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茧寒》槛外懒人

7、第 7 章（捉虫）

　　看到身后有人来追，一行三人不由得加快了下山的脚步。慕远带着虞笙和槿念抄近道下山，好不容易跑到了山脚，三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

　　“公子，我去骑马从大道引开他们，你们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吧。”槿念说完这话便跑向他们之前藏马的密林。

　　片刻过后槿念牵出一匹马，动作娴熟的一跃而上。

　　“自己小心，之后若是找不到我们，就等明早在城门口相见。”慕远说道。

　　“好，公子放心。”槿念一脸轻松地笑着说，随即挥动着马鞭向着山脚的官道奔去。

　　“驾！驾！驾！”槿念不时大声呼喊，以便吸引身后来人的注意。

　　“他一个人可以吗？”虞笙看着槿念的背影，不禁担心起来。

　　“放心。”慕远宽慰道，“他可绝不是简单的槿念。”

　　慕远的这句话似有深意，虞笙这时觉得慕远和槿念这两个人都不简单。

　　慕远和虞笙小心躲在灌木丛中，偷偷看着一众人马悉数向着槿念的方向扬长追去。

　　又稍稍等了片刻，慕远起身去林中牵了另外一匹马，带着虞笙向密林的深处走去。

　　“慕公子，我们这是准备去哪里？”虞笙坐在马上，看着慕远牵着马绳的背影，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十分可靠。

　　慕远双肩宽厚，腰脊笔直，白衣翩翩，与此时皎洁的月光交相辉映，让人见了如入梦境。

　　“我记得穿过这片密林，再向东走百二十步便会有一个小山洞。”慕远缓缓答道。

　　“慕公子以前来过鬼谷山？”虞笙好奇地问道。

　　“很久以前的事了。”慕远回答的声音很轻，语气听起来似乎是不愿再提，虞笙便也不再追问。

　　“慕公子今日为何能来救我？简直不可思议。”虞笙百思不解，终于忍不住发问。

　　“邹大人派人去慕府说你不见了，碰巧我今日在刑部听人说鬼谷山寨的人强抢民女之事，而如意街晚上正是熙来攘往的时候，我猜想你应是被趁乱抓到了这里。”慕远不紧不慢的解释着。

　　“只是猜测而已，公子这就赶过来了？”虞笙听了慕远的答话仍然很是意外。

　　慕远这才回头看了虞笙一眼，然后转过身去继续赶路，“虞姑娘与我约定明日申时相见，断不会提前逃走的。”

　　虞笙捕捉到慕远回头时不经意流露的浅笑，和着月色的温柔弥漫在周身，甚是迷人。

　　“原来公子这般信我。”虞笙笑着说。

　　“嗯。”慕远淡淡应道。

　　又走了片刻，二人这才穿过层层密林，来到慕远所说的小山洞。

　　山洞洞口长约一丈，洞内的空间也只是堪堪能容纳三四人的样子。山洞周围杂草丛生，位置倒是极为隐秘，而且从洞里的状况来看应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慕远从腰间拿出一把利刃，简单收拾了洞内的杂草，这才清理出一片空地来。

　　慕远在黑布包袱内找出火折子，在洞口附近拣了一些干草和枯树枝，回到洞内动作娴熟地生起了火。

　　虞笙一直乖巧地抱膝坐在旁边，看着慕远里外忙活，也不敢有所动作，生怕自己帮了倒忙。

　　而看到如此安静的虞笙，慕远倒是很不习惯。

　　平时跟槿念相处时，也是槿念一直不停地说，慕远只负责在旁边简单应着。如今换了一个人，慕远倒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

　　慕远看了一眼虞笙，见她正望着洞口发呆，便随口问道“虞姑娘怕黑吗？”

　　“不怕。”虞笙摇了摇头，眨了眨那双大眼睛。

　　“那是被吓到了？”慕远说完这话，又想起刚刚虞笙与恶汉横眉冷对的画面，这女子不像是轻易就能被吓到的。

　　“没有被吓到。”虞笙再次摇了摇头，又说“不过倒是有一些饿了，桂花糕还没买到。”虞笙摸着肚子，又不经意舔了舔嘴角，神色里充满了遗憾和可惜。

　　慕远闻言从黑布包袱里拿出一张油饼，探过身递给虞笙，“姑娘先凑合吃吧。”

　　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油饼，虞笙眼睛瞪得更大了，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慕公子真是心思缜密，竟然记得带上吃食，一看就是经常行走江湖的侠客。”虞笙笑着接过油饼，张嘴咬了一大口，圆圆的油饼当即多了一个月牙状的缺口。

　　“凑巧而已。”本来是准备给那些恶犬吃的，后面这半句话被慕远识趣地咽了回去。

　　“慕公子脸色看着不大好。”虞笙借着火光细细端详着。

　　“无妨。”慕远摇了摇头，这才想起今晚还没喝药。

　　“慕公子也要懂得爱惜自己。”虞笙又说。

　　“好。”慕远点了点头，简单应道。

　　半晌过后火越烧越旺，原本潮湿寒冷的山洞也渐渐多了阵阵暖意。

　　慕远在虞笙身边抱膝而坐，火光明灭飘摇，同时映在慕远和虞笙的脸上。

　　偌大的山谷变得出奇的寂静，除了火堆中树枝燃烧的噼啪声，偶尔还能听见远处渺不可闻的鸟啼虫鸣和淙淙水声。

　　“想来想去，还是要多谢公子。”虞笙吃完了饼，这才有空说话。

　　“刚刚姑娘已经谢过了。”慕远淡淡说道，转身看到虞笙此刻的灰头土脸和嘴边因吃饼留下的油渍，便从怀里拿出一张白色手帕递给虞笙，“这是新的，不是晚上垫在木凳上的那张。”

　　“多谢公子。”虞笙笑着接过手帕。

　　虞笙仔细擦了一遍脸和嘴角，白色手帕上很快便多了几块污迹。

　　虞笙见状感到十分羞愧，于是偷偷将手帕揣回了自己怀里，决定等明日回府将手帕洗净过后再交还给慕远。

　　“你说的那件事我今晚问过二哥了。”慕远眼睁睁看着虞笙把手帕揣回她的怀里，也并不在意。

　　“他怎么说？”虞笙闻言便问。

　　“二哥并不同意。”慕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了，等回去我再另想办法吧。”虞笙叹了口气。

　　虞笙把头埋得很低，手中拿着一小截树枝在地上随意涂涂画画，半晌过后便出现一个人的面容轮廓来，而且依稀能看出来所画的正是一位男子。

　　虞笙画完把树枝扔入火中，随后一直盯着画像看得入神。

　　“这是？”慕远不解。

　　“这是我的心上人。”虞笙这才抬起头，略带骄傲的说道。

　　慕远不得不又仔细看了一遍地上的画像，大概是画得过于粗糙，慕远无论如何也想像不出男子的样貌来。

　　“就这么喜欢？”慕远看着虞笙的沉醉神情，并不能理解她这种情窦初开的感觉。

　　“就这么喜欢。”虞笙点了点头，坚定地回答。又说“他之前救过我一命，今日慕公子也救过我一命。这样算来，你们两个都是我的恩人。”

　　“虞姑娘不必挂怀。”慕远浅笑。

　　虞笙晃了晃食指，笑说“救命之恩自然要挂怀，不然显得我这条命也太不值钱了。”

　　慕远无奈地摇了摇头。

　　虞笙低头痴痴地看着画像，慕远则在旁边看着虞笙小小的身形，他不由得怜惜起来，这时眼底突然闪过一丝精光。

　　“我…”但是话锋一转，生生变成了“虞姑娘睡一会儿吧，我来守夜。”

　　慕远最终没能说出嘴边的那句话，他决定静下心来思虑周全。

　　他如今已经没有机会再允许自己冲动行事，当下做的每一个决定都要万分谨慎，不能再有任何差池。

　　“好，慕公子若是累了可以叫醒我，换我来守夜。”虞笙爽快地说。

　　“好。”慕远闻言笑着回应。

　　半晌过后，虞笙终于靠着墙壁安静睡着。

　　慕远悄悄伸手过去摸了摸，墙壁冰冷刺骨，如同针扎一般。

　　慕远便将虞笙的头靠在自己的肩上，又随手向火中添了一些枯树枝。

　　慕远看着面前摇曳飘摇的火焰，不禁神思恍惚起来。他回想旧时旧事，双拳不自觉的紧紧握住。

　　慕远开始静静思虑过往，思虑当下，思虑今后。他看着身边熟睡的女子，又想到了慕一庐今日最后说的那句话，于是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这时夜更深了，月光隐没在层层阴云之后，万物渐渐跟着夜色酣然入梦。

　　虞笙一觉睡到天亮，醒来发现山洞里只有自己一人，慕远不知去了何处。而面前的火堆也已经熄灭，只剩三两点火星。

　　虞笙起身出去寻找慕远，刚出洞口就感觉到有两三点雨滴落在身上，格外清凉，这是又逢一场春雨。

　　这时虞笙望向远处，看到慕远正站在一棵桃树下，他打开折扇仔细放平，只见雨水伴着桃花花瓣缓缓落在扇面上，仿若入画。

　　虞笙不由得向他走去，这时慕远听到脚步声也转过身来，他浅笑着看向虞笙。

　　“虞姑娘，这场春雨过后，我们成亲吧。”他站在春风里，那光景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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