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速成手册.》百柏白稗

20、斗气

　　林婉瑾保持着微笑。

　　赵睦还是站着不动。
　　林婉瑾的笑容都快僵硬了……好不好，喜不喜欢，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大概是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赵睦站在门里边，林婉瑾站在门外边，中间隔了一条宽宽高高的门槛。这条门槛，林婉瑾不可能自己迈过去，而赵睦一时也没有迈出来。

　　他走到了离门边尚有两三步的地方，便停了下来，笑着与林婉瑾道：“士别三日便要刮目相待，林姑娘什么时候偷偷地去学礼仪了？”

　　“不告诉你。”林婉瑾还是盈盈笑，有点儿调皮地眨了眨眼。

　　赵睦就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林婉瑾面前。林婉瑾颇为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心中是紧张又忐忑，当然还是希望他夸一夸自己。

　　赵睦忽然笑了笑，问：“东西还没收拾好吧？要不要帮忙？”

　　“啊？哦……”林婉瑾有点小失落，但她总也不可能掐着赵睦的肩膀问，我刚才怎么样，是不是很完美？

　　赵睦一脚迈出了门槛。
　　他叫了他家这边的几个丫头帮林婉瑾收拾规整了东西之后，便对林婉瑾道：“你还没逛过这边吧，我带你走走？”

　　林婉瑾心道：你不是要专心念书吗？还有这闲工夫带她到处走走？

　　林婉瑾小时候来过，自然是记不清这里究竟如何了，心里虽然腹诽，终究是高兴更多一些，便笑着应了：“好呀。”

　　赵睦又道：“那你把衣裳换换，我们才好上街。”

　　林婉瑾便有些气了，“我就这样跟你一起上街怎么啦？不行吗？”
　　“不行。”赵睦不但一口回绝了，他不知想到什么，还往林婉瑾鬓旁靠了靠，小小声地说，“我怕你再来一句赵公子啊。”说完特是一本正经地站直了，面上还一副沉思者的样子。

　　林婉瑾拧着眉瞅瞅他，实在是无法从他脸上瞅出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不想再听，还是其实想再听听？
　　林婉瑾被他弄懵了呀。

　　虽然搞不懂赵睦，林婉瑾还是同意了上街换身男装。这个小县里十有八九都沾亲带故的，她也不想太高调地跟赵睦一起到处乱晃。

　　赵睦步履轻盈地转身出去找来他家庄子上的管家吩咐交待了一番，便只带了洗笔，林婉瑾也只带了执剑，二人轻装去了县中。溧水虽然是秦淮河的发源地，但却不是秦淮花姑娘们的聚集地，县中行人瞧着个个民风朴实，并没有那么多花花哨哨的东西。

　　林婉瑾才酝酿着要感叹几句百里同乡不同俗，好同赵睦探讨探讨，这还没组织好说法，还没走几步，两人居然就在大街上遇到了楚云婷。

　　林婉瑾吃了一惊，赵睦也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他先一步往前走了走，问出了他关心的，也是林婉瑾关心的问题：“楚姑娘，好巧啊，你怎么会在这里？”

　　楚云婷也微微瞪圆了她的灵灵杏眼，一副吃惊模样，她看看赵睦，又看看林婉瑾，回道：“我家祖宅就在这里，我来小住一段时日。二位这是？”

　　赵睦就点点头，笑吟吟地回她：“这可真是巧了，我们也要在自家别庄小住。”

　　楚家和已故赵老太爷是世交，能做世交的，在地理方位上当然也不是毫无渊源。
　　林婉瑾略一想，便不再纠结这个了。
　　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小。

　　楚云婷却还纠结呢。
　　年前她在赵家遇到了毕生未遇的人际灾难之后，就将此事视为了人生一大污点，回家也一直闷闷不乐的，这才要回祖宅这边散散心。
　　今日三人一遇，楚云婷略一想，林婉瑾好似成了那起事件里最大的受益人，她本着谁受益、谁最有嫌疑的原则，便是立刻将林婉瑾归到了心机栏里，自然越发对林婉瑾不喜了。

　　林婉瑾虽然不纠结巧合了，当然也对楚云婷没什么好感。害她脸上起了疹子，还一副自己很无辜，要别人背锅的姿态，楚云婷在林婉瑾心里也是黑心白莲的真人版了，属于需要敬而远之的类型。

　　赵睦像没有发现她们两个之间的电闪雷鸣一样，问了问楚云婷的行程，发现她也是要去县中街上之后，便道：“我与林姑娘也正要往那边走，既然遇上了，楚姑娘就和我们一起走吧。也好有个照应。”

　　逛个街需要什么照应？

　　林婉瑾不乐意了，此时此刻，她甚至还有点儿鄙视赵睦。林婉瑾很没意思地在街心上一站，慢晃晃地说：“我走不动了。”

　　赵睦就意外地回头看了看她，语带诧异：“你不是山上山下很能跑的吗？这就走不动了？”

　　“平时能跑，不代表今天也能跑。我就是走不动了。”林婉瑾像钉子一样钉在街心，只差没有在脸上也写满“我就是不高兴不想走”了。

　　楚云婷一看，这不就是针对她的吗？

　　泥人还有三分性呢，更何况楚云婷已经与林婉瑾结下了心结，林婉瑾不给她那点虚伪的面子，她便也呵笑一声，近乎直白地道：“林姑娘这怕不是身体虚弱了，是做了亏心事，心中打虚了，不敢同我一起走吧？正好，我也不想往那边去了。”

　　楚云婷也款款地捏着一角帕子，走到了离林婉瑾三步远的地方，停住了，正对正和她电光火石地对视。

　　“论倒打一耙的功底，我别的人都不服，就服您。” 林婉瑾瞥楚云婷一眼，心虚，是没有的，脸红，更是没有的，就是要脊梁挺直地毫不示弱，“不想去逛街，那你可以回家呀，又没人拦着你。楚姑娘怎么也站着了？”

　　“我在这儿休息一下，保存保存体力，也碍着你了？这条街总不会也是你的吧？”

　　“你爱站不站。”林婉瑾依然是睥睨地瞥她。

　　楚云婷闻言便心有余悸地拍拍心口，夸张道：“这就好，若是有人再来个就地一摔，说是我推的，那我可真是百口莫辩了哦。”

　　赵睦大概是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走到她俩中间打圆场，笑呵呵地劝道：“疹子那件事，我相信楚姑娘跟林婉瑾都不是这样的人，你们俩是不是好好谈谈，解除一下误会？”

　　“哪来的误会？”
　　“这也能谈？”

　　林婉瑾和楚云婷态度坚定地齐齐回呛了赵睦，一股无形的风暴流以她俩为中心旋起，直刮得赵睦整个身子都往后歪了歪。

　　他勉强定住身形，心里捏了一把汗，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地笑呵呵，左右对她们两个说：“不谈就不谈了吧，这就到饭点了，要不，我们先去吃个饭，再回家吧？”

　　“和她？不吃！”
　　“和她？不吃！”

　　林婉瑾和楚云婷又齐齐把赵睦呛了回去，言毕又转回头来不爽地互相瞪了一眼。

　　赵睦转头看看四周，路过的人都转头回来看看他们几人，可见她俩在街心拉开阵势是十分招人眼目的了。他只好无奈地问：“那总不能一直站在这吧？”

　　“我就乐意站这休息。”林婉瑾抱了个臂，极其无赖地表明态度。
　　楚云婷回头吩咐了一声，她丫鬟芥豆立刻从身后的包袱里掏出一把绘了鹅黄迎春花的葱绿面油纸伞来，熟稔地撑开了，将楚云婷完完全全罩在了伞下。楚云婷微微一笑，往芥豆身上一靠，“对不住了，赵公子，这儿风景独好，我要好好欣赏一会。”
　　她悠悠闲闲地朝林婉瑾扬了扬眉。

　　又不是雨天，林婉瑾自然没伞。她抬头看看头顶一点不热乎的高冷太阳，也喊来了执剑：“渴了，去给我买碗甘菊冷淘来。”

　　赵睦越听越不像，一把拦住了就要去执行命令的执剑，转头同林婉瑾说：“才将开春，你喝冷淘作什么？多伤胃伤身啊。别喝了。”

　　林婉瑾一听赵睦如此劝自己，便有些动摇了。好似从来也没有人如赵睦一般，同她说过，冷天吃冷淘，要伤胃，要伤身。
　　赵睦真是可恶，为什么总对她说这些话呢？
　　他每说一句，林婉瑾就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他了。

　　可林婉瑾一想到自己还在跟楚云婷斗气，这口气绝不能轻易咽下，她又咬咬牙，一句给呛了回去：“我就是要喝冷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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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卡文卡到飞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