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人别有怀抱》胡寻

6、第六章

　　医院洋楼内
　　陆柒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道的车水马龙，脑子里过了遍昨天别苑里的情景。
　　当时他看见一个女人拿簪子要刺寻儿，阻止已经来不及了，随着他声音的落下那簪子已经刺入。他怒急，快速上前提起那人准备要了她的命，眼睛扫向少卓正惊慌地向他摇头摆手的阻止，手上 力道减轻了许多，但还是扔了出去，刺了寻儿不死也要让她脱层皮。当时他就是这么想的！
　　幸而，扫了眼少卓。假如未看见他的阻拦，细思极恐。他差点恩将仇报地杀了陆寻的救命恩人。
　　脑子里倒影的都是倒地不起、苍白且布满血痕的娇颜。
　　烦躁的掐下烟火扔在地上，用脚撵灭。转身坐回了椅子，靠向椅背，按了按太阳穴，半闭着眼睛养神。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
　　“进来！”不知是为昨天的后怕，还是刚抽过烟的缘故，声色有些微嘶哑。
　　“柒爷，吴小姐的衣服拿回来了，只是这袖口的血迹洗了还有印记。”银山把衣服翻出来晾出袖口。
　　“买件新的！”银山是越来越没规矩了，这种小事也要拿来问他。
　　“买不到，整个上海滩都没有卖这款式的。”
　　陆柒疑惑的问道“许微也不知道？”
　　“问过了，许小姐说这是吴小姐自己画的款式让家仆做的。”陆柒讶异，这次真的表现在脸上了。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看来这吴小姐过的还挺拮据，冷硬的面庞上第一次出现了不忍的表情，虽然仅仅只是那么一瞬。其实银山刚听到时也很惊讶，惊的是这吴小姐还会自己裁衣服，且款式新颖时尚，真是了不得。讶的是这吴小姐出生富贵，虽家里遭了难，卖宅子的钱也够她不愁吃穿一辈子的，没想到还这么节俭会过。
　　沉默半晌，陆柒爷终于发话，
　　“上一雅轩买两套最新款式的，这件给我！”说着把衣服接过来，拿起袖口抬眼就看见粒粒珍珠排成排，袖口往上是朵牡丹刺绣，两片未洗净的血痕印记与牡丹花朵融为一体，不细看还以为是败了色的叶子。
　　银山退出去准备亲自去一雅轩铺挑衣服，心里正感叹吴小姐赚了，这一雅轩的衣裳哪件拿出来都够普通人家吃几年的，还最新款。又一想救了寻少爷的命，和救命之恩比，这衣裳又不值一提。更何况，人吴小姐现在还躺在医院里，罪魁祸首还是被救了地孩子的爹。

　　刚退到门口，陆柒又把他叫了回来，
　　“先买两套给吴小姐送去，再照着这个款式给她做两件！”说完看银山竖在门口不动，正欲语还休的望着自己。
　　“还有事？”
　　“您说过吴小姐是个有主见的人！”银山没头没脑的话把陆柒说糊涂了。
　　“恩？”
　　“您把这位有主见的吴小姐甩墙上去了！”眼看柒爷脸色由白转红由红再转黑，银山又快速道：“人吴小姐就在这医院里，您不亲自去探望一下，就怕咱们这些不相干的，无足轻重的属下去了，难消这位柒爷您眼中有主见地姑娘的气。”罪魁祸首就在医院里，不去赔个礼道个歉，这也说不过去啊。
　　陆柒好像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好一会，银山觉着自己脖子等的都酸了的时候，总算有了声响，
　　“等你衣服拿回来，一起去。”银山还是站着没动，柒爷再次睨向银山，用眼神问道还有什么事一次说完。
　　银山舔了舔嘴唇，嗫嚅道：
　　“那您能不能把，把您手上的这件衣服给我。”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眼下您把衣服撰手里，我怎么按这个款式去定做。
　　陆柒悻悻的伸手把衣服递了过去，又撅了眼银山，意思是嫌银山越来越没规矩了。银山会错意，走出门了又转身对着屋里喊：
　　“放心吧，给他们看过样式就给您拿回来。”
　　陆柒：“……”

　　陆氏医院住院部，其中的一间贵宾房里。文韵正对着许微手里拿的镜子仔细端详，右额磕破了，牵连的右眼皮都有些红肿。不是撞得，是从墙上滑落的时候倒地的惯性磕的。当时自己条件反射的用手臂抵了墙，往下滑落的时候就顾不了那么多了，地球引力和惯性共同导致的结果是，文韵左臂及手背大面积擦伤，右额磕破。自由落体的时候自己还想到了一句极搞笑的句子。
　　“嗤！”
　　“破相了还笑的起来。”许微收起镜子，轻点了点文韵没破的那半边额头。
　　“知道我从墙上摔下的时候脑子里想的什么吗？”
　　“想的什么？”
　　“断了线的风筝！”，说完自己‘呵呵呵’笑了起来，牵连了右额的伤口又‘嘶嘶嘶诶诶额’地直吸气。
　　“活该！”许微觉着她又可气又可笑。
　　“当时的我可不就像那断了线的风筝嘛，先是成弧状的飞起，再是自由落体的着地。”边说边用手抬起落下的比划着。
　　“尽想些乱七八糟的，正紧点。”许微佯怒。
　　文韵看了看自己的手背叹了口气，立马又正襟危坐，煞有其事的说道：
　　“说正紧的，我准备这两天动身去辽宁的，再耽误，东北那边该下雪了，我怕冷。”态度好不认真，说着还抓起了病床上的被子往身上拢，像是真的被冻到了一样。
　　许微一听就知道她准备去找吴文彦，可女孩子出门，又去那么远，太不安全。早知道自己就不告诉她了。
　　“去辽宁？就你和长龄？还是吴妈也带着。”
　　“带她们做什么！又不是去游玩，还带丫鬟老妈子。”
　　“你自己一人？那怎么行。外面不太平，没出过家门你都不知道外面有多凶险。”
　　“我女扮男装呢？”
　　“你还来个梁祝相会呢！”
　　“许微，既然知道了不走这一趟，良心上过不去。找不找得着，安得是我自己的心。只这一次，以后再也不会出门去找了。”她收起了玩笑的态度。不去这一次，自己良心难安。
　　“你呀，我知道我是拦不住你的。让我想想，有没有合适的人能陪你走这一趟。”许微想到了柒爷，适合陪文韵跑这一趟的人柒爷手下多的是。文韵这次救了陆寻，又被陆柒爷误伤，现在向他开口必不会让话落空。
　　文韵一想，真能找个身手好的人跟着那是最好了。她自己其实比谁都惜命，但活着又不能让良心难安，所以，这一趟再凶险也得去。
　　又怕许微为难，遂而打趣道：
　　“要个身体壮的，有些身手的，不拖家带口的，最好长得好看的。”
　　“你这玩招亲呢？”
　　“路途凶险，拖家带口的万一有个什么闪失，我是不是要养人家妻儿老小一大家子，我没钱。”说完身体往后挪了半寸，后怕的摇头摆手。
　　“那为何还要好看的？”
　　“路途遥远，整日对着个好看的，心悦！”
　　“哧，嗤！”两人都笑了。许微真是败给她了，都什么时候了，她还能开起来玩笑。
　　文韵随口问：
　　“我是怎么来医院的？”
　　“柒爷身边的银山抱来的，当时你满脸的血，真是被你吓死了。你怎么知道那样能救人，太凶险了知道吗？要不是有程先生在，你这命要没了。”她也看见要不是程少卓阻止，柒爷那架势必摔死文韵，当时那情况搁谁都会误会，不摔死也会被掐死。
　　文韵撇重就轻道：
　　“银山，男的？”抱来的，夸张了吧。
　　“啊？”许微被问糊涂了。
　　“你让个男的抱我！”故作严肃的质问许微。
　　许微一想，文韵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被男人抱了是有些不妥。急中生智的说：
　　“他，他不算！”银山那么八卦，在她眼里就是个婆娘。
　　“咳咳咳……”真的是不能背后说人，‘他不算’的那个‘他’就站在门口，不知何时来的，此时正在干咳，并一脸冤枉的表情望着许微，
　　“许小姐，背后说人长短不好吧，何况，我怎么不算？”
　　文韵抬头看见门口站个青年男子，二十来岁的样子，一米七几的身高，长得不算多出众，但五官还是满端正的，表情略带些孩子气，这就是许微说的陆柒身边的银山，抱她过来的男人？说男人勉强了，男孩还差不多。
　　“...”许微红了脸，怎么就那么巧的被听见了。
　　文韵在一旁偷笑，被许微白了一眼，转而又换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回给许微。
　　“你怎么背后听人说话！”许微转身倒打一耙。
　　随后看见银山后面的陆柒，一愣，心想糟了，立马站起来叫了声：“柒爷！”内心里在懊恼、忏悔中煎熬，自己刚刚岂不是把陆柒爷也指责了。
　　“嗯！”陆柒点头应了声，听不出丝毫情绪。
　　许微即尴尬又紧张，为其做事这么多年，她骨子里是有些怕陆柒的。不怕他的，那是没见过他的手段他的狠。她想着陆柒爷过来应该是看文韵的，继而自己往后退了退，把位置让出来，以减轻存在感，转身对着银山瞪了一眼。
　　银山一副我才是受害者的眼神回给许微。
　　陆柒当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走上前对着床上坐着的文韵说道：“吴小姐，我是来道歉的。”声音低沉浑厚，带有磁性，且带着些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