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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捉虫) ...

  •   一张拜帖打破了慕府多年来的平静,仿若一颗石子轻易惊起了湖面的千层波澜。

      慕家三少爷慕远回来了。毫无征兆的,不早不晚的,就在慕一庐过六十大寿大摆宴席的时候回来了。

      “不可能。”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慕一庐看完拜帖后竟大惊失色,转而又看了一遍,仍是满脸的难以置信,暗暗念叨“不可能…不可能…”

      宾客们早已落座,六部九卿中但凡跟慕一庐有点儿交情的官员能到场的都到场了。

      “让他进来。”慕一庐当着众人的面只好答道,心想此人今日定是有备而来。

      众人都知道慕家三少爷慕远十年前去外面学医问道,至今未归。

      然而只有慕一庐自己清楚慕远究竟是去了哪里。

      十年前他明明死了的。就死在自己的眼前,就死在自己的手里。

      而如今那个“死人”正昂首阔步的走到厅堂,看上去何等意气风发。

      喧闹的大堂瞬间静了下来,众人都不得不把目光投向这个气宇不凡、耀眼夺目的男子身上。

      穿着的依然是那件白色长衫,只是腰间多了一根青色腾云祥纹锦带,系着一块碧色观音玉佩,手中轻摇着一把折扇,尽显风流韵致,跟在他身后进来的正是槿念。

      坐在邹明义身后的虞笙一眼就认出他来,这人正是昨日一同坐船渡江的男子,不过今日的气色倒是比昨晚好了许多。

      “儿子慕远学成而归,来给父亲祝寿。祝父亲日月昌明、松鹤长春。”慕远跪拜,很干脆的连磕了三个头。

      慕一庐见状知道慕远并不会当场对自己发难,这才算心里有底。

      “好!好!好!快起来让我看看。” 慕一庐面带喜色,起身走到慕远身前,暗暗端详眼前这个人。

      慕远慢慢站起身,从容直视慕一庐,任其打量。

      慕一庐看了又看,虽说十年时间足以改容易貌,可单从这眉眼来看此人也应是慕远。

      真是奇了怪了。

      “十年了,我日思夜想终于把我的三小子给盼回来了。”慕一庐语气何等悲戚,转而用袖口轻拭眼角,真真像极了一个在家盼着儿子归来的孤苦老人。

      “慕远也十分想念父亲和两位兄长。”慕远淡淡说道,转身望向慕宗泽和慕宗兴,略略颔首。

      “快入座歇息,宴后咱们父子一定要好好聊聊。”慕一庐整理好脸上的表情,重新坐回主位。

      慕远落座,正是坐在慕宗泽和慕宗兴的旁边。

      慕宗泽和慕宗兴见到慕远喜不自禁,那个小时候总是捧着药书侃侃而谈的三弟终于回来了,二人争着抢着问慕远这十年来在京外的经历和见闻。

      慕远见到两位兄长自然也是面露喜色,并拣了一些所见的风闻趣事答了。

      众人纷纷祝酒,席间有人说慕远如今颇有慕一庐当年的俊朗英气,慕一庐暗自苦笑“这是不可能的”。

      慕远并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他不过是十多年前那个疯女人从外面捡回来的。当日慕一庐正苦恼应当如何处理这个捡来的婴儿,恰巧清风道人来慕府作客。

      清风道人仔细看了孩子的面相说,“此子天庭饱满,耳高于眉,耳白于面,正是富贵之相。”慕一庐听言这才决定收了小孩做义子,并起名为慕远。

      只是年月久远,慕府的下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如今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

      慕一庐并不想自己的两个儿子此时与慕远走得太近,毕竟慕远这次回来意图不明。

      “泽儿、兴儿,你们两兄弟带虞笙去后院,看看昨日刚送进府的那株红珊瑚。”慕一庐边说着边深深看了邹明义一眼,眼神似有深意。

      慕一庐的话正中邹明义下怀,他也正想着要给虞笙和慕宗兴制造更多相处的机会,于是催促道,“笙儿快去。”

      慕远这才抬头看到了虞笙,他认出她后也只是微微愣了一瞬,随即面无表情,佯装不识。

      虞笙自然不会自找没趣,她也不理慕远,便跟着慕宗泽和慕宗兴兄弟二人前往后院去了。

      慕宗泽和慕宗兴这两兄弟虞笙自小就是认识的,就连数年前夭折的慕宗然虞笙也记得一些。

      那时慕虞两家来往甚密,虞书远常常带着虞笙到慕府作客,只是那时慕远已经不在慕府,所以虞笙和慕远并不认识。

      这三人来到后院,稍稍松了口气,在那些官员长辈面前势必要表现得恭敬谦顺、矜持拘束,当下后院没有外人,这才终于放松下来。

      “宗兴哥,我爹怕是要打咱们两个的主意了,你自己想好对策。”三个人都对什么红珊瑚不感兴趣,虞笙站在后院的凉亭下靠着石柱,看着池里来去的鲤鱼。

      多日不见,它们好像又肥了一圈。

      “怪不得,我爹前几日刚问过我对你的看法。”慕宗兴这才恍然大悟,蹙着眉头乖巧地坐在亭下。

      “那你是怎么跟慕大人说的?”虞笙闻言自然好奇。

      “还能怎么说,实话实说呗。”慕宗兴故作神秘。

      “什么叫实话实说?你肯定没说我的好话。”虞笙气急。

      “当然不是,我又不知道我爹为何这么问,所以就说你长得好看,人也机灵。”

      “你说的倒是大实话。”虞笙连连点头表示欣慰,宗兴兄难得懂我一次。

      “我倒是看你们两个很般配。”慕宗泽笑着说道。

      “不配。”

      “不配!”

      二人异口同声。

      “……”慕宗泽只好语塞。

      “这下完了,恐怕在我爹和你爹的眼里我们两个早就情投意合了。”虞笙愁眉不展。

      “无妨,等到下次我爹再跟我提起这事,我就说你我二人其实并不合适。回去之后你也如此答复邹大人就好。”

      “只好这样了。”虞笙点头,心里暗道“可是义父早晚都会给我定一门亲事的。放眼望去全京城那么多官家子弟,怕是都想做这顺天府府尹的女婿呢。”

      等到夜色更深了些,三人已在后院闲聊了许久。

      “对了,今日席上的慕远我之前不曾在慕府见过,他就是你们说过的那个在外面学医的三弟?”虞笙问。

      “正是,仔细算来他应是长你四岁的。”慕宗泽答道。

      “看模样倒是看不出。我记得你们先前说他终日捧着药书,还时常自己给慕宗然开方子,但慕大人信不过他,药方也不曾试过。”虞笙仔细回想。

      “四弟生来底子就不好,经常生病。三姨娘生他时正病着,遭了不少罪,后来连三姨娘也去了。三弟对这个没了娘的弟弟格外宠爱,他对四弟的照顾真不是简单用一个‘好’字就能形容得了的,我和大哥都自愧不如。”慕宗兴认真回忆着,慕宗泽听后也默默点头。

      一想到那个自幼多病的四弟,兄弟二人不禁伤感起来。

      “大夫说四弟的病是命里带来的,怕是以后也好不了了,只能用药将养着。三弟听了大夫说的这几句话终日茶饭不思,后来他把自己关在房里苦读药书,没用多久他就能将《神农本草经》说得头头是道,难为他小小年纪竟为此识了那么多字。”

      “他自己试着写了一些药方,大人们自然是不信这些方子能管用的。后来三弟跟爹说应该送四弟出去学武艺,不求他真学会什么功夫,但至少能强健体魄,不过我爹没同意。”

      “再后来有一天,我爹说三弟外出学医去了,说他们白天在街上遇到一位神医,三弟决意要做那神医的学徒,所以一时回不来了。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十年,可惜就算他现在医术再精湛也没用了。”

      慕宗兴慢慢说着往事,天上的乌云也渐渐遮住了月色。

      “三弟也命苦,早年听说二姨娘精神不好,自我们记事起就不曾见过二姨娘,父亲也不曾提过。想必三弟觉得他跟四弟一样都是没娘的孩子,所以对他格外照顾吧。”慕宗泽也跟着感慨道。

      “现在细想起来,当时爹对我们三个都是百般疼爱,但唯独对三弟从来没有过好脸色,却也不知为何。”

      虞笙在一旁默默听着,她突然非常同情慕远,没想到那日在船里安然看书的人竟然有着这般遭遇,那个俊朗脱俗的男子不该是经历这些故事的人。

      当得知慕宗然死讯的时候,他心里一定非常难过吧。

      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大少爷,二少爷,虞姑娘,老爷说宴席要散了,让你们赶快回去。”于是三人起身回到厅堂。

      宴席将散,众人们酒意正醺,早没了最初的拘谨。宾客里多数是六部的尚书、侍郎、郎中、督察院的监察御史们等诸如此类的大人物,也有一些跟着长辈来见世面的官家子弟,当然还有顺天府府尹邹明义。

      在席间来来往往都是互相敬酒的人,在这种场合敬酒可是一门不成文的学问,说不准单凭几杯酒水就能跟平日里说不上话的人结了交情。

      也有三两人聚到一处闲谈,不知是在说些家长里短还是议论国家大事。

      总之场面好不热闹。

      虞笙的目光再次穿过众人落到慕远身上,只见他正襟危坐,脊背挺直,样子与她刚刚离开时无甚差别。

      这时有人执酒杯过来与慕远说话,几句话后二人碰杯。慕远慢慢举起酒杯,用衣袖掩面后抬头一饮而尽。

      随后就看到他的嘴唇被酒水润湿,两片朱红薄唇凭白带了一分酒气、两分醉意和三分娇艳。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白色丝绸手帕,仔细擦干嘴边。那人喝完酒又与慕远说了几句话便转身走开了。

      慕远用手轻抚额头,眉头微蹙,面色隐隐带着些许微红,大概是不胜酒力。

      虞笙收回视线,开始反复回想着刚刚慕宗泽和慕宗兴在后院说的那些话,不禁又跟着伤感起来。

      这时邹明义走过来,“笙儿,席散了,咱们回家吧。”

      慕一庐亲自把邹明义和虞笙送到慕府门口,早有马车在大门口备好。

      “明义兄,今日咱们商议之事你万万不能因为醉酒就给我忘了。”慕一庐笑着大声说,说完又和颜悦色地看了虞笙一眼,虞笙顿时心生不妙。

      “当然不能,别看咱们现在都成了这把老骨头,记性也一日不如一日,可这正事却是忘不得的。”邹明义走路虽然有些不稳,但说话仍然是字正腔圆。

      “兄长慢走,愚弟就不送了。”慕一庐看着邹明义和虞笙上了马车,便行了揖礼。

      “贤弟留步。”邹明义回礼。

      马车在路上缓缓前行,邹明义这顿宴席吃得酒酣耳热,怡然自得。他闭着眼哼起了小调,音调也跟着马车一晃一晃的。

      “爹,刚刚您跟慕大人商量正事了?”虞笙一路惴惴不安,终于忍不住发问。

      “嗯。”邹明义打了个酒嗝。

      “是什么正事啊?”虞笙复而又问。

      “自然是你的终身大事。”邹明义又打了个酒嗝。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小天使~
    感谢嫣染、安然、卿心、delphine的地雷和评论,感谢慕喊寒的小娇妻、最爱薄荷绿、叶子、青山不爱白云飞、容止、梵舟、寒风雪月、三兔子、路人甲、知否、慕鱼mio、十月、西柚树子、小葱子、酥茶、清欢、霜降等等各位小天使的评论~鞠躬~
    谢谢大家mua!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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