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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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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前,许英庭还不是刑部侍郎,而只是刑部下属浙江清吏司的一名主事。
那年刚好也发生了一件类似的命案。
命案的死者同样是从苏杭到京城做丝绸生意的商贾,那人死时的模样与如今的周悬铭如出一辙。
皆是面皮被人剥去,双手尽断,现场并无争斗迹象,且尸身也是端正地平躺在卧房内。
若不是当时许英庭也跟着赶去了现场,亲眼见证了那触目惊心的一幕,许英庭今日不会轻易联想到八年前的案子。
当年的命案曾因为死者的死相惊骇而闹得满城风雨,刑部顶着重重压力在几日之内便查出了真凶,快速结了案子。
凶手是与死者有生意往来的商贾,名叫荆士成。而不巧的是,还未等到公开行刑,就传出荆士成在俯首认罪的当晚死于刑部大牢的消息。
如今凶手荆士成已逝,这两件案子到底有什么关系呢?许英庭百思不解。
许英庭回到刑部之后便匆匆赶往卷宗室,想去查看八年前那桩案子的卷宗。
许英庭刚与卷宗室的司务提到那件案子,司务随手就从书案上找出了卷宗。
“巧了,前几日慕公子才从我这里拿了几本卷宗去,昨日才送回来。这里刚好有大人说到的这本。”司务谄媚地笑着说。
许英庭难以置信地接过卷宗,嘴里默默念叨了一句“慕远?”,心中隐隐生起了一丝疑惑。
周家命案发生的第二日,周悬铭的死讯竟不胫而走,大街小巷传的沸沸扬扬。而众人谈论最多的还是周悬铭的死相,确实太骇人听闻了。
也不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说这周家命案与八年前的旧案有关,还说凶手可能就是同一个人,只不过是旧案的凶手荆士成从坟里死而复生,又要出来索人性命了。
一旦沾上鬼神之说,众人谈论起来便来了兴致。不出两日,谣言以讹传讹,众人开始诚惶诚恐。
尤其是那些经营丝绸生意的商贾们,晚上街头巷尾的铺子老早就关门打烊,夜里街上更是空无一人。
“莫不是之前的凶手并未归案,真凶另有其人?”
“也可能是之前那荆士成根本就没死在刑部大牢里,没准是使了银子或者托了关系被偷偷给放出来了。”
“那荆士成未免也太十恶不赦了,杀人手段还那么阴狠。”
“会不会是有人模仿荆士成做案,以便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应该不是,周掌柜平日挺开朗温和的人,怎么会有仇家?”
关于这件事的说法可谓众说纷纭,众人不由得都把目光投向刑部的大门,倒是要看看刑部这次要怎么破这个案子。
刑部尚书徐不达在刑部大堂内可谓焦头烂额,坐立不安。
八年前他还不是刑部尚书,那件旧案也并非由他经手,但他多少也是知道些的。
如今看着手中漏洞百出的卷宗,徐不达这才意识到这是个遗留问题。之前的案子若是不提,今日的案子便未必能破。
谁料第二日,周悬铭的儿子周信竟然带着一群人兴师动众地出了城,扬言要去挖了荆士成的坟,看看到底是不是荆士成死而复生。
荆家后人自然赶去制止,周荆两家人这便在荆士成的坟前大打出手,场面甚是热闹。
于是周荆两家闹到了顺天府的衙门,这事转手又被邹明义这只老狐狸移交给了刑部。
邹明义口口声声道“这鬼神一说甚是骇人,眼下人心惶惶,徐大人应早点解决才是。”
徐不达无奈,只好真的派了许英庭等人赶往荆士成的坟头,当着众人的面开棺验尸,以便辟除谣传。
谁料这一开棺验尸倒是真出了问题。
众目睽睽之下,荆士成的骸骨赫然入目。骸骨的四肢骨头皆断,胸前肋骨也并不完整。显然荆士成当日是屈打成招认了罪,后来又不幸惨死狱中。
荆士成的骸骨尚在,鬼神之说不攻自破。但是真正的问题来了,旧案的真凶到底是不是荆士成?
京城中的老人们在闲聊时便又有了谈资。
“当年负责查案的张大人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可怜荆士成荆大掌柜竟然成了替罪羊。”
“刑部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这些年的冤假错案还少了?”
当年咒骂荆士成十恶不赦的是他们,如今同情可怜荆士成的还是他们。
来自民间的怨怼声越来越大,徐不达决定将两案并查,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
这时周信无意间说的一句话,似乎给徐不达提供了一些线索。
“我爹前几日拼凑的二十多万两银子没了。”
二十多万两银子数目不小,不可能凭空消失,总归要有些去向。若非仇杀和情杀,那便只能从这里入手了。
查账。
徐不达火速派人去周宅账房管家那里查看收支账簿,又分别命人到周家十多间铺子核对账本。
经过这么一番细查,果然发现有二十多万两银子对不上账。
好巧不巧,这时周信又拿出了更为关键的线索。
周信说他从周悬铭的书房内翻到一叠字据,上面写的是每年四月周悬铭向户部尚书梁政大人送三十万两银子的记录。
又经人核对字迹,这些字据确实由周悬铭亲笔所写。
眼睁睁看着这些字据,徐不达依然不敢妄断,这毕竟牵连到朝中的正二品官员。
徐不达索性先将其搁置一边,决定先从八年前的旧案入手。
当年负责案子的张生张大人因故被贬,如今只是刑部的一位郎中。
张生这几日心里一直忐忑不安,他深知早晚都会查到自己这里。
当年的案子是他负责的,那份漏洞百出的卷宗也是他着笔写的。
当徐不达把张生叫到刑部大堂的时候,一直仕途多舛的张生决定和盘托出。管他是哪个尚书还是哪个侍郎,都要跟本大人一起共沉沦。
张生说自己是江浙人士,户部尚书梁政也是江浙人士,二人同为浙党,多年前一直协力同心,彼此照应。
张生说八年前是梁政授意他让荆士成屈打成招,这便定了荆士成的死罪,只是荆士成后来不堪重刑便在牢房中过早咽了气。
虽然只是张生的一面之词,但新案旧案的矛头都指向户部尚书梁政。
破案的过程会不会过于简单了些?此时徐不达不免心生疑惑,他决定无论如何要先去户部走一趟。
这日徐不达带上许英庭和慕远,一行三人去往户部,名义上说是去查看周悬铭这个月的赋税记录。
徐不达和梁政同朝为官,二人也算旧相识,一见面便开始嘘寒问暖,貌似交谈甚欢。
徐不达提到周悬铭的命案时,梁政与之侃侃而谈,神色极为坦荡。而当他提及八年前的命案时,梁政的目光有些许的躲闪。
徐不达向来擅长察言观色,此时便心中了然,至少张生并未说谎,八年前的案子确实与梁政有关。
此时慕远和许英庭负责在户部账房查账,明知道根本不会从这账簿里查出什么端倪来,慕远索性出了账房,在户部内院四处闲逛。
“敢问梁宴公子身在何处?”慕远见人便问。
梁宴是梁政的小儿子,科考之后就被梁政安排到户部做事,如今已官至正六品主事。
那人见慕远是与徐不达一同前来办案的官员,也不敢有所怠慢,一路将慕远带到梁宴所在的房间,但是此时梁宴的房内无人。
“我在这里等一会儿就好。”慕远笑着说。
“那公子先在此处稍等片刻。”那人刚好有急事要去处理,便也不再多管,转身出了屋子。
慕远扫了一眼梁宴的房间,家具摆设倒是跟自己的书房很像,满满几架子的书籍册本,整屋的书墨香气,还有四周墙上梁宴自己画的四季条屏,格外显眼。
慕远随手翻了下书案上的记录账簿,可见梁宴的字体朴茂工稳,严整妥帖。
慕远默默将这些字迹记在心里,便转身出了屋子,原路回到账房。
是日,徐不达便上报了一份密折。
密折的大意是怀疑户部尚书梁政与八年前的一桩命案有关,有刑部郎中张生口供为证。
同时怀疑梁政常年收受商贾周悬铭贿赂,共计白银二百余万两,有周悬铭亲笔字据为证,请求下令彻查。
第二日,梁政就被下令抓到了刑部大牢。
皇上看到密折后勃然大怒,要求徐不达一定要查明真相。若是梁政真有罪责,纵然他是朝中二品官员也绝不姑息。
不禁令人感慨世事无常,昨日还在一起谈天说地的两位尚书大人,如今一个在牢房里面,一个在牢房外面,二人正四目相视。
“周悬铭并未向我行贿,徐大人莫要被几张纸骗了。”梁政说完闭上眼睛,并不想再理会眼前人。
“那八年前的命案又如何说?张生亲口说是梁大人您授意他定了荆士成的死罪。”徐不达不紧不慢的说道。
“张生当年被贬有一半原因在我,他如今难以自保便决意拉我下水,徐大人莫要被他骗了。况且他空口无凭,并没有证据能证明八年前那案子与我有关。”梁政轻笑,眸子里闪过一丝玩味。
“是否被骗我自有判断。”徐不达危言正色,说完转身离开了牢房。
作者有话要说: 已经尽力以较快的节奏把这段叙述完毕,下章大家一起围观慕远搞事情~
感谢每一位小天使对这篇文的支持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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