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人》素素素

3、Chapter 3

　　家里的东西没怎么被翻动，就是老孟跟人搏斗时，摔坏了张椅子和一些小物件需要清理。两人整理完毕，一块拎着装垃圾的袋子下楼。

　　孟南星给邹林倒了杯水，问他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公司最近接了个地产的活，我可能会比较忙。”邹林捧着水杯，低下头不敢跟她对视，“师父那，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过去探望。”

　　“有这份心就行了。”孟南星神情恹恹。医生说，老孟最好的情况是醒过来，但他年纪太大术后72小时没法醒来，很可能会脑死亡。

　　邹林一时词穷，捏着杯子半晌无言。

　　换好门锁送走了邹林，孟南星捏着钥匙上楼，在书房里半睡半醒地躺到下午2点多，回房换了套衣服，打起精神下楼拿了车从后门出去，赶往医院探望老孟。

　　老孟这会还昏迷着，她再恶心那位叫关北的委托人，也必须跟他谈谈相机的问题。如果案子始终破不了，她得代替老孟赔偿对方。

　　离开医院，孟南星联系谢延川要了关北的号码，不太情愿地打过去。他好像在忙，呼叫铃响了许久才接通。

　　“我是孟南星，孟云敬的外孙女，关于您送来的相机我想跟您谈谈。”孟南星开门见山，硬邦邦的语气：“谈谈赔偿的事。”

　　耳边的杂音响了一阵，传来对方的声音：“你定个地方，我准时过去。”

　　孟南星报上咖啡店的地址，利落挂断电话。天空变得有些阴沉，看着像是又要下大雨。在车里出了会神，她带上雨伞下去，进店要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台风过境，滨海这边受到的影响也不小，天气预报每天都有出行注意安全的提醒。

　　点了杯咖啡，孟南星放松窝进椅子里，打开包取出一卷用过的胶卷，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已经过了24小时，老孟没有丝毫要苏醒的迹象，整个案子也毫无头绪。

　　这卷胶卷是在收拾老孟书房的时候找到的，邹林并不知情。

　　是不是跟抢劫案有关，她现在也说不准。胶卷受潮严重，她不是太擅长处理这样的底片，一个不小心可能整卷胶卷都要作废。

　　收起胶卷，点的咖啡正好送过来。孟南星端起喝了一口，越想越觉得老孟遇到的这事透着古怪，不像是求财反而更像是——毁灭罪证。

　　罪证……那十三张照片到底拍到了什么？跟包里的胶卷是不是也有关系？

　　“不好意思，来晚了。”男人略显熟悉的嗓音穿耳而过，紧跟着眼前划过一道身影，坐到对面的空位上，身上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

　　“关先生很忙？”孟南星抬了抬眼皮，嗓音平平，“不知道您喝什么，所以没点。”

　　“确实很忙，丢失的相机警方能追回最好，实在追不回来我也不会要求孟老先生赔偿。”关北抬手看表，“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谈的。”

　　话音落地，外边忽然大雨倾盆。

　　孟南星眨了眨眼，打消询问相机来源的念头，背好包优雅起身，“既然如此，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咖啡已经埋单。”

　　关北沉下眸子，淡淡“嗯”了一声，屁股都没坐热又站起来。她的火气还没消，从头发丝到脚底板都写着：她不屑见他。

　　要不是没法现在就告诉她自己的身份，他真想让她好好瞧瞧，他哪点像流氓。

　　出了咖啡店，孟南星打开雨伞，余光瞥一眼跟上来的身影嘴角勾了下很快压下去，“关先生没带伞啊？”

　　关北点头，以为她是在邀请自己共伞，自然而然地站到她身边顺势伸出手。孟南星讥讽勾唇，目光在他伸过来的手上停留一秒，仿佛没看见一般径自走下台阶，“我带了。”

　　雨水砸上伞面，飞溅过来的水珠湿了关北一手。粉色的伞面被雨水砸出无数白色的水花，伞下的身影纤细妖娆，笔直修长的腿白得会发光，就是有点……欠收拾。

　　小心眼儿。关北“呵”了一声，面无表情地冲进雨幕。

　　孟南星的车比较靠近大门，听到身后有动静，她转过身大大方方地看着在雨中狼狈奔跑的关北，神清气爽地解锁上车。浇死他才好，臭流氓。

　　雨越来越大，远处的高楼云雾缠绕，耳边全是哗哗作响的雨声。

　　孟南星降下车速，难受地吐出一口郁气。前方红灯，右侧的省博物馆门外停着数辆警车，没拉警笛也没亮警灯。不知道是有大领导过来视察，还是出了什么惊天的案子。

　　收回目光，红灯还剩几秒的时间。孟南星戴上耳机，正犹豫着要不要给邹林的女友打电话，后车忽然按响喇叭。刺耳的声音吓了她一跳，透过后视镜认出是关北，脸上顿时浮起薄怒。

　　绿灯亮起，关北的车一直按喇叭试图超车。驶过路口，孟南星留意到他掉头左拐，抿了下唇加速往前开在下一个路口拐回去。

　　几十万的相机他很轻松地表示不需要赔偿，情绪平静得就像丢了块橡皮。说实话，她挺诧异的。那台相机如果送去拍卖会拍卖，价值不应该不止三十万。

　　从昨晚到现在，孟南星不停地跟自己说破案的事有警察，可还是控制不住去分析嫌犯的作案动机，分析相机和照片是怎么来的，关北到底是什么人。老孟出事是不是因为那台相机和照片，刻意不让自己闲下来。

　　以前老孟总跟她说，世上所有生物，都是父母比子女先辞世，让她到了那一天也不要难过不要怕。怎么能不怕呢？她从来就不是胆大的小孩，也没想过这一天会来得这么的突然。

　　终于找到关北的车子，孟南星她环顾一圈，找到空的停车位停车下去，打着伞穿过人行道前往省博物馆。

　　停车的时候，关北进了省博物馆的大门。

　　雨势越来越大，省博物馆门外围了不少人。孟南星收起雨伞，竖耳听了一会抿着嘴角往前挤。围在外边的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在互相猜测。

　　“星星？”熟悉的声音灌进耳内，孟南星循着声音发出的方向望过去，见是邹林的女友柴悦，笑了下压低嗓音打招呼，“嫂子。”

　　“那么大雨，你跑这干嘛来？”柴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往里拉，挤进博物馆大堂，“馆里出了大事，我们都不能离开，师父的事你别太难过。”

　　孟南星嗯了声，伸头往里边瞄了瞄悄声道：“出什么大事了？”

　　“失窃。”柴悦在她耳边嘀咕一句，嗓音越来越低，“还在调查，东西昨晚就丢了今天才发现，馆长和文物管理局的局长大为光火。听说作案手法跟14年前一致，这次幸好没出人命。”

　　孟南星敏锐捕捉到她话里的数字，心里咯噔了下，“14年前省博物馆失窃过？”

　　柴悦正要说话，一行人从馆内出来，为首的男人50来岁的模样，穿着一身松垮的黑色西服，脸色铁青。老馆长跟在后边，一直在低声解释着什么，关北浑身湿透走在警察队伍里。

　　他好看起来好像跟那些警察很熟，还有几分领导的气场。孟南星的视线跟他的目光撞上，漠然移开。

　　丢失的文物似乎很珍贵，不是镇馆之宝估计也差不多，从老馆长的态度就看出来了。他把那位看起来很有领导派头的人送走，寒着张脸跟身后的警察说了两句，背着手龙行虎步地折回来，火气不小。

　　“晚上等我一块吃饭。”柴悦低声说了句迅速回到员工队伍里，一块迎上去。

　　孟南星笑了下，拎着湿哒哒的雨伞出去等她。警察陆续离开，围在门外的人也慢慢散了。关北站在人少的地方打电话，嗓音压得很低，湿透的T恤贴在身上露出些许肌肉的轮廓，两条腿又直又长。

　　他站在那，显得特别的鹤立鸡群。孟南星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抬手看表。白瞎那么好看的皮囊，她拍过不少模特，像关北这种完全不需要化妆又个人风格明显的，还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6点整，省博物馆全面关闭。柴悦耷拉着脑袋跟同事一块出来，看起来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

　　孟南星迎上去悄声打趣：“馆长该不会是要你们承担损失和责任吧？”

　　“就是这个意思。”柴悦有气无力地哼了声，打开手中的雨伞，“不提这糟心事，晚上我请客你想吃什么？”

　　孟南星半真半假地报了几个菜名过去，绕回失窃的话题。

　　柴悦毕业于C大考古系，一年前考进省博物馆从事文物保养和修复工作，对于馆内的藏品如数家珍。丢失的那件明代青花执壶，一周前由一名瓷器收藏爱好者捐献，尚未安排展出。

　　“有没有可能是连环套？”孟南星随口开了个玩笑，“对方捐给博物馆不过三天就失窃，太巧合了点。”

　　柴悦笑说她脑洞太大，顺便告诉她14年前省博物馆还没扩建时，也是有人捐献藏品后遭遇窃贼，副馆长为此殒命，案子至今没破。

　　案发当晚就跟昨晚一样，大雨倾盆。那会没监控，现在虽然有可惜昨天下午闭馆后，附近的景观树被雷劈倒，压坏了旁边的变压器导致博物馆所在的街道停电，监控等同虚设。

　　14年前博物馆失窃，副馆长殒命？孟南星仔细回想了下，隐约记得自己看过相关的报道，心底顿时爬满了不安。

　　关北托老孟修复的照片好像也出自14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