳文不说话，靠在墙上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让兄弟们刮目相看的“乖乖女”李彩霞，他的脸一半处在阴影里，一般处在阳光里，微风把他的发梢拂起在阳光中轻轻摇曳。

　　*
　　吃过饭，天色向晚，李家一家子都在张罗着要去看电影的事情。

　　彩霞爹李新华把舍不得穿的蓝裤子拿出来穿上；彩霞妈赵金花在屋里扑厚厚的紫罗兰牌白|粉、擦劣质的边境野鸡厂牌口红；两个小妹各自把亲妈买的新裙子拿出来穿上蹦来蹦去很开心；二姐李彩云在贴一个纹身纸，是一条龙，贴在她的手臂上，她在一阵拍打；只有李彩霞干坐着等着他们一起上路。

　　“金花！你快一点！老罗叫了好几声了。”李新华在外面催道。

　　老罗是村上知名的拖拉机载客户，遇上赶集日子或者外出集体活动，他都会开着拖拉机载着全村人去目的地，大人收一元，年轻人收五毛，不会走路的不收钱。

　　“马上马上！”赵金花还在擦。

　　“真是没见过世面！搞得跟要出嫁似的！”李彩云朝李彩霞翻了个白眼。“走走走！我们先上车，让他们等下一车！”

　　李彩霞起身。

　　“爹！我们先走啦！学校要让赶开头写观后感。”

　　“那赶紧去吧！”

　　说着便光明正大和村人一同上了老罗的拖拉机。

　　拖拉机啪嗒啪嗒地在乡村大道上行驶，一车人喜气洋洋有说有笑开心得不行，李彩霞突然有一种坐在十月丰收的田野的收割机上的即视感，脑海里不自觉地响起了《在这希望的田野上》的bgm……

　　村里的阿婶们都问李彩霞的学习成绩，后又夸她姐妹俩长得真快，一个硬气赛男人，一个聪明大姑娘。

　　李彩云冷着脸，一句也不搭理，李彩霞不熟悉人，只是假笑。

　　车在一处广场停下来，是镇上政府的篮球场。

　　“到了到了！下车下车！”

　　才下了车，就看到一大块白屏被拉在篮球架下两头，几个村的男女老少站的坐的围了一圈，嗑瓜子的，剥甘蔗的，吃凉拌酸枣的，好不热闹。

　　“二姐，你给我说说这些人都是哪个村的？”李彩霞问。

　　“咦！这你还看不出来？亏你读书好！”

　　“读书跟这个不一样！我脸盲，记不住人！”

　　“喏，左边那一群，是张建福他们东村的；右边，是李伟他们大寨人；中间那几排，是南城街上的，政府的和学校的老师就坐那里，穿黄衣服那个就是赵佳文他爹；后面，那一片，是罗家军他们罗家洼的，后面是杨国荣他们幸福村；我们田坝村来迟了，只能站最后面了。”二姐道，末了又抱怨了一句：“我们爹是最弱的村长了！年年政|府做活动、发东西，都是捡人家挑剩的。”

　　李彩霞听着，记在心里，又朝前后左右看了看，看到了校长周志成，看到了熟悉的同学和几个老师。

　　“那个赵佳文他爹是做什么的？看起来好像不是本地人。”

　　“赵佳文他爸妈是东北人，今年搬迁来的，开砖厂盖房子的。”

　　“噢这样啊。”

　　然后看到了校长周志成的身上靠着个长发瘦弱的女人，穿着高跟凉鞋，吐着红红的口红，挺漂亮的。

　　估计是周天南他妈。在学校里没见过。

　　“那周天南他妈是做什么的？”

　　“他妈是政|府的。你不知道？”

　　李彩霞摇头。

　　“白活了你！”

　　“二姐他们什么时候来？这里没啥意思！”李彩霞转移注意力。

　　李彩云终于笑了：“是很没意思！应该快了！”

　　天刚入了夜，大屏幕上就出现了阅兵的画面，整个政|府小广场都响起欢天喜地欢庆的声音，各村男女老少有说有笑聊开来。

　　“来了来了！我看到李伟的单车了！”李彩云站在人群外围。“走！咱俩偷偷跑出去！”

　　“好！”李彩霞小心翼翼跟着二姐绕过拦在前面的镇民，脱离了群众，小跑来到马路上。

　　李伟、赵佳文、罗家军、杨国荣四个都到了，每人骑着一辆高杆单车，东倒西歪地停在路边抽烟。

　　“建福去借车了，不知道能不能借到，他让我们先去。”李伟道：“来云姐，我带你！”

　　李彩云没动，站着抽烟，望着赵佳文。

　　“小彩霞，那我带你。上来！”赵佳文笑着朝李彩霞道。

　　“那就赶紧上车吧，不要被大人看到！”李彩云说着坐上了李伟的车，李彩霞跟着坐上了赵佳文的后座。

　　一路上尘土飞扬，李伟圈起手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罗家军和杨国荣一路野吼。李彩云在抽烟。

　　赵佳文的车行在最后面，不知道是技术问题还是故意放慢车速，虽然他腿长，但蹬得很慢。

　　“小彩霞，你之前在学校见过我吗？”

　　“嗯？见过啊，怎么了？”其实她也不知道见没见过。

　　“嘿嘿，那看来我在学校还是很出名啊！”赵佳文打趣道。

　　“主要是你老跟我二姐一起玩吧！”李彩霞估摸着道。

　　“哪有？我才转来这个学校一个学期，也就那么几次。”

　　新转来的，就能跟初三这几个老油条混得这么熟，看来这个赵佳文的交际能力很高。

　　“我之前还以为你是那种只会读书的好学生呢。”赵佳文又道，似乎有感而发。

　　“嗯？这话怎么说？”李彩霞不是不理解，倒是想从他口中听听他眼中的自己。

　　“每次就见你背个书包，不是在教室，就是在图书馆，或者在校会的领奖台上，感觉你可厉害了。但你从来不跟我们讲话。”

　　“还有呢？”

　　“你和周天南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噗！这个问题！差点让她从车后座掉下来，隧连忙反驳，“不是的！没有这回事！”

　　“别掩饰了！学校都在传说你俩是一对儿，你还天天给他做作业。我还挺好奇，他学习那么好还让人给写作业，你俩是不是因为学习好走到一起的？”

　　“嗨~此事说来话长，不提也罢！你有烟吗？”李彩霞又打岔道。

　　她依稀记得《彩霞日记》里有一篇是回忆他和周天南的初次见面的：

　　那天，我在图书馆的书架上找到一本我一直想看的《简爱》，很新，是刚到的货，好开心。

　　抽出首页的借书单，上面有一个名字：周天南。

　　书中夹着一个小纸条：简小姐，每个星期四的下午到图书馆一起看书可好？

　　......

　　后来我发现，我喜欢的很多书都有他的名字，而且他是之前唯一借过的人。

　　再后来，在一个星期四，我终于在空旷无人的图书馆见到了他，他坐在窗边的阳光下，穿着一件干净发亮的白衬衫，皮肤白皙，手指修长，眼睫毛很长，正神情专注地在看一本《红与黑》。

　　差不多在那一刻，我喜欢上他了，一见钟情，我坚信他是我的白马王子。

　　他有个一听就让人想到夏天的名字：周天南。

　　——1999.09.19

　　这种套路在现在的李彩霞看来，不过是花花公子在爱情小说里给花痴小女生下的一个爱情陷阱而已，说实话就是个爱情的骗子，她严重怀疑周天南是否真的看过那些书.......

　　“小彩霞？怎么不会说话，你在想什么？”

　　“没，你这个烟真香。”

　　“你为什么会抽烟？你确定真不是你二姐教坏你的。”

　　“谁说抽烟就坏了，那你岂不是自打嘴巴说自己是坏人？”

　　“不啊，我是男人。”

　　“男女平等。抽烟只跟心情有关，跟性别无关。”

　　“你可真有意思！”

　　风呼啦啦地在耳畔吹过，行到一个下坡处，赵佳文突然温柔一声道：“扶好咯！小彩霞，我们要飞咯！Who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