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养成记》虫儿懒得飞

91、第八十九章 表白

　　晋国，闻喜城。

　　三人落座酒肆，脚边的阿乌啃一块带骨的炙肉啃得正欢，意巧望着阿乌圆头圆脑的模样，笑得和蔼。

　　“你穿成这个样子，是要偷溜出来玩吗？”赵襄笑道。

　　意巧挑眉仰头，小嘴微微嘟起道：“我可是出来办正事的。”

　　“你一个姑娘家，还能有什么正事？”赵襄笑得欢乐，与萧愈调笑道：“怕不是置办胭脂钗裙。”

　　意巧也不恼，手指轻轻扣着桌面，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她让身边打扮成小厮的婢女解下包袱，从里头掏出两个无柄的锄头，道：“你们看。”

　　“你背着两个锄头做什么？”萧愈不解问道，赵襄亦是满脸疑惑。

　　意巧道：“我知道阿爹与你们正商议着改革一事，我只怕有些不妥，便偷偷出来寻了这两个锄头，打算为你们做些事。”

　　赵襄来了兴致，问道：“有什么不妥？寻个锄头还能帮我们了？”

　　意巧悄悄环顾四周，见酒肆里并无多少客人，也便压低了声音道：“子助哥哥，你们改革不是有一项是盐铁收归官营吗？是我偷偷看到的，阿爹并没有跟我说起。”

　　意巧缓缓道：“盐铁乃是百姓生活必需之物，子助哥哥能想到把握此二项收拢财富，着实是能人不所能。只是莫说如今盐铁二业多由贵族把持，百姓亦有经营其中。市面上卖盐卖铁的店家很多，为了争夺生意，各出奇招。或降低售价，薄利多售，或把关其质，形成良誉。”

　　“若尽数都收归官营，市面上便唯一家独大。就好比我喜欢吃梅子脯，店家多我可以货比三家，选到最好吃，价格最适宜的梅子。可若只剩一家了，无论里头的梅子是贵还是不好，我又不得不去买，岂不是糟心。梅子脯还可以说不吃就不吃了，可盐铁不能说不用就不用了。”意巧托着腮道，“是以，那些贵族和儒生，定然会以此项来反对你的改革之策。我呀，便想出来看看，官造的农具与民间的农具又是否有区别呢。”

　　她的眼睛明亮，缓缓叙述着她的想法，言语质朴，可着实是至真道理。赵襄与萧愈的眼睛俱是一亮，想不到意巧一介女流，却对此颇有想法，如镜先生的爱女，绝不是养在闺中不知世事的娇姑娘。

　　赵襄此行出门亦是查看对比，可以说是与意巧不谋而合了。他很是欣赏地望着意巧，道：“你说的十分有理，那你可对比出什么了？”

　　意巧看着桌上两个铁锄头，笑道：“还不知呢，要使过才知道。只是官造锄略贵，有些重手，民锄价稍贱，锄轻薄许多。不过我家一直都是用民锄，阿爹那柄使了挺久呢，亦没有坏。”

　　说着她饮了一口茶，嘱咐两人道：“子助哥哥，萧三哥，你们别跟我阿哥说今儿看到我了。他啊，一不小心就告诉阿娘了，我又会被责骂了。”

　　“便是杨夫人要责骂你，如镜先生知道你一心为民，亦定会回护你的。”萧愈笑道。

　　“我没有萧三哥你说得那般好，我只是想为阿爹和你们做些事罢了。”意巧被人称赞，脸上稍稍有些不好意思，她扬起笑意，眉眼弯弯，梨涡浅浅。

　　而她不知道，赵襄望着她的眼里，更多了几分肯定。

　　她是他的心意，亦无比符合他的理想。他志在家国天下，作为内助的妻子，定不能是不谙世事的柔弱女子。

　　三人用过吃食后，萧愈忽而有事便先行离开，只剩赵襄与意巧二人在市面走逛，边说边笑，悠然自得。

　　意巧瞥见一个小摊，上头售卖各色各样的女子妆台之物，她看到几把精巧的梳子，便想起那时在朱容县，赵襄赠她一柄木梳，至今她亦日日用着，不舍得换。木梳长期沾染她发丝的香气，亦透着幽幽的兰麝之气。

　　她不由得停步，面上透着温馨的神情。

　　赵襄见她止步，也便停下而望，问道：“怎么了？”

　　意巧转头，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你曾送我一把梳子。”

　　赵襄亦想起那事，看着意巧温和天真的面容，心中暗暗叹息。怕是她至今都不晓得我的心意罢。

　　只是下一瞬，意巧便再次问了他，“子助哥哥，你那时，为何会送我梳子？”她把脑袋垂得低低的，但亦能瞧见她似染了胭脂一般的双颊。水般透亮的眼睛，此刻有些不安。

　　赵襄一瞬，竟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摸摸后颈，觉得颈脖有些发烫，舌头似打结了一般，支支吾吾说不出整话，“我那时……”

　　意巧抬眼，见赵襄面上涨红得跟煮熟的虾子一般，忙摆手道：“可我叫你为难了？你若忘了也不打紧，不过是一件小事。”说着便抬步欲走，她心中也慌乱得恨，生怕听到她不想听到的回答。

　　“不，这不是小事。”赵襄急切道，他不自觉地拉住意巧的衣袖，他定定地望着意巧的眼睛，道：“对我而言，那不是小事。”

　　意巧回首，道：“那……”她的心一瞬被提到嗓子眼，全然忘了自己身着男装，被一个男子拉扯衣袖会引来更大的注目。

　　赵襄一手抚上自己心口，怦怦的心跳令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低声道：“我赠你梳子……并不是因为梳子好看，而是想与你缠发到老。只是你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他的眼神带着坚定，紧紧攥住她的衣袖，道：“你如今，可懂了？”

　　意巧只觉自己脑中混乱一片，耳中尽是萦绕着“缠发到老”四字。眼前的赵襄，从无知孩童到俊朗少年，那些相伴的日夜，尽数在她眼前闪现。

　　他觉着她不懂，可她怎么会不懂。对于他的事，她一直都很懂得。

　　意巧紧紧抿着唇，眼中有些湿润，娇骂一声：“笨蛋，不懂的人，一直是你。”话罢，她展眉一笑，如朝日照春花，灿烂明艳之至。

　　“你知道，你一直知道？”赵襄有些不可置信，他的心意，原来她是知晓的吗？狂喜的神情渐渐染上他的眼眸，顾不得街上行人对他俩投来好奇又关注的目光，赵襄一把将意巧揽入怀中，不住地笑道：“我好欢喜，我好欢喜。”

　　浓烈的男子气息，宽厚有力的怀抱，意巧不过高至赵襄的胸膛，耳边是他怦怦火热的心跳。不用镜子，她也知道自己现在的面色有多红。自年纪渐长，她便不再与赵襄有甚亲密之举，此番拥抱，逾越礼法，确是她无比想做的事情。

　　周遭行人见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子当街搂搂抱抱，一时间细语纷纷。比起狂喜的赵襄，意巧的理智尚存，她忙推开赵襄的怀抱，捂着脸撒开腿便跑出人群。赵襄双手空空，见周围百姓或探寻或鄙夷，心道不好，责怪自己得意忘形，亦忙追赶上去。

　　道旁一个发色花白的长者，对着天日长叹：“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两人跑至一处行人稀少的窄巷，意巧扶着墙壁不住地喘息，斜眼见一边笑一边注意周围的事物的赵襄，她便上去狠狠往他肩头一捶，道：“你！你……不要脸！”

　　赵襄立马攥住她小小的拳头，笑中还带着一丝喘息，道：“我要你，我才不要脸。”

　　“你！你净瞎说！”意巧要挣脱他的大手，却不料被他一个拉扯，重新归到他的怀中。他的双臂紧紧有力，钳制得她无法动摇，他的声音自她头顶传来，低沉又夹杂着年少的激动：

　　“我心悦你……”

　　这一句话，足可让意巧安静下来，她不知要用什么字眼去回应他的情意。女儿家的矜持，世俗的礼法教她不可如此，可她的心一遍遍向她呐喊，催促她去回应。

　　意巧仰头，她道：“你不要说这样的话……”她垂下眼睛，望着他胸前团团的花纹。幽幽言说情话的赵襄，是多么让她心动，让她很是忍不住，想亲他一下。想着此处，她的面上火烫无比，脑中晕眩。

　　“为何？”赵襄不解，眼中忽而有了担心。可是他的鲁莽惊吓到她，还是她的心意并不是与他相同，他只是表错了情？“你不喜欢我……不愿同我在一起？”

　　“不是不是……”意巧慌忙摆手，“我自然是喜欢你的。”这话一出口，意巧忙捂住嘴。怎么就这样轻易地说出口了呢，这样郑重的话，应该更为慎重言说啊。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赵襄笑道，他澄澈的眼中波澜万丈，尽数为眼前这个可人儿掀起。连日因变法之事带来的苦恼与烦心，一瞬间得到释放，她就是乌云后的明月，皎洁透亮，令他身心舒畅。

　　“这是我长这么大，最快活的事了。”赵襄将她紧紧搂住，下颌抵在她的冠帽上，轻声说道。

　　意巧羞得不能言语，却也再没挣扎掩饰。她确确实实喜欢他，日日夜夜都思念他，这是无法掩藏的事实。且他为她做的事，他的急切，他的欲言又止，她都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是为了女儿家的矜持脸面，从不主动与他说罢了。

　　她偷偷一笑，双手亦慢慢环上赵襄的腰身，两颗心隔着秋衫，互相回应着绵绵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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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互相表明心意的两人，接下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怎么结婚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