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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   刑部早已乱得不可开交,慕远却在书房内偷得自在。

      此时他正看着曲久歌搜集到的关于户部尚书梁政一家的境况,曲久歌办事细致周全,这里连梁家后院的家长里短都囊括在内。

      慕远仔细看过之后微微蹙眉,细思冥想了半晌,之后才提笔落字。

      慕远写的很慢,其间不时闭目凝思,貌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良久过后,慕远吹干墨迹,仔细将纸张折好放进袖兜内。

      这时书房门口有异常的响动,偶尔能看见房门微微开了又合。

      “虞姑娘?”慕远试探地问了句。

      这时虞笙将房门稍稍打开,只探了个脑袋进来。

      “慕公子在忙吗?”虞笙歪了歪头,脸上暖暖的笑意洋溢在春光里。

      慕远见到虞笙后也微微笑了笑,“虞姑娘进来吧。”

      “听说刑部最近在办一件命案?”

      这是虞笙第一次进到慕远的书房,她边说话边四处打量,脸上充满了好奇。

      “姑娘说的可是商贾大户周悬铭的命案?”

      “嗯。”虞笙点点头,又说“这几日外面都在议论这件事,甚至曾经流传过鬼神之说。我听了之后觉得好奇,就想着过来问问公子。”虞笙把目光投向慕远,眨了眨那双大眼睛。

      “虞姑娘想知道什么?”慕远笑答。

      虞笙寻思了片刻,“慕公子是否相信鬼神之说?”

      “信则有,不信则无。”慕远答道。

      虞笙揣摩着这句话的意思,嘴里默默念叨“好像有点道理。”

      虞笙随口又问“那刑部大约什么时候能破案呢?”

      “快了。”慕远几乎是脱口而出,这句话怕是连徐不达都不敢轻易说出口。

      得到慕远的答复,虞笙也不再多问,只负着手站在慕远的书架前,细数着一排排书籍册本。

      这里竟连一本画册都没有,“无聊至极”,虞笙不由得摇了摇头。

      “虞姑娘今日心情很好?”慕远起身走了过来。

      轻易就被猜中了那点儿小心思,虞笙嘴角的笑意早已掩藏不住。

      “确实不错,我近日打听到殷寻公子就在京城。”虞笙凑到慕远身边小声说着,貌似在分享着什么小秘密。

      “哦?”慕远稍稍挑了挑眉,面上露出微微惊讶的神情,实则却在暗笑。

      “这么多年里,这可能是我离殷寻公子最近的时候。”虞笙不由得感慨。

      “就…这么喜欢?”慕远看着虞笙的沉醉神情,依然不能理解她这种情窦初开的感觉。

      “就这么喜欢!”虞笙坚定地点了点头。

      “虞姑娘有没有考虑过换个思路?不是你去找殷寻,而是换他主动来找你。”

      “殷寻公子又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如何让他来主动找我?”虞笙眼睛转了转,没想明白慕远话里的意思。

      “殷寻人在京城,可能就是为了殷家那件案子。虞姑娘若是能帮他把这件案子查清楚,将恶人绳之以法,殷寻自然会来找姑娘表达谢意。”

      “哎?我怎么没想到?”虞笙喜出望外,转念又想到了什么,“说到破案,慕公子可一定要帮我。”

      “交给我就好。”慕远浅笑着应道。

      这时槿念过来敲门,并送进来一张信函。

      “请慕公子到熙春楼一聚。梁宴。”一行小字朴茂工稳,严整妥帖。

      “梁宴。”慕远将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熙春楼的某间包间里,一位身穿紫色长袍的公子正端坐在桌前。

      这位公子可谓丰神如玉,相貌不凡。

      仔细看去,只见他面上棱角分明,眉若徽墨,鬓如刀裁,眼神有些冰冷孤傲,但褐色的眸子又添了几分温情。

      这便是在此等候多时的梁宴公子。

      这时慕远被柜前伙计一路带到包间门前,慕远抬手敲门,“梁公子?”

      梁宴闻声起身开门,见到慕远后他莞尔一笑,“慕公子请进。”

      其实慕一庐六十大寿那日梁宴也在席上,所以他一眼便认出了慕远。

      慕远进了包间,二人在饭桌前落座。不久后酒楼伙计便将酒菜纷纷送至房内。

      “略备薄酒,不成敬意。”

      梁宴官阶比慕远高出许多,也比慕远年长,如今待慕远却这般客气,定是为了梁政的事。

      慕远抬手为梁宴和自己各添了杯酒,只笑着说了句“谢过梁公子。”

      这两位公子在平日里大概都是少言寡语的人,如今同坐在一张酒桌上,竟然冷了场,房内静了片刻。

      “不知梁公子今日将我约来所为何事?”慕远先开口问道。

      “为了家父的事。”梁宴也不回避,“我想向慕公子打听一下案子的进展。”

      “恕在下不能如实相告。”慕远说。

      梁宴微微怔住,片刻后又说“若是家父真的行了不义之事,那不论是什么刑罚都算是他应得的。但若是家父被人诬陷,还请慕公子帮他洗刷冤屈,还家父一个清白。”

      梁宴这两句话言辞恳切,神情坦然。

      大概在梁宴眼里,梁政一直是个光明磊落,奉公廉洁的朝廷官员。

      慕远闻言点了点头。他此时不由得对梁宴另眼相看,心里暗道“恕慕远爱莫能助了。”

      这时梁宴从桌下拿出一个包袱,“这是母亲为家父准备的几件厚衣裳,夜里牢狱潮湿阴冷,家父年迈,实在受不了牢狱之苦,还请慕公子帮我转交到家父手中。”

      说着梁宴又从袖兜里拿出一张银票放到饭桌上,轻轻推至慕远面前。

      “多谢慕公子。”梁宴大概是第一次送礼求人,语气里透露着些许不经意察觉的拘谨,说话时也不抬头直视慕远的眼睛。

      “不必,梁公子放心便是。”慕远只接过包袱。

      “梁公子就不怕我状告你贿赂公行?”慕远笑着打趣道。

      梁宴微微愣住,似乎是真的没有想过这一点,半晌后自己也跟着笑了,微微摇头说“慕公子不是这种人。”

      二人将话说开,这便少了先前的拘束和防备,接着又随意闲聊了几句,竟然隐隐有种一见如故之感。

      慕远注视着眼前人,回想起先前老九提供的关于梁宴的记录,不由得心生同情。

      慕远拿着包袱回到刑部,此时徐不达正在刑部大堂内冥思苦想,刑部一些重要官员也悉数在场。

      谈及旧案,八年已过,线索早已被时间磨灭。虽然有张生的口供,却也顶多能说明是梁政的授意,并不能直接证明命案与梁政有关。

      再说周悬铭一案,虽然有几张行贿的字据,却也不能直接证明周悬铭的死与梁政有关。

      但这两桩皆是商贾大户的命案,应该都与钱财有关,梁政身在户部,刚好掌管天下赋税之事。

      若是梁政因为二十多万两银子不足往年的三十万而恼怒,随后命人将周悬铭杀害,这倒也说得过去,不过一切都是推测。

      现在最重要的是证据,还有杀手是谁?

      梁政自从进入牢狱后就缄口不言,难道要对这位尚书大人用刑吗?

      刑部大堂内众人纷纷献策,慕远在一旁听了片刻,之后直接去往牢狱。

      慕远先将包袱交与司狱进行查验,确认无事后才提着包袱进了梁政的牢房。

      梁政此时正坐端在床边闭目养神,脊背挺拔,依然是平日里那副朝廷正二品官员的高高在上之态。

      梁政闻声看了一眼来人,笑着说了句“贤侄来了?”

      梁政与慕一庐是故交,那日寿宴上便识得慕远。

      慕远只将包袱放到床边,淡淡说道“这是梁宴公子托我转交给大人的。”

      “呵,他倒是有心。”梁政轻笑,只扫了一眼包袱,貌似并不在意。

      慕远送完东西也并不离开,而是在梁政身前站定,目光直直地盯着梁政。

      梁政这才抬头看向眼前人,问道“贤侄可还有事?”

      “梁宴公子一片孝心,梁大人为何如此轻视?”慕远不紧不慢地问。

      “几件衣服而已。”梁政答得随意。

      “据我所知,梁宴公子是梁大人所有儿子中最为孝顺听话的一个,但梁大人却一向只偏爱另外两个儿子,就连女儿也是万般宠爱。就算梁宴是由妾室所生,只是一位庶子,大人也不该这般偏袒。慕远虽然身为一个外人,却也不由得同情梁宴公子。”

      “这是我自己的家务事,贤侄未免关心的也太多了吧?”梁政皱着眉头不满地说道,语气里隐隐压着火气。

      慕远笑着摇头,又说“慕远并无恶意,只是觉得大人这时没有公务在身,终于可以静下心来想想这些事。慕远虽然只与梁宴公子见过一面,却觉得他温和有礼,深明大义,胸怀坦荡,谈吐不凡。有子如此,梁大人应该引以为傲才是。”

      “哼。”梁政虽不作答,却不难从他的面色神情看出,他自己也认同慕远的话。

      “实不相瞒,慕远其实只是慕一庐大人的义子,所以对梁宴公子的境遇更能感同身受。”

      听到这句话,梁政倒是颇为惊讶。没想到慕远是慕一庐的义子,更没想到慕远会对自己如此坦诚。

      慕远循循善诱道,“虽然他一直不向您说出自己的感受,不向您道明那种被忽视的难过,但二十多年过来,这或许就是他心里最大的痛楚。而对他的轻视,梁大人大概早就习以为常了吧。”

      “贤侄说得有理。”梁政微微点头,“等我回府之后一定会好好待他。”

      这时慕远却只摇了摇头,也不接话。

      梁政眉头微蹙,“贤侄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定不了我的罪,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无罪获释。”

      “大人当然会平安无事,大人有个好儿子,怎么会有事?不过梁宴公子就…”慕远言语中似有深意。

      “梁宴怎么了?”

      “梁大人可能还不知道这个案子如今的进展,刑部已经找到了八年前您指派的那名杀手。”

      “不可能!”梁政几乎是脱口而出,随即他眯起眼睛看向慕远,“你这是在套我话?我倒忘了,贤侄如今是刑部的人。”

      “大人请放宽心,外面无人偷听,今日只是咱们叔侄二人的谈心而已。”慕远笑说。

      梁政警惕地看向慕远,不再回应。

      “大人若不信,我便说出那位杀手的名字,看看慕远到底是不是套话。”慕远直直看向梁政,神色里意味不明。

      这时梁政只是盯着慕远,在静静等待慕远说出那个名字。

      “罗言。”慕远说得干脆。

      听到这个名字,梁政狠狠地合上双眼,脸色瞬间变得青白,整个人也犹如脱力一般。

      “不过大人不必担心,梁宴公子已经将这一切罪责都揽了过去,大人不久就会无罪释放了。”

      “这件事跟梁宴有什么关系?”梁政闻言慌了神。

      “罗言已经归案,梁宴公子觉得如今证据确凿,梁大人难以脱身,所以才出此下策。先前他到狱中看过罗言,并且已经跟他统一了供词。”

      慕远从袖兜里拿出那张早已准备好的字据,置于梁政面前。

      牢房内光线微弱,梁政勉强能看出供词上确实是梁宴的笔迹,而供词的内容正是八年前梁宴委派罗言前去杀人,除了此处为捏造之外,供词里的时间、地点和事件都是真的。

      梁政颤着手欲接过供词,却被慕远抢先一步收了回去,慕远仔细将供词折好放回袖兜内。

      “这份供词是梁宴公子刚刚交与我的,我还未上交给徐大人,外人也不知情。我折服于梁宴的这番孝心,也敬佩梁宴的为人,觉得有必要提前告知梁大人。”

      “不要,不要交给徐不达。让我,让我好好想想。”梁政神思恍惚起来。

      “好,我就给梁大人一些时间。若是没有变动,我明早再将这份供词上交给徐大人。”慕远说完恭敬地行礼,转身出了牢房。

      慕远从牢狱里走出来,顿时觉得身心疲惫。

      没过多久,便能听见梁政在牢房中大喊“给本官拿纸笔来!”

      梁政招供了,为了让自己的供词比梁宴那份更有说服力,他将八年前的命案事无巨细地陈述下来,写了满满几大张纸。

      梁政写完供词,随手把笔一扔,之后放声狂笑“哈!哈!哈!”

      转而又老泪纵横。

      “梁政招供了!梁政招供了!”

      司狱手持供词一路快跑送至刑部大堂,里面瞬间炸了锅。

      徐不达捧着供词欣喜若狂,立即派了一行捕快前去抓捕杀手罗言。

      慕远站在院子里,静静看着身边人来人往。他抬头看向澄澈如碧的天空,缓缓吐出一口气。

      “就这样了结吧。”慕远低声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每一位小天使对这篇文的支持和鼓励~
    感谢卿心小天使、广寒宫的皮卡丘小天使、五帝小天使的地雷~
    感谢我是谢海凤、时遇eve、卿心、广寒宫的皮卡丘、五帝吶就喜欢慕寒了、枫火流丹、七慕、董小黑、寒风雪月、疏影暄妍、辛鳞、我的良心好烫啊、酌浅mio、莳瑜mio等等小天使的评论~
    鞠躬~笔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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