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人别有怀抱》胡寻

5、第五章

　　说是派对，其实就是家宴，没请外人。陆柒是想借这个机会热闹一下，让孩子高兴高兴。因为身体的原因陆寻从小就没像别的孩子那样出门玩过，也从来没去过宴会等人多的地方。而陆柒平时也很忙，回主宅的时间少，（当然一大部分的原因是怕被催婚）一年和陆寻一起吃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抬脚准备去前厅，又一顿，想想这种场合让管家招呼就行了，陆柒带着银山绕过前厅举步朝后院走去。银山说把姑太太和小少爷安排在了后院。
　　快到后院门口就被眼前景象惊的顿住了脚。
　　庭中三三俩小姐太太聚在一起，有站着聊天的，有坐着吃点心的，年轻的年老的花红柳绿，足足有近二十，这是干什么，选美大赛吗？
　　陆凤正站在门前守株待兔。
　　银山满脸想笑不笑的样子，也跟着停下脚步，对着自己鞋尖看个不停。
　　陆凤见着陆柒高兴地上前准备拉他进去，陆柒往后又退了一步。陆凤上前拉着陆柒往墙边隐蔽，伸头往院里瞅一眼，觉着里面的人看不见在外面的他们了才小声说道：
　　“我就猜你要往后院来，就带着她们来后院玩会，你先进来看看，一会我们就要回前厅了。”
　　“大姐！”满脸无奈，抬脚准备离开。
　　“你敢！这上海未出阁的家世好样貌好人品不错的我都给你请来了，你挑挑看，只要你看中了其它的事不用你操心，安心等着做新郎官就行了。”
　　“你这是胡闹！”
　　“我就胡闹了，你也不看看你今年多大岁数了，跟你一般大的哪个不是孩子能满街跑。”
　　“我不是有寻儿吗？”
　　“寻儿是你...”
　　陆柒打断她，
　　“寻儿是我儿子！”
　　“好，那寻儿这么大了总该有个娘吧，总让我这个姑姑带也不是个事儿。”
　　“你不想带？”
　　“不是，别和我打岔，姑姑和娘亲一样吗，你今天必须得选一个。”
　　话音刚落，就看乐一面色焦急的往这边跑来，到跟前对着陆柒轻道，
　　“柒爷，出事了，金山派回来的人在门外等着您。”声音虽不大，可陆凤也能听见。
　　“带书房去！”又转身对陆凤说道“大姐你看，有急事我得去处理，改天再说吧。”说完转身快步走了。
　　“哎，陆柒，陆柒！”陆凤跺跺脚，费那么大工夫又要泡汤了，下次逮着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

　　书房里
　　乐一乐二及银山都杵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的听着金山派回来的人，躬身站在书案前向陆柒爷汇报，
　　“两批‘夹子’一起走的，快到山东的时候金山大哥让辽宁的那批先过，山东的晚两天再过去交货。本来我们和山东的交货时间就是两天后，谁知道他们像是得到消息似得，找到我们，提前接货，把辽宁的那批夹子也扣住了，说两批都要了。金山大哥不肯，他们把金山大哥也扣住了，让我们要么把钱收了走人，要么再去给他们送一批换人。”‘夹子’是他们对于军火类货物的隐晦统称。
　　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哪个买家不是提前两个月订的货，像这次数量巨大的都是半年前就下了订单的，现在临时上哪弄出来这么大批没被订的货。这些年和他们做生意敢不守规矩硬来的，这还是第一次。
　　陆柒爷听完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一下，转瞬又面无表情的抬头看向一帮属下。
　　银山道：“冀鲁那边不是何司令管辖吗，您给何司令去个电话。”
　　“那是以前，现在军阀之间争夺不断，这地方今天是你的明天又成他的了！”乐一道。
　　银山接着道“要么就把底牌亮了，东三省秦司令的货他也敢吃！吃的下吗？”
　　这下回答的是乐二，
　　“货是秦司令订的没错，但货是从我们手上没的，到期交不上货，秦司令那也交不了差。听说山东这新晋的大王，初生牛犊不怕虎，找谁都不一定顶用。”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人和货总得弄回来一样吧。”
　　“人和货都得要回来！”陆柒起身踱了两步接着说道：
　　“看来我得亲自走一趟了。”他倒是想去会会这山东新晋的大王，这些年敢在他头上动土的人是寥若晨星。

　　既然受邀请了，不去倒显得自己不识抬举，穿过来就没出去过，对于民国派对自己还是充满好奇的。
　　文韵换上吴妈刚给做好的衣裳，里面穿了件深褐色的荷叶边掐腰半高领长裙，半截领子上绣着一排排的珍珠，褐白相间特别称的肤色白皙透亮。外罩藕色宽松茧型羊绒大衣，大衣的袖口也缀了两排珍珠，看起来就像是高级定制的套装一样。底下杏色的西式皮靴。在这个年代来说，这身衣服样式整体比较西式化，但裙子和大衣边角有中国元素的牡丹花刺绣，使衣服穿起来又带了些中国风的韵味。
　　文韵不知道外面的人怎么穿的，但就每次见程少卓都穿着西服，许微基本都是旗袍。家里的吴妈和长岭没有款式，就一般仆人的打扮。这边是偏郊地区，有住户离得也不是很近，平时很少碰见人。
　　所以衣服还是按保守了来，全部长款长袖不暴露。
　　人总归还是要些体面的，虽然家道中落但也不是能亏待了自己得理由。
　　出了偏院从西边穿过花园进入主院，九转连环。庭院还是挺大的，幸而是自己，要是原主过来看见这么个景色会不会触景生情。
　　其实还能住在这里已经不错了，文韵心里对陆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感激的，是他让自己穿过来不至于睡在大街上。等会这家主人看见自己又会是个什么情景，会不会也在揣测自己进这个宅子的心情。
　　只要自个儿不介怀别人怎么猜想也无所谓了。
　　这个时候许微该是在忙着和人交际应酬，毕竟是她东家办事情，员工还是要帮忙打点接待的。
　　文韵边走边看。
　　穿过长廊进入中庭，中庭就热闹了，张灯结彩花团锦簇的似办嫁娶。穿过中庭走入前厅，入眼宽敞，估计这边房子买了重新装修过，把房间都打通了专门留着宴会用。布置的跟外面截然不同，还挺西式做派的。就是在中间穿梭服务的小厮丫鬟能穿的更专业些的话就完美了。来回穿梭的人群要是每人手上拿个面具，就真的很像cosplay现场了。

　　“文韵！”许微正和一个中年男士聊天，这男士喋喋不休，许微一边点头回应，一边转着眼睛在到处瞟着寻人。刚好看见文韵过来，就和那人说句什么就往文韵这边走来。
　　“这身不错，差点没认出来，哪买的，上海还没看人穿过。”
　　“我自己画的稿子让长龄做的，好看吗，得闲了给你也做两身。”
　　“嘿，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以后饿不着你了，比裁缝店定制的样式还好看。我正下楼等你呢，估摸着你也该来了，走吧，带你去二楼见见小寿星。”
　　“不好吧，我和他们又不熟，在一楼随便转转就行了。”
　　“见见就熟了，带你去看好戏！”她指的是陆凤邀了许多家夫人带着闺女，前来给陆柒相亲的戏。说着就把文韵拽着往二楼上。
　　楼梯上到一半，就有丫鬟慌慌张张往下跑，撞的文韵一个趔趄，许微认出是陆凤身边的丫鬟，拉住问怎么回事，那丫鬟带着哭腔忙道歉，说是程少卓让去通知柒爷，小少爷发病了很厉害。
　　“那你快去。”然后拉着文韵快步上楼。
　　到了二楼文韵见厅里站着几个姑娘，一脸懵像不知所措的在离房门口不远的地方伸着脖颈往里看，没敢堵住门口，估计是程少卓吩咐过了。里间房门开着，一个小孩被放置在长桌上，眼睛闭着，程少卓正翻看着那孩子得眼皮。
　　那孩子一动不动的，只是眉头紧蹙，虚汗淋漓。程少卓翻过眼皮又掐人中的，几分钟过去了，孩子还是没有反应，就如同坠入噩梦的深渊一样，想挣扎无能为力，等待死亡的来临。
　　突然孩子嘴巴张开大口喘气，动作大的上身都往上抬了几分。像是周围氧气不足他又急缺一样的大口喘着，可无论他怎么喘那氧气丁点也进不了肺部。
　　突然来的举动吓得程少卓都愣住了，不知该怎么进行下一步。
　　旁边一打扮华贵的妇人头发有些微松散，眼眶红肿衍衍哭泣，看到少年这样，着急的哭喊着：
　　“寻儿，寻儿，你怎么了，别吓姑姑。少卓你赶紧救救他啊！”眼泪啪啪往下掉，左手握着孩子得右手，右手拿手帕捂嘴痛哭起来。
　　程少卓撕开他胸前的衣衫，用手托起他的头，试图让他能吸入少许空气，可孩子力气好像不多了，可能太过痛苦，身子又拱起了几分，还是不停的喘息。脸色胀的发紫，眼睛涣散，眼看快不行了。
　　文韵快速闯进屋里，左右看看，拔起中年妇人头上的簪子，左手按住陆寻右肩，提起簪子就往他左胸扎去。速度快的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使出全身力气，手起簪落，一气呵成，大概五六公分长的簪子尽数刺进了陆寻的身体。
　　“住手！”一声沉喝随着簪子入体的‘扑’声一同响起，接着文韵便被大步走进来的陆柒提起甩到墙上去。
　　‘啪’的一声便顺着墙面滑下，‘咚’的一声落地。
　　空气静止，屋里屋外的人都愣住了。
　　“啊！”两声同时响起，都是因为疼痛，一个童稚一个娇弱。
　　‘啊’声过后。
　　长桌上的男孩睁开了眼睛，先大口喘了两声接着喘息声越变越小，随着呼吸慢慢进入正常又缓缓合上了双眼。
　　墙角下的女子眼皮抬抬，终是没能睁开，额上似有蚂蚁爬过有些温热有些痒，头昏脑胀，缓缓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