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养成记》虫儿懒得飞

56、第五十四章 情丝

　　晋国，朱容县。

　　上天庇佑，赶在家里大人们回来之前，意巧的眼睛复明。

　　当她慢慢睁开眼睛时，眼前世界光亮却略带模糊，有幢幢影子在她眼前摇摆。

　　“怎么样，怎么样？能看得清吗？”杨超急切问道，他听医者说此番撞击使意巧暂时失明，亦有可能恢复得不是很好，从此落下眼疾。他十分担忧，他的阿妹还这么小，就像外祖母一般有眼疾，可怎么办。

　　赵襄抬手在意巧眼前摇摆几下，见她的眼珠子跟随着他的手微微转动起来，他一笑道：“定是看得见了。”

　　意巧倏而闭上双眼，再复睁开时，一切都变得十分清晰，与以前一样。她咧嘴一笑，欢喜道：“我看得见了，阿哥，子助哥哥。”说着她抬手去抚杨超和赵襄的脸，三人皆松了一口气。

　　喜悦之余，赵襄叮嘱意巧道：“你被掳走之事，切不要向先生和夫人他们提起，如今安全归来了就好，免得他们担心害怕。”如镜可不是好糊弄的人，事关他爱女遭掳，若被他知晓歹人身上有卢家符传，免不了牵扯到什么。与他感情生分事小，若是被这背后之人暗算了事大。

　　杨超亦点头道：“是啊，这样的事要是传了出去，对你一个姑娘家的清誉亦不好。到时可嫁不着好人家了。”虽说当今社会风气不闭塞，可一旦牵扯到女子清白之事，还是要慎重为好。他与赵襄找寻之时都是十分秘密小心，生怕有一丁点儿流言传出，害了自己妹妹一生。

　　意巧乖巧地点点头，她一片纯孝之心，不想父母亲人为此担忧，也便应下了。听到杨超说什么出嫁之事，她不由得想起赵襄赠送梳子给她那日，小脸微微一红，嗔怪道：“啊，阿哥你说什么呢。什么嫁不嫁的。”

　　杨超摊手笑道：“女子不终归要嫁人的嘛。你如今十二，待及笄之后就可出门了，那日我便听着娘跟爹说要给你议婚了。”

　　意巧羞得通红，女儿家不可谈议自己婚事，她推推搡搡将杨超赵襄二人赶出房门，道：“不听不听，都出去。”

　　两个少年被赶出房门，杨超就故作老成般摇头笑道：“长大了，懂得害羞了，啧啧啧。”

　　而一边的赵襄却呆呆地站着，杨超摇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道：“你怎么了？莫不你也盲了？”

　　赵襄一把抓住杨超的手腕，凝着他问道：“你说先生跟夫人要给阿意议婚，可是真的？”

　　杨超脱开手，不假思索地点点头，道：“是啊，她都十二了，也该议婚了。”

　　“议的是谁家？”赵襄问道，他心中咯噔一下，他总觉得时间还很久，他们还年幼，成婚之事离他们还很遥远。女子十五及笄，男子二十弱冠，他却忘了女子出嫁前都早早定了人家，只待成年才出阁。

　　杨超想了想，对赵襄一笑道：“我不知道。”

　　赵襄见他那般笑，便急切地抓住他肩头道：“你定是知道的，你快说啊！”

　　杨超反握住他双手，调笑道：“我阿妹跟谁议婚，你着急什么？”他比赵襄年长一些，这些年来，他也瞧得清清楚楚。赵襄中意他的妹妹，只是一直不愿承认。总是变着法捉弄意巧，和意巧拌嘴，不过是想吸引她注意罢了。自己阿妹确实是还天真烂漫得很，对赵襄怕是只留在兄妹之情。

　　是以他便生了捉弄赵襄的心思，想看看他得知意巧会嫁给别人时，会有什么反应。

　　赵襄被他这句弄得一时语塞，有些期期艾艾道：“我，我也是她哥哥，关心一下不成吗？”

　　杨超见他仍是这般，便拍拍他肩膀道：“我确实是不知道哪家，只听得阿娘说他舍不得女儿远嫁，最好是就在咱们县里，若不出十昌里就更好了，能时时看见。也不想将阿妹嫁到高门大户，高门大户水深得很，人口关系复杂，怕她受委屈。”话罢，他捡起门外的木剑耍玩起来，再不理赵襄。

　　不远嫁，为时时得见，不高门，怕女儿受气委屈……

　　不远嫁，他家是闻喜王宫，一入宫门深似海，无诏令不得见。年节之时若得大王开恩，才可入宫见上一面……

　　不高门，晋国之内，大概没有比他家更高的门第了……他可是诸侯王太子啊，是未来的晋王啊，除了京畿天子外，没人再比他居上的。

　　赵襄深感惆怅。他这条件与夫人择婿相冲，偏生意巧又懵懂得很，加之她一片纯孝，自然不会抗拒父母之命。

　　若是寻常人家，他大可回宫之时求父王赐婚于他，快刀斩乱麻般将意巧拉到他身旁。可她偏偏是杨如镜的爱女，杨如镜何许人也，那可是敢面刺威严先帝、拒官不就的硬气人物。若他不愿女儿入宫，以父王尊贤礼下的作风，也不会强迫于他，只会替自己另寻婚配。

　　他不由得长长叹息，世间人人皆是低门娶媳，高门嫁女，偏生这杨家就这般不寻常。亦正是家风特别，也才养出杨超和意巧那般水灵得趣的人物不是，这也是他十分欢喜的地方。

　　赵襄有些寥落，他踱步，透过轩窗，见意巧在里屋对镜而坐，似抚着耳上的芙蓉玉珰出神。这对芙蓉玉珰，乃是萧氏别院而来。他怎么忘了，隔在他与意巧中间的不只是夫人的择婿要求，还有那个救命恩人萧郎。

　　他救了她，想必是会大大占据心房的，从此这人都是不一般的存在。赵襄心中一紧，似被粗糙的绳索死死捆住心脏，微弱的跳动、磨损的外皮，令他闷得不行。

　　屋中的意巧像感知到他炽热的目光，回头向他一望。赵襄却忙忙别开面去，快步离开窗边。

　　意巧心中奇怪，方才虽只一瞬，可她能捕捉到赵襄眼中的惊惶和失落。他怎么了？为何会这般看着她？

　　她解下芙蓉玉珰，放在帕子上，叠好收进妆盒里。玉珰精致，上头雕刻的芙蓉花栩栩如生，价值不菲。可她戴惯了小而轻巧的坠子，戴着玉珰只觉沉甸甸坠耳，十分不舒服。

　　她想起那日萧愈问她，要不要长久地留在别院，同他一起……她是不愿的，那时她心中只想着家里人，想念着她的家，小心且明白地拒绝了这个请求。

　　她那时看不见，无法瞧见萧愈的神情，可从他一声叹息之中，也能明显感知他的落寞。她有些迷惘，似懂非懂一般。

　　妆台上桃花木梳安然躺放，她拾起，细细梳拢着垂发，铜镜中她秀眉微蹙，眼角低垂，不必化时兴的啼妆也显得十分楚楚可怜，婉约动人。

　　情丝纠缠，结发同心，白头偕老，这是每一个女子一生的念想。自闺中知晓情为何物，便这样想着以后会有一个疼爱她至若珠宝的郎君，为她梳发描眉，恩爱一世。可意巧叹了口气，赠她梳子的人不过是觉着梳子漂亮，并未想与她缠发亲密。

　　她暗暗骂道：“真是个大傻瓜……”哪有男子随意赠梳子给女子，就算是哥哥亦不成。她撅起小嘴，密密青丝在梳齿上穿梭，却怎么梳亦梳不好。

　　乱糟糟的青丝，乱糟糟的情丝，乱糟糟的心思。

　　还有阿各今日提到的议婚，她如今亦该是时候了。父母择选，自然是妥帖不过的人，可是不是她喜欢的，就真的只能靠运气与缘法。

　　那她喜欢什么样的……意巧呆呆地想着，脑海里忽然出现赵襄在槐树下舞剑的身影，木剑劈开漫天飞絮，他对她爽朗一笑。转而是他摇桨泛舟，轻声歌唱着：“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手上的木梳忽而掉落，砸在座垫上了无声息。她慌忙抬眼，镜中倒映自己犹带稚气的脸庞，面上热热的，不必想也知道定是烧红了。

　　见鬼了……意巧甩甩头，自己是怎么了……

　　俄而，她听见外间热热闹闹，想必是父母回来了。

　　果然，待她出门时，见父母与舅父母带着大包小包归来。她与两个哥哥忙忙上去迎接，皆闭口不言劫掳之事。一家人亲亲热热团坐正屋，听父母言说他们此行的故事。

　　“你还别说，这武君的二子武攸，我是越看越喜欢。”杨夫人笑着对李舅母说道，“一样的年纪，可比我的超儿强多了。能读书，早早是童生了，要是得了门路，很快就是孝廉秀才。”

　　李舅母打趣道：“哟，这般喜欢，招做婿就是半子了。”

　　闻言三个孩儿皆是一惊

　　杨超暗骂：童生？！这又要逼你我读书用功了！ 他望着赵襄，眼中诉说着惨意，他一看到书卷就十分头疼。

　　赵襄看到杨超那种眼神，暗忖：莫非给意巧议婚的人就是这个武攸？不然阿超不会这样的眼神……哼，童生又怎样，我还是太子呢！ 想着他瞥了瞥对面的意巧，想看看她会有什么反应。

　　意巧先是红了脸，她又被人拿婚事打趣了，见赵襄闪过的眼神，脸上就烧得更红了。害羞之余却有些急，暗道：不是吧……这又是什么人……

　　三个孩子眉来眼去，如镜在中间看得真切，他慢慢饮下一口茶，面上带着慈爱的笑容，心中叹一句：年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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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呐，下一章我们赵郢小天子上线了~~~~不久，我们郢儿和襄儿就会有历史性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