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茧寒》槛外懒人

8、第 8 章（捉虫）

　　“虞姑娘，这场春雨过后，我们成亲吧。”

　　虞笙怔忡了片刻，还以为是自己凭空出现了幻觉，愣愣地看向桃树下的男子，“慕公子刚刚说什么？”

　　慕远看着虞笙神思恍惚、呆呆傻傻的样子不由得笑了，他随即抖落了扇面上的花瓣，恰似抖落了一扇春|色。

　　慕远合了折扇走到虞笙面前，微低下头去看向虞笙，“我二哥不答应你的事，我答应你。”说完越过虞笙的身侧，朝着山洞的方向慢慢走去。

　　虞笙眨了眨眼睛，顿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慕远刚刚话里的意思。

　　“好啊！好啊！”虞笙突然欢呼雀跃起来，转身奔向慕远。慕远闻声也转过身来倒退着走了几步，一边抿唇浅笑，一边将虞笙的手舞足蹈尽数看在眼里。

　　“我这就回去跟我爹说，就说非你不嫁，让他跟慕大人重新商议这门婚事去。”虞笙不由得加快了脚步。“但是慕大人会改变主意吗？”突然想到这一点，虞笙心情随之低落起来。

　　“只要能说服邹大人，我爹便一定会同意，这点虞姑娘大可放心。”慕远宽慰道。

　　慕远了解慕一庐，慕一庐想要的只是慕邹两家联姻，而至于新郎官是他的哪个儿子，慕一庐并不会在意。

　　“不过有一点我想不明白，慕公子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虞笙不解地问道。

　　“你就当我是想做府尹大人的女婿吧。”慕远随口说道。

　　“我不信。”虞笙细细端详着慕远的神情，觉得慕远此刻并未说实话。

　　被虞笙直直的眼神盯得不自在，慕远索性实话实说“我爹昨日同我讲，二哥成亲之后就要轮到我了，所以我与虞姑娘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

　　“原来是这样，这也算一举两得了，不错不错。”虞笙欢快得拍了拍手。

　　“不过假成亲的事不要对别人说，我也只告诉槿念一人。”慕远说道。

　　“好。”虞笙爽快应道。

　　慕远走到洞口附近的树下解了拴马绳，轻巧地一跃便跳上了马背，随即他向虞笙伸出一只手。

　　“虞姑娘，我们回去吧。”

　　虞笙抬头看向骑在马上的男子，十九岁的慕远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星眸里也掩藏着无限温柔，此刻面上正略带几分羞涩，看上去依然是一位青涩少年。

　　虞笙毅然把手交付在他的手心上，她不曾想到，这一托付便是一生。

　　虞笙背靠着慕远的胸膛，被慕远的双臂圈在身前。

　　二人骑得很慢，走到城门口看到了早已等候多时的槿念。

　　一夜不见，槿念依然神采奕奕。看到槿念安然无事，虞笙悬了一夜的心这才算真正放下来。

　　“多谢槿念小公子救我。”虞笙笑着说。

　　“别，别，别，姑娘也叫我槿念就好。”槿念第一次听到有人如此称呼自己，实在承受不住。

　　“公子，我们现在去哪儿？”槿念问。

　　“我们先去一趟邹府。”慕远答道。

　　“好。”槿念骑马在前面带路。

　　“慕公子不必送我，我自己回去就好。”虞笙闻言便说。

　　“我陪你去见邹大人。”慕远在虞笙耳边低声说。

　　“什么？”虞笙脱口而出。

　　“我总要让邹大人先见一见我，仅凭虞姑娘的一面之词，未必能让邹大人改变主意。”慕远缓缓说道。

　　“慕公子还真是……”虞笙眼珠转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合适的词来，这时听出慕远在身后偷偷笑了，虞笙便也跟着笑了。

　　天色还早，城内烟雨纷纷，街上只有零零星星的路人，一行三人转眼来到了邹府。

　　“槿念你先回去，我恐怕要等一段时间才能出来。”慕远下马，对槿念说道。

　　“无妨，我就在门口等公子。”槿念答道。

　　“也好。”慕远也不再坚持，由着槿念。

　　虞笙与慕远一起进了邹府大门，这是慕远第一次来到这里，邹府的气派华美较之慕府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下人看到虞笙后忍不住向内院大声喊去。

　　“我爹呢？”虞笙见人便问。

　　“老爷此刻在书房。”下人答道。

　　于是虞笙带着慕远向邹明义的书房匆匆走去。

　　二人通过穿堂一路来到邹明义的内院，虞笙抬手敲了敲书房的门。

　　这时慕远抬头看向邹府上方薄雾浓云的一角天空，摊开手心接了雨水，待手掌微湿，借着院内花缸的水面为镜面，简单抹了几把头发，把额前几缕散落的发丝仔细归于原位。

　　慕远随后又接了些雨水，轻轻拍了拍面部，借着清晨雨水的凉意，让整个人精神了几分，之后慕远才跟着虞笙走进书房。

　　“爹，女儿回来了。”虞笙进门便说。

　　邹明义刚想答话，便看见虞笙身后跟她一同进门的慕远。

　　“这位是？”邹明义觉得眼前人眼熟，仔细看了又看，思忖片刻才想起来这人正是慕一庐的三儿子。

　　“邹大人。”慕远上前一步，恭敬行礼。

　　“贤侄莫须多礼。”邹明义一头雾水，把目光转向虞笙。

　　“爹，女儿有话要跟你说。”虞笙刚要开口，又觉得不好意思在慕远面前与义父撒娇，便拽着邹明义的袖子出了书房，走到门口时转向慕远，“慕公子先在这里稍等片刻。”

　　“好。”慕远温言。

　　“说吧。”邹明义用手抻平了衣袖上的褶皱，端正坐在大堂，捧起桌案上新泡的热茶，准备洗耳恭听。

　　虞笙这才把昨晚的遭遇和慕远如何救她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那应该好好谢谢慕远公子。”邹明义听完虞笙的一席话后放下茶盅，捋了捋胡须，陷入深思。

　　他不禁感叹，慕远竟然能如此准确地猜到虞笙的去向，更能在一夜之间就把虞笙从匪穴救出，这个人着实不简单。

　　虞笙看到邹明义神思恍惚心事重重的样子，决定一鼓作气，“爹，女儿想以身相许。”

　　邹明义口中的茶水还没来得及咽下去，这时全都喷了出来。

　　这时虞笙摆出一脸娇羞的作态，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头发，眼神似有深意地看着邹明义。

　　“你刚刚说什么？”邹明义还是不敢相信。

　　“爹，之前您说过让我找心甘情愿的人来，如今女儿找到了，而且此人也并非殷寻。”虞笙放柔了声音，说这话时低头一直看着自己的脚面，显得格外羞怯。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邹明义这才信了半分，开始思虑起来。

　　虞笙思量片刻，觉得说实话才最不容易露馅，“我回京那晚与慕公子同船，这便相识了，但那时

　　我们彼此并不知道对方身份。后来在慕叔父的寿宴上再次遇到，才算真正认识。”

　　“你不是一直惦记着殷寻吗？”邹明义百思不解。

　　“殷寻之前救我一命，如今慕公子也救我一命，他们两个都是我的救命恩人。”虞笙顿了顿又说，“但是慕公子的相貌更丰神俊朗些，他待人也极好，还有就是……更丰神俊朗些。”虞笙说的这话连她自己都快相信了。

　　邹明义抬手揉了揉眉心，女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你真心喜欢慕远？”邹明义郑重其事地发问。

　　“嗯。”虞笙用力点了点头，眼神也极为诚恳。

　　“那慕远也喜欢你吗？”邹明义转而又问。

　　“您自己去问他不就知道了。”虞笙面带羞怯地低下头去。

　　“好吧，我去见见他，你留在这里。”邹明义说。

　　邹明义回到书房，虞笙悄悄跟在后面，趴在门外偷听里面的对话。

　　邹明义进屋便看到慕远依然笔直地站在原位，仪态端庄。

　　“贤侄久等了，这次笙儿能平安回来，真的要多谢贤侄。”邹明义笑着说道。

　　“邹伯父言重了，虞姑娘性情纯良温和无害，想必是吉人自有天相。”邹明义察觉到慕远换了对自己的称谓，这是想跟自己亲近些。

　　邹明义随意坐在太师椅上，慕远站在他的身前。

　　邹明义假意伸了个懒腰，实则目光暗暗从下到上仔细打量了一遍慕远。慕远也不扭捏，坦然任其打量。

　　邹明义一个懒腰伸完，心里便有了些数，眼前这人确实如虞笙所说的丰神俊朗，气宇轩昂，单从面相和气质来看自然比慕宗兴强了不少。若从言谈举止上来看，也比慕宗兴稳重端庄了不少。

　　只交谈三句话便能看清一个人的品行，更何况邹明义阅人无数，如今他看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看怎么顺眼，怎么看怎么觉得像自己的未来女婿。

　　“贤侄在哪里当职？”邹明义随口问道。

　　“回伯父，慕远如今在刑部当一名检校。”慕远不紧不慢的回话。

　　“哦。”

　　“相比起来，慕宗兴倒是官职高一些。”邹明义心想。

　　“贤侄平日有什么喜好？”邹明义随口又问。

　　“回伯父，慕远平时喜欢看书。”慕远答道。

　　“哦。”

　　“相比起来，慕宗兴倒是更有趣一些。” 邹明义心想。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邹明义开始心里暗暗宽慰自己。

　　“你觉得笙儿如何？”邹明义开始切入正题。

　　“慕远觉得虞笙姑娘甚好。”

　　“哦？那是怎么个“好”法？”邹明义不禁好奇，他自己都没看出虞笙身上有多少长处，慕远这才与虞笙接触几次，如何能说出个“好”来。

　　“虞姑娘性格豁达坦荡，热诚真挚，冰雪聪明，处事果决，胆量过人。”慕远缓缓说道。

　　听完这番话，邹明义觉得慕远所说都恰到好处，每个词里都能找到虞笙的一点影子，而这些影子恰恰能勾画出一个鲜活的虞笙来。

　　而此刻正在门外的虞笙听完慕远的这番话，早就不好意思地捂嘴偷笑了。

　　“慕公子果真懂我。”虞笙心里暗道。

　　坦然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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