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后养成记》虫儿懒得飞

55、第五十三章 表忠

　　晋国，萧氏别院。

　　萧愈打量着赵襄，抿唇一笑，对一旁侍女道：“为姑娘针灸的时辰到了，先带姑娘下去治疗罢。”

　　侍女应诺，小心扶引着意巧下去诊治，屋内只剩萧愈赵襄二人。赵襄知晓他定是有什么话要单独与他谈说，微微正身，眼带警戒。

　　萧愈缓缓起身离席，步至赵襄下首，按着礼法稽首行礼，道：“臣萧愈，拜见太子殿下。”

　　赵襄闻言一震，剑眉微蹙，他如何知晓自己的身份。他握住腰间召唤暗卫的凤尾骨哨，伺机而动，冷声道：“你如何知晓。”

　　萧愈徐徐抬首，道：“闻说太子殿下夙婴疾病，这几年间久居深宫未见臣工，一切礼仪皆由王子弼代为参行。到底是如何的重病，连每日读书上学皆不成，而素来爱重太子的晋王却面无忧色。”他顿了顿，道：“是以臣猜测，太子必不在宫中。殿下的影卫果然一流，不过两三日便能寻到臣这隐秘所在。”

　　赵襄道：“你想说什么。”

　　“臣欲助殿下，成为我大齐一代圣主。”萧愈温软的嗓音带着无比坚定，那般大逆不道的言语自他口中说出却似乎十分在理。

　　“放肆！你这是陷本宫不忠不义！”赵襄怒声斥道，“待本宫回宫，奏明父王定你死罪！”他乃诸侯太子，若存了肖想天子之位，是大逆不道的重罪。且自周平拜相以来，一直对诸侯国有所压制削弱，就是担心诸侯王国势力过大盖主。

　　萧愈淡然一笑，直起身子道：“削藩，是不可阻挡之势。过不了多久，天子与周平必然以各种借口削弱晋国之力，今是提高贡赋弱我生计，下回必是调兵抗胡弱我军备。同是孝章皇帝的血脉，大王懦弱少断，天子虽幼但心机深沉。大王处处退安求存，弱民征税，连先帝为殿下亲赐之名亦改之表臣。如此以往我晋国，将不过二世。而殿下，您与大王不同。”

　　赵襄心中暗惊，他虽这些年长在民间，亦能感知宫中的一些变化。连年提征的赋税，徭役，就好比之前林石一案的算赋口赋，地方郡县皆行多征，想必亦是都城施压，迫得地方为达款项变法多收，苦民积怨。更有甚者，因赋税太高，徭役不止，而弃籍去国，流入京畿下辖郡县。这一步一步，弱我诸侯国力，以致经济衰退，民心不向。这时，天子再行仁政，万众如何不归心。

　　他深觉不安，如此以往，何来二世。怕是还轮不到他继位，晋国早便废国为郡了。

　　萧愈见赵襄若有所思，便知自己有所打动他，便再道：“殿下如今的先生乃是杨明杨如镜，此人于田制律法深有造诣，只因变法必动根本，会伤及旧有豪贵之利，遂常遭顽抗。大王既安心托付殿下学业给这位如镜先生，心中必有变法富国之念，只是不可宣于他口而已。若殿下能变法图强，民心归向，天下何轮京畿那位体弱天子安坐，何轮那群只顾家族荣耀不顾百姓的大臣掌权。”

　　赵襄冷笑道：“你亦是世家子弟，变法动其根本，首当其冲便是萧司农。家国天下，先为家，再成国，本宫如何信你！”

　　萧愈道：“殿下莫不是忘了，国人如何评议萧氏。”

　　富贵卢儿，忠义萧郎。晋国卢氏富可敌国，身为后族显贵无比，而萧氏忠肝义胆，曾为国慷慨倾囊，长子萧询、义子萧宴更是当年护送晋王离京时壮烈牺牲，都是血肉筑出来的忠诚，自然比嘴上说说，几笔文章写写上表的忠心要有分量得多。

　　萧愈沉声道：“我萧氏一族，从来只忠于晋王一脉。我父亲忠于大王，而我忠于殿下。我在殿下身上，看到大齐的希望。但是有人，要扑灭这份希望。故而，我此次救下杨妹妹，引殿下来此，是为了要告知殿下……”

　　赵襄心中一惊，果然意巧此次被掳劫不是单纯之事。他曾想过是否是萧愈派人掳劫了意巧，又设法救下她，从而接近于他。甚至荷泽上的相遇，怕也是他的安排。可当他看到车夫身上的卢氏符传，他便疑惑了。卢氏符传非卢氏人不可得，纵他萧氏力广，亦难得到。他道：“是谁？要扑灭希望。”

　　“王后。”萧愈道出这个令赵襄如泼冰水的两个字，他眼中透着诚恳，直直盯着赵襄的眼睛，不放过一丝情绪变化。

　　“胡言乱语！母后是本宫的生身母亲！缘何要害本宫！”赵襄怒不可遏，又觉荒唐至极。

　　萧愈缓缓起身，重新回到坐席上，亲手为赵襄沏茶道：“殿下熟读史书，不曾听过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吗？”

　　赵襄自然是知道，武姜太后偏爱幼子共叔段，疏远长子郑庄公，意图夺位令幼子掌控郑国。他低眼，他自小别母独居，由宫中傅母抚养长大。不如幼弟时常承欢膝下，而他亦知，母后确实是偏爱幼弟赵弼。而那枚卢氏符传，若出自母后之手，亦说得通了……

　　萧愈见赵襄低眉垂眼，说中了他的心事，便露出细微的一个笑。道：“王后不只殿下一个儿子，殿下非她亲养成长，又往民间跟随如镜先生习法，日后必动卢氏根基。就算王后不在意，那您的外祖一家，能不在意吗？”

　　富贵卢儿，掌握着晋国大半财帛，故而晋王以忠义刚正著称的萧承为司农，掌管国之经济，以求牵制。可卢氏势大，王后专房，唯二的继承人皆是卢氏血脉，确保了下一代的荣光，他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赵襄慢饮茶水，这也是他担心之处。一如京畿天子的高氏一族，都能做出许配九岁童女为中宫皇后的荒唐之事，他卢氏为何做不得同等荒唐之事。

　　“按你这样说，意巧被掳之事……”赵襄抬眼，望着萧愈的眼睛，意图从他眼中寻出些端倪。

　　萧愈点头，道：“如镜先生的爱女被掳，殿下出于情义必然相救，届时与歹人交手，出了些什么三长两短，殿下身死贼手，或身负重伤，如镜先生一家脱不了责，引荐的栗相亦会被大王迁怒厌恶，卢家壮大，殿下从此，便孤立无依。”

　　赵襄心中暗叹，好毒的计谋。算准了他的性子软肋，将他身边的助力一一折损。可他不敢相信，他的母后是会为了幼弟而残害他的性命。他望着萧愈，对他的说法始终带着保留。

　　他收敛情绪，对萧愈微微一笑，伸手握住萧愈的手腕道：“萧兄说的极是，还望萧兄助我稳固储君之位，再谈大业。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是本宫毕生之志。”

　　萧愈覆手其上，紧紧而握，恭敬道：“殿下的志向，亦是臣的志向。臣必万死不辞，为殿下谋得大业，为万民谋得福祉。”

　　清雅居室，两位少年握手成约，眼中都带着清醒的审视，嘴角勾挂笑意，半是信任半是猜忌。

　　告别萧愈，赵襄与意巧同车而归，他一直在思索萧愈的话。到底他此番表意是否真诚，又是否背后更有图算，他一直紧紧攥着意巧的手，捏的她有些发疼出汗。

　　意巧覆手其上，轻声宽慰道：“子助哥哥，你捏疼我了……”

　　赵襄闻言才放松一下，望着眼覆白绫的意巧，叹息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气走你。”

　　意巧摇摇头，道：“不关你事，是那些歹人不对。”她似乎想到什么，抬手摸摸自己的耳坠，耳上是萧愈为她准备的芙蓉耳珰，她有些惋惜道：“那时我故意丢下一个耳坠子，希望你们能找到我，现在想想那是你送给我第一份礼物，就这样没了。”

　　赵襄一笑，道：“我再给你买一份，以后你妥帖收藏着。”言语间，轺车已驶入市间，叫卖声不绝于耳，往来行人熙熙攘攘。

　　“怎么这么热闹？”意巧侧耳听得人声，笑问道。

　　小丁道：“姑娘，今日是墟镇，很多人来趁墟的。”

　　“小丁，停一下。”赵襄唤道，待车停稳后他翻身下车，到一个卖梳子的摊口前停下。他拾起一把雕刻缠枝桃花的木梳，摊口的妇人笑道：“小后生，真有眼光啊。”

　　“这个我要了。”他抚娑着这梳子，那时他在车上一眼就看中了此物。上头的桃花雕刻得十分好看，虽不及宫中的华美精致，但别有一股鲜活气息，最衬意巧。他掏出一些钱，转身上车回座。

　　意巧问他：“你去做什么了？”

　　赵襄将那把木梳放在她手中，笑道：“送给你。”

　　意巧以手摸索着，感觉是把梳子，上还有一些花纹。她虽年幼，但亦听一些年长的姊妹说过，情郎赠梳，缠发到老。她不禁有些愣住，指甲在梳齿上轻轻刮着，或许子助哥哥并不知晓赠梳之意，只是单纯觉得好看才送给她？

　　“怎么了？不喜欢吗？”赵襄见意巧发愣，问道。

　　意巧摇摇头，低声道：“喜欢。”她一笑，探寻问道：“子助哥哥为何要送我梳子？”

　　古礼男女结缡，女家延请好命婆会为女子梳头，一梳梳到底，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意味着新嫁娘梳头过后就能够与夫家白头偕老，子孙满堂。

　　结发同心，以梳为礼。赵襄望她犹带稚气的脸庞，低眉一笑，她怕是还不懂他委婉的心意。他道：“这个梳子很漂亮，与你十分合衬。”

　　意巧心道果然，他只是单纯觉着好看，并未多想。不知为何，她心中竟有稍稍失落，自己亦觉得奇怪极了。她到底想听他说出些什么话，自己也说不准。

　　她低首抚着木梳上的花纹，笑道：“谢谢子助哥哥。”

　　赵襄顺势抬手揉揉她的额发，眼中带着无尽的宠溺，而她看不见而已。

　　我的阿意，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懂得我的心意……赵襄望着她的脸庞，心中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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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山南、李小白爱西洋李子、宇宙飞行士、涵、温翡烟儿、心碎成渣渣几位小天使的营养液~~~~~我一直都不怎么查看自己的营养液，结果一看多了这么多，感动感动
明天考科一，我要过过过！！！