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茧寒》槛外懒人

14、第 14 章

　　骄阳美酒醉佳人，小楼闲品碧螺春。满屋的琼浆玉液，美酒佳酿，大概也不及慕远此刻手中的春茶让人满口生香。

　　慕远端起茶杯细品了一口，“今日泡的可是碧螺春？”

　　这日慕远闲来无事，带着槿念来到“归林居”酒楼作客。此时二楼房内，慕远安然自在地坐着品茶，槿念与丑公子则忙着将各种泡酒需要的药材仔细归档。

　　“嗯。这可是今年开春的新茶，你来给品品？”丑公子在一旁饶有兴致的说。

　　慕远便又饮了一口，仔细将茶水在口中回味了一番，“形美、色艳、香浓、味醇，好茶。”

　　“回去的时候记得让槿念带上一包，我这里也只有区区两包，够意思吧。”丑公子回眸一笑，兀自洋洋得意。

　　“多谢。”慕远浅笑，也不推辞。

　　慕远放下茶杯，展开折扇缓缓地摇着，嘴里却说“成亲那日别人送的贺礼都是些金银、绸缎和玉器，可你倒好。”说完无奈般摇了摇头。

　　“我怎么了？”丑公子放下手里正摆弄的药材，将目光投向慕远，决意问出个所以然来。

　　“送了两个男人。”慕远慢悠悠说道。

　　“哈哈哈，”丑公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又说“男人自然有男人的用处。”

　　“前几日我刚给他们派了事做，这件事若是办不成，我一定把人退回来。我可不白养活两个大男人。”慕远笑着说道，手中折扇轻摇。

　　“办得成，一定办得成，这一点你大可放心。你可知他们是谁？”丑公子说着便凑了过来。

　　“谁？”慕远依言问道。

　　“先说说这位曲久歌，老九虽然长得不起眼，但他可是道上有名的‘曲诸葛’，人小鬼大，足智多谋。最重要的是他手中有众多暗线可用，他的眼线从街边的商贩到长安街的熙春楼再到那皇宫大殿，可谓星罗密布。这京城内发生的大事小事，他肯定比皇上知道的要早得多。”

　　慕远静静听着，也不由得说了句“这么厉害。”

　　“再说说这位武赢石，老十为人直爽，疏财仗义，身手更是不凡。他原是将门虎子，可惜后来家道没落。”

　　“不过，我选他们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丑公子故作神秘地探过身来。

　　“什么原因？”

　　“他们底子干净，跟在你身边不易被朝中人发现，不会带来麻烦。”

　　慕远寻思片刻，不由得说出心中的疑惑，“他们这般厉害，怎会轻易听命于你？”

　　“我当然有我的本事。”丑公子说这话时神气十足。

　　“你也给他们下药了？”

　　慕远一语破功。

　　“喂！当然不是！”丑公子气急败坏，“下药行径非君子所为，我也只给你下过。”说到这些不免心虚起来，越说越没底气。

　　“对了，你的虞姑娘如何？”丑公子忙转移话题。

　　“好着呢，能吃能睡，怎么？”慕远总觉得丑公子的话里不怀好意。

　　“就是突然想起来，她上次跟我说过想与殷寻一起执剑千里，行侠仗义。还说‘想伴他左右，帮他报仇’，这位姑娘怕是江湖故事听多了吧。不过她说话时那一副慷慨激昂的样子倒真是率真可爱。”丑公子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虞姑娘性子洒脱无束，若不是自幼生在宅门深院，可能就真做了一位侠女，古道热肠，侠肝义胆，定能成就一方佳话。”慕远此时想起那日在“聚仙阁”茶馆遇到虞笙时二人的一番对话，倒不觉得虞笙的想法可笑。

　　“她还问我，是否知道如今殷寻身在何处，我索性告诉她殷寻远在漠北，让她早早断了这份心思。”丑公子接着说道。

　　“等等，”慕远突然合了扇子，“你是说她在寻找…殷寻？”

　　“啊。”丑公子不明所以。

　　慕远这才突然想到，虞笙一直心心念念的心上人会不会就是殷寻？

　　丑公子看出慕远正面露忧色，此时他读不懂慕远的心思，便接着说道“殷寻已经死了。”

　　慕远回过神来，将目光直直投向丑公子，只淡淡接了句“我知道”。

　　慕远知道虞笙一直有心上人，但是丑公子却不知虞笙的这些女儿家心思。

　　慕远与槿念匆匆话别丑公子，满怀心事地回了慕府。

　　“虞姑娘在么？”慕远进屋第一件事便是敲虞笙的房门，但是房内无人应答。

　　这时槿念匆匆跑进来，“公子，听家丁说虞姑娘和翠儿今日一早就出府去了，而且是背着包袱走的。细想起来，前日我无意中听她们主仆二人说起过‘漠北’‘商队’之类的话。”

　　慕远顿时心生不妙，随即用手推开房门。虞笙的卧房窗明几净，窗前桌案上一封被烛台仔细压着的信函赫然入目。

　　慕远展信，几行隽秀小字在纸上跃然成诗。

　　“慕公子，虞笙今日要随商队去往漠北。虞笙不辞而别，公子勿怪。之前听闻心上人身在漠北，虽不知真假，虞笙也想去寻个究竟。”

　　“若是真能找到那人便再好不过，若是找不到虞笙也当长些见识，定会不虚此行。此次出行大概一月有余，慕公子不必挂念。”

　　“万一途中发生不测，虞笙不能安然回京，请慕公子转告义父，虞笙此行心甘情愿，莫要怪罪慕公子及其他旁人。万历二十五年，四月春，虞笙。”

　　慕远将这张信纸攥在手里，转身对槿念说“备马，去广宁门。”

　　广宁门是外城唯一向西开的城门，若是商队出城八成是经过此门。二人一路挥鞭策马，转眼来到此处。

　　槿念下马便去询问城门处把守的士兵，慕远则在附近的茶摊处询问白天是否有商队出城。最后二人得知今日先后已有四支商队出城，慕远眉头紧蹙，一脸愁绪。

　　“公子，虞姑娘日后会平安回来的。”槿念在一旁宽慰道。

　　慕远望向眼前的城门，微微叹了口气，转身说“回去吧。”

　　慕远和槿念悻悻然回府，刚到慕府门口就看见一位男子。这人身穿青绿色锦绣服，头戴绒质黑色小帽，腰间悬有一把佩刀，英气十足。

　　这人见了慕远便上前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慕远公子？”

　　“在下正是。”慕远说。

　　“在下是锦衣卫校尉，慕公子可否跟我去镇抚司认个人？”这人说完便亮出了腰牌。

　　“敢问此去所认何人？”慕远心生疑惑。

　　“虞笙。”这人随口说道。

　　“……”

　　今日虞笙和翠儿早起出府，精神奕奕地跟随商队出城北上。商队运送的货物都是些绫罗绸缎，大大小小的箱子装满了近十辆马车。

　　虞笙和翠儿坐在商队后面的马车里，透过车帘看着沿途的景色，思绪早已飞到了遥远的漠北。

　　哪知刚出城门没多久，他们就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虞笙探出身子，只见这队人一律身穿青绿色锦绣服，腰束佩刀，大概都是锦衣卫校尉。

　　“商队管事在哪？”有人问话。

　　“小的就是管事，大人有何吩咐？”商队管事满脸堆笑的凑上前去，忙从袖兜里掏出几锭银子，随手要放到那人手里。

　　“有人举报你偷盗宫中金银器具，欲出城销赃贩卖。”那人义正言辞，并不接下银子。

　　“大人这是哪里话？小人一向老实本分，不曾行那偷盗之事。”管事恭恭敬敬地答话，但是早已吓得冷汗直流，身子也跟着发软。

　　“是与不是搜过便知。”那人一声令下，一队人马将商队围个水泄不通。

　　马车上的箱子纷纷被卸下，准备逐一开箱验货。管事在一旁不断擦汗。

　　最上面的箱子里都是些绫罗绸缎，没什么特别的。等到开到下面的箱子，箱子的重量竟明显不同。箱盖被掀开，满箱的金银器具赫然入目。

　　管事顿时跪地大喊“大人，小人冤枉啊，小的对这些并不知情，小人冤枉啊。”

　　“拿下！把这里所有人都带到镇抚司。”

　　虞笙和翠儿此时不明所以，跳下马车想去探个究竟。

　　那人这才看到虞笙，便问“这位姑娘是？”

　　“小女子虞笙。”虞笙淡定答道。

　　“虞笙姑娘与他们是一起的？”

　　“嗯。”虞笙点头。

　　“一同拿下！”那人说得干脆。

　　“哎？”

　　商队一行十余人转眼都被五花大绑。

　　虞笙这才弄清楚事情原委，忙喊道“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我和翠儿只是想跟着他们去往漠北，其他的事一概不知。”

　　“这位姑娘所说是否属实？”那人转身问向商队管事。

　　这时管事支支吾吾，词不达意，语不成句，早就被吓破了胆。

　　“虞笙姑娘先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人细看虞笙的装扮的确像大户人家的小姐，便接着问道“虞姑娘家中可有人能来镇抚司证明你的身份？”

　　“我爹正是……”一句话转念间变成了“我的夫君正是刑部慕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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