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有约》九一隐士

93、第九十三章：分离

　　三日后，仓廪追着一只蜈蚣来到一处怪石嶙峋的山谷，虽然能嗅到妖气，可怎么也找不到那蜈蚣精的藏身之所。
　　太阳落山，一袭白衣落在一尊石柱上，仓廪抬头：“你怎么跟来了？”
　　“你出门两日未归，人家担心你嘛。”雪儿捋着发梢，四下看了看，“别白费力气了，这地方到处是乱石和缝隙，一条虫子在地下可以钻来钻去，你又不会遁地术。”
　　“是啊，师父当年怎么就没教我遁地术呢？”仓廪挠着头，趴下，往石缝里瞅。
　　雪儿落下，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傻不傻呀你，天都快黑了，你看得见吗？”仓廪扭头，两目相对，双唇几乎都快贴上了，仓廪缩回脑袋站起来往回走。
　　“喂，你等等我啊，真是的。”
　　走出了山谷，天已经完全黑了，仓廪停下脚步：“不在半崖好好待着，乱跑什么？”
　　“你是在关心我吗？”雪儿扭扭身子，一脸的羞涩，“你瞧，月亮真美。”
　　“都缺了，美什么。”仓廪坐在石头上。
　　雪儿上去为他捶肩，娇声嗲气的：“别担心了，我有我娘的内丹，一般妖魔奈何不得我的。”
　　“这蜈蚣精吃了附近村子两个孩子，如果不除掉的话，过不两日又要祸害村民了。”仓廪忧虑道。
　　“仓廪，我帮你。”
　　“嗯？”仓廪仰头看着她。
　　雪儿对他笑道：“不就是个蜈蚣精吗？我引出来就是了。”
　　“越来越没礼貌了，直呼爹爹的名讳。”仓廪低头叹息。
　　“我一出生我娘就把我交给了你，然后你一直把我当女儿来养，可是人家还没同意呢。”
　　“我们是父女之实，没有我你早就让山里的豺狼虎豹吃了，哼。”
　　“那我娘呢？”雪儿也跟着哼了一声，道，“若是我娘没死，我不也长大了？”
　　“你亲生父亲见异思迁抛弃了你娘，你娘去意已决，即便我不逼她……”
　　“我娘死了，你还说这种话。”雪儿假装哭泣道。
　　仓廪皱眉，拍拍她的小手：“好了好了，是爹爹的错，爹爹向你道歉。”
　　雪儿跳在一丈外的石头上，扭头道：“走吧，我帮你捉妖。”
　　“你行吗？”
　　“你不相信我的魅力喽？”雪儿媚笑一声，绕了一下袖子，“让你见识见识雪儿的美，哼。”
　　仓廪站起来，见她飞去山谷：“哎，你等等。”
　　飞到一半，雪儿停下来，看着他落下：“你藏起来，我引它出来。”
　　“小心。”
　　雪儿抱着胳膊，嗔道：“你还真放心你闺女去呀，要是我被那妖怪俘虏了可怎么办？”
　　仓廪打了个哈欠，摇了摇头：“算了，我在这里守着，那蜈蚣精总有一天会出来的。”
　　“别急，我去跳一支舞，那妖怪肯定会上勾的。”雪儿对他挤眉弄眼的，哼了一声拂袖飞走。
　　“这孩子。”仓廪想想也没别的办法，只好藏起来了。
　　明月升起，照亮山谷。
　　轻袖浮动，歌声婉转，雪儿站在两丈高的怪石上跳着柔美的舞，她嗅到那气息越来越重，嘴角一勾。
　　黑气从不远处的石缝飘出，那蜈蚣爬出来变成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看样子是吃了不少小孩日子过的不错。
　　雪儿瞥了一眼，继续跳着舞，轻纱吹拂仙美无比。
　　“你是哪家的小娘子。”那男子垂涎欲滴，眼睛直勾勾的在下面看着。
　　“奴家不是人，你怕么？”雪儿浅笑一声。
　　“不是人，那便是鬼喽？”那蜈蚣精走来，停在怪石头下，“不过我不怕，小娘子，你真美。”
　　“奴家哪里美了？”
　　“哪里，哪里都美。”
　　雪儿看着他丑陋的样子不觉恶心，说丑陋吧也不至于，只要是跟她爹爹比起来差远了。“我是一只狐狸精，你怕么？”
　　“狐狸精？”那男子先是一惊，马上又笑了起来，“想不到有这么漂亮的狐狸精，比之天上的仙女也美三分啊。”
　　雪儿捂着嘴巴咯咯的笑，三条白尾巴上下摆动：“看见了吗？”
　　“在下愿意娶小娘子，不如你就跟了我吧。”
　　“那怎么行呢？”雪儿转了转眼珠子，见不远处黑影跳闪，咯咯的欢笑以吸引蜈蚣精的注意力，“奴家家中还有孱弱老父，唉，不得不留在家中照料爹爹。”
　　“我，我愿意做你家上门女婿，只要小娘子从了我……”
　　一声震喝，绿芒箭气射在那蜈蚣精的头上，蜈蚣精猝不及防嗷嗷直叫从地上爬了起来。
　　“好你个驱魔师！真是阴魂不散啊，今夜爷爷挖了你的心肝。”蜈蚣精看了一眼上头，捂着脑袋说道，“小娘子，等我杀了这斯，我就跟你回家看你爹爹。”
　　雪儿玉手贴脸，笑盈盈的点头，此时仓廪已经杀了过来，蜈蚣精转身就往回跑。
　　“喂，你这鼠头鼠脑的逃跑，奴家怎敢向你托付终身呢？虚伪！”雪儿站在石头上嗔道。
　　“别急，我先避避锋芒。”那男子变成一丈长的蜈蚣钻入洞穴。
　　仓廪眉头紧蹙，转身警惕，那蜈蚣从缝隙里钻出来冲向他后背。“小心。”雪儿紧张起来。仓廪迅疾转身，发了一支强烈的绿芒箭气，蜈蚣的几只脚被打的瘫痪了。
　　雪儿跳下来，手化一团白芒打在蜈蚣头上。蜈蚣精大声惨叫变身回来，瘫在石头下口吐鲜血，指着雪儿：“你，你跟他是一伙儿的。”
　　雪儿拂袖，鄙视道：“色迷心窍。”
　　仓廪嘴角一勾，左手腕浮起绿芒箭气，对着蜈蚣精眉心连射三箭，蜈蚣精变回原型死掉。雪儿捂着嘴巴，转脸看向仓廪：“怎么样，雪儿厉害吧？”
　　“嗯，还行。”仓廪微笑着摇头。
　　“你方才找不到这条蜈蚣，等我来了就把它引了出来，没有雪儿的话你还不知道要在这里等多久呢。”雪儿转身就走，十分不快，“哼，爹爹就是欺负人。”
　　仓廪跟在她身后，说道：“你那是用的美色，不光彩。”
　　“哟，那你偷袭就光彩了么？”
　　“这倒也是。”仓廪见她拂袖飞走，马上跳飞跟了上去。
　　回到半崖，仓廪才赶上雪儿，雪儿坐在石头上背对着他，仓廪喘息着坐下来：“你的得了你娘的真传，跑那么快。”
　　雪儿侧脸，瞥了他一眼：“我娘是担心我遇到坏男人，所以才把她的内丹传给我，哼。”
　　“啊，这我就放心了。”仓廪道。
　　“我去引诱蜈蚣精的时候，可不曾感到你的担心哦。”
　　“我在远处盯着呢，爹爹怎么会让你涉险呢？”
　　“那你说，你爱我吗？”雪儿侧过身子来，一脸期盼的看着他。
　　“爱，当然爱了，你是我闺女嘛。”
　　“除了父女之爱，还有呢？”
　　仓廪与之相视无言，雪儿失望道：“我爱你，仓廪，为什么不可以呢？你给我一个理由。”
　　“你是今昔带回来的女儿，我不能……”
　　“你骗人，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
　　仓廪望着月亮，说道：“跟在一起的人，没有一个好命，我不想我的女儿也经受这样的命运。”
　　“我不是你女儿！”雪儿呼呼喘气。
　　“女娲娘娘叮嘱过我，我生在无土曦谷，若与妖魔结合的话，会……”
　　“会怎么样？”雪儿抬起双足，转过身来对着他。“你骗人，那你怎么跟今昔姨娘成亲了呢？”
　　“我不能与妖魔结合，不然会生下资质超强的后代，这样会给三界众生带来灾难。”
　　“我不信，你明明跟今昔姨娘成亲了，为什么我不可以？就因为我是狐妖与凡人的后代吗？”
　　“或许，正是因为我没有遵循女娲娘娘的嘱咐，才使得今昔惨死。”仓廪流下悔恨的眼泪，脑袋偏向一边。“我有罪，对不起婉儿和今昔，对不起……”
　　“你不要这样。”雪儿抓着他的手，十分心疼，“我不会逼你的，我们慢慢培养感情，你肯定会爱上雪儿的。”
　　“不，不行。”仓廪推开她的手。
　　雪儿哭泣起来：“为什么不行！就因为女娲娘娘的一句话吗？”
　　“你是我女儿，我不能败坏人伦。”
　　“什么败坏人伦，你和我又不是人，我们都是妖，为什么就不能相爱？”
　　“你还太小，不懂人世间的悲苦，小的时候我跟着师父除了吃什么也不懂，看着师父那痛苦的模样就会心烦意乱。如今，我也体会到他那种无可言说的痛苦，我不能重蹈覆辙，逆天而行终会遭到惩罚的。”
　　“不，我不信，我跟你去找女娲娘娘，除非她亲口对我说。”
　　仓廪站起来，望着明月留着泪水：“今昔，我们的女儿长大了，你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雪儿站起来，抱着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双唇。仓廪一怔，推开了她：“不可胡闹！”
　　“我没有胡闹，我是真心爱你的，天地可鉴。”雪儿盯着他的双目。
　　“我累了，回去休息吧。”
　　雪儿跟着他跳下大石头，进屋一个劲儿的哭泣，仓廪关好门：“去里屋，别吵爹爹睡觉。”
　　“你……”雪儿哼了一声，扭头进去里屋，哐的一声把小门关上。“我不开心了，你要安慰我，明早起来给我准备蜂蜜粥。”
　　“知道了。”
　　门外传来鸡鸣声，雪儿在被窝里翻转，过了一会儿听见了他推门的声音。雪儿躺着不动，嘴里嘟啷着：“你惹我生气了，你得喂我吃饭。”
　　门咯吱一声，雪儿扭头看着门缝间透着微弱的光，大概猜到他又跑了，气的坐起来，捶了一下被窝：“哼，人家这么美，你连看一眼都不看，难道你就不心动吗？你是石头做的吗？”
　　整理好衣衫，雪儿打开小门走了出去，看着桌子上的茶盘里放着一碗粥和鸡蛋，走过去坐下，拿起勺子吃了一口，连连点头：“那么爱我，还不承认，哼。”
　　吃到一半，她的目光停留在了他床头，发现剪刀下压着一张纸，雪儿好奇的走了过去，拿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木门，借着亮光看着上面的字迹：雪儿，你已经长大，为父该离开了，好自珍重。
　　“爹爹，仓廪。”雪儿面无颜色，在半崖间跑着，呼唤着他的名字。
　　找了好几圈，不见仓廪的踪影，雪儿恸哭起来，对着山崖嘶喊起来：“仓廪，你这个混蛋，你休想甩掉我，我一定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