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茧寒》槛外懒人

15、第 15 章

　　日影西斜，黄昏将至，鸟归寒巢，人亦散尽。

　　昏黄的暮光透过窄小的窗口照进镇抚司的诏狱，此时虞笙和翠儿被单独关在一处，牢房内潮湿阴冷，寒气透骨。

　　虞笙扒着牢房的木栏好奇地向四周张望，只见周围的牢房内关押着形形色|色的犯人，牢狱的尽头不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偶尔也有鞭子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凄惨的哀嚎咒骂更是不绝于耳。

　　虞笙虽然经常闯祸，但也都只是些小打小闹，先前有邹明义在时，便什么问题都不成问题。

　　如今被抓进牢狱还是头一次，更何况这是镇抚司的诏狱，虞笙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还真是觉得……新奇有趣。

　　刚刚被那名校尉问话的时候，虞笙说自己的夫君是慕远，现在回想起来，多多少少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虞笙把目光投向诏狱的尽头，想象着下一刻慕远会穿着一袭白色长袍，迈着安然自若的步子款款向她走来。

　　再说慕远跟着那位锦衣卫校尉转眼来到了镇抚司，来时路上校尉简单说明了事情经过，慕远心中也猜中了七八分。

　　慕远这时不由得想起先前邹明义说的那句“不省心”来，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了。

　　慕远向校尉出示牙牌并做了记录，随后被校尉带到虞笙所在的诏狱。

　　虞笙看到慕远出现在过道转角处，忙伸出手臂，“慕公子…”但看到慕远身后的校尉后又忙补了句“…夫君。”

　　这“夫君”二字刚说出口，一张小脸瞬间就红透了。

　　慕远此时倒是面无表情，也没有接话，他看到虞笙后便向身边的校尉说“这位姑娘确实是在下的结发之妻虞笙，里面另外一位姑娘是虞笙的贴身丫头翠儿。”

　　校尉闻言便拿出钥匙开了牢门的铁锁，将虞笙和翠儿放了出来。

　　慕远深深看了一眼虞笙，脸色神情意味不明，随后转身向外走去，虞笙低着头跟在慕远身后，翠儿更不敢说话，默默跟在最后，三人一路出了镇抚司。

　　“多谢慕公子来接我们。”虞笙先开口说。

　　“不必。”慕远走在前面淡淡答道。

　　虞笙总感觉今天的慕远怪怪的，又说不出来是哪里怪。

　　虞笙想缓和一下气氛，便笑着说“说来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镇抚司。”

　　“沾姑娘的光，这也是我第一次来镇抚司。”慕远面无表情地答道。

　　“慕公子这便生气了？”虞笙凑近了些，想看清慕远此刻面上的神情。

　　慕远依然面无表情。

　　“慕大公子？”

　　“慕远公子？”

　　“慕大人？”

　　“慕检校？”

　　“…夫君？”

　　慕远无奈地摇了摇头，抿着薄唇勉强扬了一下嘴角。

　　“慕公子到底是怎么了？”总感觉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慕远依然只是摇头，半晌后才说“虞姑娘还要去漠北吗？”

　　虞笙认真思索了片刻，“不知道，回去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在下后知后觉，虞姑娘一直寻找之人可是殷寻？”慕远又问。

　　“是啊！”虞笙倒是意外，“是慕公子的那位面具人朋友告诉你的？”

　　慕远点了点头，“虞姑娘之前说殷寻救过你？”

　　“是的，不过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虞姑娘是否还能记得殷寻的相貌？”

　　“当然记得，救命恩人怎么会忘？殷寻公子有着一副侠义心肠，虽然不如慕公子长得好看，但也算风流倜傥。”虞笙仔细回忆着。

　　慕远闻言笑了笑，随即若有所思，“在下很想知道，姑娘若是找到了殷寻，又如何？”

　　虞笙微微摇了摇头，“也没想怎样，想帮他报了灭门家仇，想陪在他身边，哪怕做他的一名随从也好。”

　　慕远顿了一瞬，随即循循善诱地说“虞姑娘想法是好的，但是不知姑娘是否想过，论身手，虞姑娘手无缚鸡之力，更别提舞刀弄枪了。论睿智，虞姑娘不谙世事，刚刚就被骗了一次，之前这种情况自然更是数不胜数。若是只想做个简单的随从，虞姑娘身份尊贵，又如何屈尊降贵做那些下人所行之事？况且殷寻也未必想要像姑娘这样的随从。”

　　“慕公子所言极是。”虞笙不由得失落起来，半晌后只低声说了句“就算是这样，我也想找到他，我总要知道他是否真的活着。”

　　慕远察觉到虞笙的颓然低落，见她垂着头失魂落魄地在前面走着，慕远心里满是说不出口的无奈。

　　回到慕府，虞笙就把自己关在房内，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消化着慕远说的那些话，想着想着就偏离了最初的思路，竟然开始怨怼起来。

　　“慕公子也是有些过分，虽然说的这些都是大实话，但是为什么要说得如此直白，就不能委婉一点，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以后有了家室可如何是好。”虞笙摇着头，小声埋怨着。

　　这时有人来敲门，虞笙闻声懒懒地下了床，拖着步子慢悠悠走到门口，可是打开门后并没有看见人影。

　　虞笙四处张望，只见围屏后面隐隐亮有灯光，慕远此刻应该还没有睡下。

　　虞笙无意间低下头去，这才发现脚边正放着一个食盒，食盒上没有盖子，一眼就能看见里面摆放着几盘点心，“武灵轩”的桂花糕自然也在其中。

　　虞笙欣然捧起食盒转身进了屋，“也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嘛。”

　　第二日清晨，慕远早起准备去刑部当职，他刚出屋门就看到老九正在门口等候。

　　“慕公子先前所托之事都已经办好了。”曲久歌恭敬说道。

　　“有劳二位了。”慕远倒是意外老九和老十做事效率如此之高。

　　“慕公子还有什么事需要吩咐我们去做？”曲久歌问。

　　慕远寻思片刻，“我这里还真有一件事。”

　　慕远探过身子凑到曲久歌耳边，低声说“烦请老九向外面传个消息，就说殷寻如今人在京城。但是切记小心，不要让外人知道这消息是从慕府传出去的。”

　　“小事，小事，慕公子放心。”曲久歌轻松应道，随即转身便走了。

　　是日晌午，慕远在刑部大院内闲逛消食。这时许英庭许侍郎带着一行人形色匆匆地向刑部大门走去。

　　当许英庭经过慕远身侧时，慕远恭敬行礼，“许侍郎。”

　　许英庭匆匆回了礼便转身欲走，但是刚走了几步又突然顿住，他转过身来问道“此时刑部人手不够，刚刚刑部接了个案子，贤侄是否愿意与我们同去？”

　　“慕远愿往。”

　　今日刑部接的案子正是从顺天府那里移交过来的。

　　说来也奇怪，早上有人去顺天府衙门报了案，中午邹明义便派人将案子转交给了刑部，这一点倒不像邹明义往日的作风。

　　许英庭知道邹明义一向老谋深算，便察觉出这件案子绝不简单，所以也极为慎重。

　　这报案之人名叫周信，年方弱冠，书生模样，单从外貌来看并不出奇，但他的父亲周悬铭却是京城内小有名气的商贾。

　　周家主要经营的是丝绸生意，几年前便从苏杭来到了京城，如今在京城内的几条繁街闹市开了十多间丝绸铺子，生意做得如火如荼。

　　周信今日所报之案竟是一桩杀人案，死者正是他的父亲周悬铭。据周信所言，周悬铭死于家中，应为凶杀。

　　衙门接了案子便派人过来封了周悬铭的卧房，许英庭这时带着刑部一干人等过来接手，慕远则一直伴在许英庭身侧。

　　周信说自从他发现父亲被害就未动过房内一桌一椅，又命令家丁在房门口严加看守，禁止任何人入内，之后他立即到顺天府衙门报了案。

　　周悬铭没有妻室，周宅中除了家丁便只有这父子二人相依为命。

　　许英庭带人进屋验尸，只见周悬铭的尸身端端正正的躺在卧床上，房内家具摆设井然有序，未见任何撕扯争斗的迹象。

　　但离奇的是，周悬铭的脸没了，面上只剩下模糊不清的血肉，仵作慢慢掀开被子，只见周悬铭双手被切断，且在房内未找到断掉的手掌，而身上的其他部位并没有伤口。

　　到底是多大的深仇宿恨能让人出此狠手？

　　屋内轻易便能闻到尸身散发的恶臭，仵作断定周悬铭大约死于两日前。

　　而仔细看过周悬铭的口鼻，能断定周悬铭并非死于中毒。

　　周悬铭的尸身骨瘦如柴，想必这人活着的时候也是体弱多病的。

　　许英庭先派人对周信和家丁逐一进行盘问，又命人在周宅内外仔细搜查，看看是否能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之后又仔细盘查了与周家生意有来往瓜葛的人，最终皆无所获。

　　周悬铭生前是一位老实本分的商人，不曾与谁结下梁子，不是仇杀，更非情杀，难道是因为钱财？案件变得有些扑朔迷离了。

　　许英庭仔细看着周悬铭的尸身，竟然觉得此情此景颇为熟悉，不由得想起八年前的一桩命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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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慕远开始搞事情了，这里提前说一句，凶手不是慕远，也不是老九和老十，继续往下看就知道了~
第一个案子节奏会快一些，因为这本是言情小说而不是破案类小说，所以案情相关的部分没有叙述的很细致。我个人觉得第一个案子构思得很有意思，期待大家反馈~
如果读者对这种破案情节感兴趣，之后再出现类似的部分，我会叙述得细致一些。
感谢每一位小天使对这篇文的支持和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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