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茧寒》槛外懒人

28、第 28 章

　　“报官？对对对，事关重大，确实应该报官！”旁边有人开始附和。

　　慕远思忖了片刻，说“我和钟诩现在去武邑县衙报官，剩下的人留在这里等着薛公子醒过来，若是有胆子大的可以坐船去里面找找万颜公子。”

　　胆子最大的那位此时已经不知去向，众人自然胆怯，都不应声。

　　这时有人过来恭敬行了礼，然后问话“敢问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慕远回礼，答道“在下刑部慕远。”

　　那人闻言笑着说“那慕公子与钟公子快去快回，我们在这里等着便是。”

　　慕远和钟诩纷纷解了马绳，身手敏捷地跃上马背，朝着武邑县城的方向奔去。可刚走了几步路，慕远突然勒住马绳，又匆匆折了过来。

　　“虞公子也与我们同去吧。”话音刚落，慕远向虞笙伸出一只手，稍微用力便将虞笙拽上了马背。

　　于是慕远和钟诩挥动马鞭，二马三人便绝尘而去。

　　“公子为何执意要带上我？”虞笙说出了心里的疑问。

　　慕远垂眸看着眼前人，缓缓答道“现在还不知他们的品行善恶，独独留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毕竟他们都是男人，万一有人辨识出了你的女儿身…我怕有不测。”

　　虞笙心生暖意，答道“公子果然思虑周全。”

　　三人转眼来到了武邑县，不同于高山密林之中的荒无人烟，武邑县城内此时车水马龙，市面繁华。集市上更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几经问路确认了县衙的位置后，三人不敢有所懈怠，直奔武邑县衙的方向而去。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县太爷正在县衙内院优哉游哉地喝着刚泡好的热茶，躺在藤摇椅上闭目凝神，间或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儿，整个人快活极了。

　　这时三位不速之客轻易突破了衙役的阻拦，快步冲进了县衙大门。

　　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三人，县太爷怒气冲冲地站起身，大声喊道“大…大胆！谁让你们闯进来的！简直无法无天！放肆！”

　　钟诩二话不说向知县亮出了自己的腰牌，正六品的礼部主事，慕远看到腰牌后也微微一惊。

　　县太爷顿时傻了眼，忙整理了官服向钟诩行礼，“下官有眼无珠，不知大人到访，有失远迎，有失远迎。”说完这话，县太爷偷偷用袖口擦了擦额上被吓出的冷汗。

　　钟诩淡淡扫了一眼知县，正色说道“这位是刑部慕远，我们来这里是为了报案。”

　　县太爷见这几人都是京城里来的，丝毫不敢怠慢，赶忙恭敬答道“敢问大人报的是什么案子？”

　　“刚刚在城外的千鹤岛，万颜公子失踪了，你快派人去好好找找。”

　　“万颜？”县太爷大惊失色，颤颤巍巍地问道“不知大人所说的可是万方大人的小公子？”

　　“正是。”

　　县太爷顿时慌了神，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武邑县正归属于万方管辖，县太爷暗想，如果万颜真在他的地盘上出了事，日后定不好与万方大人交代。

　　于是他更不敢怠慢了，亲自带人火速赶往千鹤岛。若是平日他出门一定是做官轿的，今日他见这三人都是骑马而来，便也不敢摆往常那副官架子。

　　一行人转眼便到了千鹤岛，来时路上县太爷已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刚落马他就派人乘船去芦苇荡里寻人。

　　县太爷看着眼前的公子哥儿，心想这些应该都是京城里的官家子弟，他大气也不敢喘，整个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时薛子瑞已经醒了，他正躺在亭下，脸色依然青白。

　　县太爷见到此人，猜想他应是钟诩所说的那位与万颜一同上船的人，便上前问话，“薛公子如何了？”

　　薛子瑞虚弱地摇了摇头，答道“并无大碍。”

　　县太爷急问“敢问薛公子刚刚与万颜公子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万颜公子又去向何处了？”

　　有惊无险的薛子瑞微微定了定神，随后有气无力地答道“我与万颜乘船去里面找女鬼，中途寻了很久却依然一无所获。但是就在我们决定返程的时候，不知为何船突然翻了，我与万颜都落入水中。”

　　薛子瑞顿了顿接着说，“我隐约觉得脚下被什么东西缠住，怎么挣扎都回不到船上，而且身子越陷越深，后来呛了水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发现自己被救了上来，其他就一概不知了。若是没猜错的话，万颜应该就在刚刚翻船的地方。”话音刚落，薛子瑞用手指了个方向。

　　“快！快去东南方向找找！”县太爷急忙向里面的衙役喊话。

　　慕远仔细观察薛子瑞说话时的神色，又见他的右腿上挂着几根绿色的水草。

　　慕远沉吟片刻，上前问道“知县大人，不知这千鹤岛的女鬼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县太爷顿时语塞，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又看到面前这么多官家子弟都在直直盯着自己，便索性说道“这倒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几年前千鹤岛淹死过一对母女，后来就有传言说这里有女鬼。只是到底也没人真正见过那女鬼的样子，都是百姓道听途说罢了。”

　　这时旁边有人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见过女鬼的人都死了？”

　　县太爷苦笑“那下官就不知道了。之后这里确实每年都会死人，但多数都是有想不开的人自裁于此，与那女鬼倒真没有什么干系。千鹤岛多多少少也因此出名，后来想轻生的都来这里，好山好水的，拦都拦不住。”说到这里，县太爷无奈地叹了口气。

　　慕远眉头微蹙，问“那对母女是意外淹死还是被害于此？若是真成了女鬼，大概是因为有冤情吧。”

　　县太爷顿了顿，陪笑着答道“这个下官就不知道了。”

　　“大人！找到了！”这时有衙役在里面呼喊。

　　县太爷也不顾众人在场，几乎脱口而出“人还活着吗？”

　　衙役答道“大人，这人已经死了！”

　　县太爷顿时手足无措，这万颜真在他的地盘上没了命，该如何向万方交代。他顿时觉得头上的乌纱帽不保，甚至觉得这颗项上人头也不保了。

　　衙役把万颜的尸身捞上船并快速带了回来。

　　这时仵作过来查看万颜的尸身，估计是泡得久了，万颜全身已经浮肿不堪。双手微握成拳，口中进了很多沙石泥土。

　　仵作验完了尸身，向县太爷交差“大人，这个人是淹死的，别的倒没看出什么异常。”

　　衙役在旁边插了句话，“大人，刚刚捞他的时候他的身下都是水草，可能是被水草绊住了才没能上来。”

　　县太爷不禁抱怨，“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翻了船？怎么就被水草缠上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站在旁边的公子们也开始窃窃私语。

　　“会不会真的是女鬼做的？女鬼弄翻了船，然后又将二人拽进水里。”

　　“很可能是，刚才明明就听到有女鬼唱歌的声音。然后等咱们过去找又没了，之后就看到了昏迷不醒的薛子瑞。”

　　“那薛子瑞怎么没事？偏偏只是万颜出了事？”

　　“你难道忘了刚刚万颜出发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八成是惹怒了女鬼才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是啊，好端端的，去招惹什么女鬼。”

　　“就是，活着不好吗？”

　　县太爷沉思了半晌，突然来了主意，说“先将万颜公子的尸体带回衙门，本官这就回去写信给万方大人，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如实向万大人禀报。这事万万耽误不得，耽误不得。”

　　“不好意思，众位公子大人暂时也别回京了，还是等着这案子了结了再回去吧，不然下官也不好交待这差事，再说各位公子也脱不了干系。”

　　这时不禁有人反驳“这事与我们何干？”

　　县太爷一脸谄笑，说道“事关重大，各位公子都重情重义，想必也想知道真凶到底是谁。”

　　好在有人理解知县此时的难处，带头说道“走吧，咱们先去灵秀山庄。”

　　县太爷抬手擦了擦汗，这才松了口气，赶忙赔笑着说“下官这就给各位公子大人带路。”

　　众人也都不理睬他，县太爷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时慕远笑着答道“有劳了。”

　　知县只是七品官职，县太爷清楚地知道这里的官家子弟肯定都是身世显赫，自己一个也惹不起，他在这些人面前哪会有什么权利。只是此事干系到自己的饭碗和性命，他不敢放走任何一个跟案子有关的人。

　　灵秀山庄，庄如其名，山明水秀，实属钟灵毓秀之地。

　　灵秀山庄建在武邑县城外，依山傍水，若不是此时出了事导致人心惶惶，这里还真算是个外出游玩的好去处。

　　县太爷亲自抬手敲门，并递上拜帖。庄主叶琛见了拜帖后不敢怠慢，亲自出来相迎。

　　“知县大人亲自登门，有失远迎。”叶琛恭恭敬敬行礼，又看到县太爷身后跟着的一群锦衣华服的人，低声问道“这些是？”

　　“叶庄主，本官来此正是想拜托庄主一件事。这些都是京城里来的公子，他们这几日怕是要暂住于此了。这里大多都是些官家子弟，叶庄主可千万别怠慢了。他们的花费回头我补给你。”随后县太爷压低了声音“帮我看着点，别让他们私自跑了，今日千鹤岛那里发生了一起命案，牵连到万方大人。案子暂时还没有定论。”

　　叶琛闻言心中了然，随即笑说“原来是这样，各位公子来庄上小住，实属叶某之荣幸，怎敢让大人破费。”随即他对知县身后的众人说道“各位公子请入庄吧。”

　　县太爷交代完事情，又命两个衙役留在了这里，表面上说是为了听候各位公子差遣，实则是暗中看守，防止有人偷偷跑了，县太爷怕不好与万方交代。

　　叶琛先带着一行十余人来到厅堂稍作歇息，又命家丁去收拾十余间上房供各位公子暂住。

　　少顷，家丁匆匆回来禀报，“老爷，庄上暂时没有那么多间空房了。”

　　“哦？”叶琛捋了捋胡须，随即一脸歉意的对众人说“各位公子，实在抱歉，庄上暂时没有那么多空房，恐怕要委屈各位拼房住了。”

　　众位公子纷纷答话，“无妨，叶庄主的确也有难处，我们拼房住几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不碍事。”

　　这时虞笙偷偷拽了拽慕远的衣袖，“公子？”

　　慕远沉吟片刻，小声说道“虞姑娘与我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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