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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八章、死 ...

  •   楚夕走后,明珠走到南屿身边,南屿没有他表现的那样脆弱,刚才那副样子应该是装给楚夕看的。

      明珠眼中满是困惑不解。

      “您……虽然我不知道剑冢的事是怎么回事,但是,夕月剑这个名字……这把剑果真是您为王铸造的?”明珠问道,眼里带着女性特有的柔和和敏感。

      “谁知道呢……”南屿轻笑一声,转过头去,似乎不想提及剑的事:“我说过,它不属于任何人。”

      他的表情似陷入往事,不可自拔。

      “如果当初您把剑送了出去,今日和王的关系会否有所改变呢?”明珠又大胆的提出了一个问题。

      “……明珠,有一些事情你不必深究。”南屿说。

      “啊……是。”明珠这才意思到她话有点多了。

      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处于不同的时代,人们对剑的认识也会有不同,这里的人无不将宝剑认为是荣誉的象征,若有人赠剑给自己,绝对是对自身极大的认可,甚至有剑赠知己一说。这虽是一把没有赠出的宝剑,但却有配套的剑冢,足以显示出铸剑之人对它的重视。

      南屿知道,楚夕会因为这把剑的事动摇,长久以来他坚信莫珏对他不闻不问,唯有利用,但现在,他不能这么想了。即使他表面看去毫无变化,但内心深处也会有个声音跟他说,莫珏没有骗他,真的存在那么一把剑,是为他打造的,那是一把绝世好剑……

      而事实证明,楚夕确实动摇了。南屿在商场砸下大价钱购买这个道具是值得的。

      实际情况甚至比南屿想象中来得要好,他原本只想要楚夕困惑,再对他绝食求死的境遇产生一点同情,没想到他会为了让他不绝食做出那样的妥协,会提出和他比试剑法。

      之所以会这样提议,也是出于对自己剑法的绝对自信,楚夕相信自己不可能输,当然,南屿也这么相信。

      所以他不可能真的打败楚夕,他所要做的是在自己的失败上下点功夫。

      这对南屿而言又是一次试炼的机会,试炼什么?当然是自己的演技,他打算采取一次大胆的行动,如果成功的话,他和楚夕之间的关系绝对会有飞跃性的发展。

      至于怎么做……不知道他临终前的话会否让楚夕深受震撼?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南屿不怕楚夕不相信,哪怕他的心比一般人的硬,也会露出许多空隙被他钻进。

      南屿为了十天后的比试,果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吃好穿暖,注意疗养,虽然身体已今非昔比,但仍坚持在可能的范围内做运动,他让明珠向楚夕提出拿一把剑来练,楚夕没有同意,回头却放了一把木剑在他房里。

      几日后,南屿房里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唐宁带着侍卫走进来,南屿一看,她和第一次见时判若两人,且不说脸色像纸一样白,脸上的怨毒之色也让年轻的面庞美感大减。

      “你这种人,早点在牢里死掉就好了。”唐宁一进来,就对着南屿大声喊道。

      南屿像没看到她似的,将手里的药汤一饮而尽。

      唐宁见状夺步上前,拿过南屿手中的药碗摔在地上,说:“喝什么药,给你喝药就是浪费!”

      南屿冷眼看她,低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笑,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敢笑我?!你不是很想死吗,上次激我不就是想让我杀了你,那你倒是去死啊,还在这儿坐着干什么?……”唐宁厉声道。

      南屿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唐宁飞速缩手,一时却缩不回去,她这才感到害怕,眼前的人不是任人宰割的那个罪人了,即使受了很重的伤,他也比她有力气。

      “你们愣着做什么?!”唐宁呵斥着一动不动的卫兵。

      卫兵们愣愣的看着南屿,或许是几日来好好将养,而身上的伤都掩在衣服下的缘故,他气色不错,看起来就和一个普通人没两样,琥珀色的瞳眸睥睨四下,与生俱来的那种尊贵高傲回到了他的身上,无形中震慑着他们,倒真叫他们有几分胆寒……

      不过公主的话唤回了他们的理智,正准备保护公主,南屿从床边抽出一把乌黑发亮的利剑来,直取唐宁的咽喉,说:“你们敢动一下,我就杀了她。”

      侍卫就此止步,唐宁更是吓得啊啊大叫。

      “你、你……你死定了,你敢拿剑对着我,我回去就告诉楚夕让他杀了你。”唐宁大叫道。

      明珠在一旁看得胆战心惊,但同时也觉得这些人太好骗了,前两天南屿让她拿染料来,把木剑染成了黑色,说是这样看起来逼真些,明珠觉得他是小孩子心性,只没想到,今天就见到他拿这柄木剑煞有其事的唬骗唐宁等人,而他们竟还真的被骗住了……

      “我倒是真的找死,只可惜楚夕不让我死,你倒是回去跟他说,看看他听不听你的。”南屿语调缓慢的说着,这却加重了唐宁的恐慌。

      “倒是公主,走得出这个屋子吗?就算走出了,您这如花似玉娇嫩不已的面庞,若是被我一勾一划,破了相,那可该怎么办?”南屿说着,把剑尖在唐宁脸上轻划了一下。

      唐宁吓得想往后退,眼里满是惊恐,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别动,你再动,就真的出事了。”南屿“好心”的劝说。

      唐宁闻言,果真不敢再动。

      南屿盯了她半晌,忽的放开了她,说:“真没趣,你走吧,只是记住以后不要来找我麻烦,我不保证下次还是这么好脾气。”

      唐宁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明珠见唐宁走了,有些无奈的看向南屿:“您又胡来了,惹恼公主,就不怕她针对您吗?”

      “她针对的还少吗?”南屿安慰明珠道:“你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

      “我这样煽动她……就是不怕她来报复我。”南屿若有所思的看了门外唐宁的背影一眼。

      唐宁这一跑,就跑到了楚夕地方。

      她两眼发红,发髻微乱,看到楚夕对着壁上挂的一把剑看得出神,停住了脚步。

      “你在看什么?”唐宁问。

      “没什么。”楚夕转头,看是她,掩去了眼中的神色。

      “我听说你给机会让他杀你,这是真的?”唐宁问,她也不是傻子,楚夕和莫珏比试的消息在军中都传开了,大家都笑着说王这是在羞辱莫珏,但唐宁并不能这样简单的认为,让仇人有机会杀自己,这是她绝对不会去做的事。

      楚夕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这样?”唐宁怒道:“你不是说过要他不得好死吗?为什么要和他比试?”

      “他不可能赢我,我只是为了让他重拾希望,再将他推入绝望,欣赏他的表情罢了。”楚夕说。

      “不,不是。”唐宁说:“以前的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仇恨的人只配被践踏,被碾压,可是他现在却没有被我们踩在脚下,他很嚣张,刚才还拿剑威胁我,说要毁我的容。”

      “……”楚夕皱起了眉,毁容?可是她脸上没有一点伤痕:“你应该知道,他只是挑衅,不要轻易被他牵着鼻子走。”

      “呵,”唐宁笑了:“难道还是我的错不成?”

      楚夕不说话了。

      “你就不肯杀了他吗?就算是为了我?”唐宁用恳求的目光看着楚夕,希望他能被自己打动。

      “……”然而楚夕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唐宁总感觉那目光离自己有无限遥远,仿佛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为什么要用这种她一点也不懂得他的眼光看着她?

      “好了,我知道了。”唐宁垂头,说。

      楚夕看着她,说:“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我和他的事情,很快就会有一个了断的。”

      “好。”唐宁说,眼睫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那些虚浮的暗影仿佛在说,就算你不肯做出了断,我也会替你做这个了断的。

      ……

      比武当天,很多人都到场了,楚夕没有放出消息,可是大家不知通过什么渠道都知道了。

      楚夕也没有赶他们走,当他站上高台的时候,他身体微微战栗,内心深处竟然有一丝丝害怕,他在害怕什么?

      唐宁说的话回荡在他的耳边,做一个了断,这或许是斩断宿怨的时候,一剑刺死他,一切就结束了,他的心也不必这样彷徨,不是吗?

      南屿上台的时候,他还是感到了一瞬的吃惊,仿佛曾经带给他压迫的那个人回来了,手持宝剑,身披战甲,正当楚夕因憎恶握紧剑柄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的身影忽然和他重叠,此刻的他,也是那么仇恨憎恶,也是用力的握着剑柄……

      楚夕晃晃头,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今天最起码要做的事,就是打败他,以他的身体状况,打败他不费吹灰之力。

      楚夕甚至将从剑匣拿出的宝剑交到了南屿手里,不得不说,那是一把很好的剑,和楚夕手里的不相上下。楚夕不想在剑上占他的便宜,他知道,就算如此,他也不是自己的对手。

      比试正式开始之后,楚夕表现越发神勇,而莫珏就是节节败退的他的手下败将,楚夕渐渐获得了一种征伐的快感,在他情绪益发高涨的同时,莫珏的表情一次比一次消沉绝望。

      南屿知道这也是难免的,他不可能是楚夕的对手,他在商城购买了三级剑术师的资格,而根据系统判断,楚夕是九级,不过南屿把韧性加到了满级,也即是说,无论怎么逆风,他都能继续挥砍手中的剑。

      这在人们眼中,实在是太不寻常的一幅画面了,没有半分胜算,却仍在不停进攻,有人甚至对南屿产生了敬意,然而更多的人却被楚夕果敢狠辣的剑法深深吸引,像着魔一般,齐声嘶吼:“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楚夕也被士兵的喊声摄去神智,有一刻,他毫不犹豫的朝南屿挥下了手中的剑,他以为下一刻他会人头落地,没想到,他竟然歪着身子躲开了,姿势自然称不上好看,但是他躲开了,然而躲开之后,他就停止了所有动作,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再没有了还击的力气。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士兵仍在不停高呼,仿佛和莫珏有着深仇大恨的是他们自己。

      某种意义上说,士兵正是残忍无情,能从死亡中获得乐趣的一类人,因为他们已在无数的生与死中被锻炼出了钢铁般的精神,流血与死并不可怕,反而会让他们感到兴奋。

      楚夕被煽动了,他心想,他到底在等什么?如果要做一个了断,那何不就挑在今天,他死后,他也就脱离了仇恨的困扰了,他或许会活得比较轻松?

      楚夕紧皱着眉头,手中的剑离南屿的心脏越来越近,南屿一动不动躺着,闭上了眼睛。

      南屿在赌,他不会真的下杀手,他们都太不了解楚夕了,一个会把仇恨延续这么久的人,若失去了仇恨,反而会变得茫然无从,而楚夕自己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剑最终……偏离了三寸,插进了南屿身旁的地板里。

      南屿睁开眼睛,看着他,里面有失落,也有遗憾,还有不解。失落的是不能杀了他,遗憾的是若是反被杀死,起码可以得到解脱,而不解的就是,为什么楚夕没有下手。

      楚夕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说:“你失败了,就算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我,你的努力都是无用的,在我面前如此的不堪一击。”

      楚夕俯视着南屿,在那双眼睛里如愿以偿看到了绝望与痛苦。

      楚夕笑着转身,带着胜者特有的傲慢,不再回头看地上的落败者。此刻的他竟然颇感愉悦,他大声笑着,周围的人没人知晓他在想些什么。

      众人的表情都很困惑,好像在问,为什么不杀了他?但忽然间,他们的表情变了,变成惊骇。

      楚夕皱了皱眉,转头,只见南屿倒在一片血泊里。

      他的眼睛正缓缓闭上,里面有一丝终获解脱的扭曲的悦乐。

      楚夕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转身,夺步上前,只见剑冢里的剑直直插在他的左胸,血如泉涌。

      楚夕蹲在他身边,用手捂住他的胸口,这一刻惊觉,原来他的血如此鲜红,如此滚烫……

      “你满意了吗?”南屿勉力睁开眼睛,唇角挤出破碎的笑意,问。

      楚夕静默的看着他。

      “一定不满意……咳咳,因为我没有如你的愿……”南屿说:“你放心吧……你这种人活不长的,很快就会下到地狱,到时我已经变成鬼王鬼将……再一次玩弄你……于鼓掌之间……”

      楚夕听清了他说的话,眼睛渐渐变得阴沉可怕,仿佛在警告他闭嘴,可对他不起作用。

      南屿继续说:“……来生,你还是我的奴隶……想爬到我头上,不可能……”

      “我莫珏一生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下次我定把你这奴隶剖腹切肝、大……块朵颐……欺压得你永无还手、再无出头之日……”

      楚夕感到他的身体慢慢的冷下去了,但不可思议的是,一张嘴里还在不停说着话,仿佛只有如此,才能泄满腔的恨与怨。

      楚夕说要让他死不瞑目,他现在是真的死不瞑目,但一切却离他的想象差太远了,他并不感到开心,反而很愤怒,他的话也没有真正触怒他,触怒他的是他自己的疏漏,为什么会让他有机会自裁的?

      南屿还在说话,气息微弱,像是人在弥留之际说的最后一句话,他的目光变得悠远,却极为怨毒。

      “我莫珏今生做过的最大的错事……就是日夜提防……还能被一个奴隶窃取了座位……你不是很想知道吗,我不妨告诉你……”

      南屿吐了一口血,气若游丝的道:“辽河一战战败赐你宝剑……是因为你尚不能立于不败之地……无鞘之剑,如不能掩其锋芒……终有一日遭其反噬……明知此理,我还妄图利用你夺取天下……是我愚蠢,然而……再不会有第二次了……”

      说完,双目紧闭,头一歪,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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